原本還在盯著夏思喬看熱鬧的同學此刻臉齊刷刷的轉了回去, 盯著飯盤干瞪眼。
白蓮花當事人賀裴面上古井無波地垂眸看手機,長睫卻可疑地輕顫。
陸言的最后一句起來竟然沒完沒了。
(“我為什么要這么呢?因為如果你現在不一腳踹了他, 那么他就會對你產生致命的誘『惑』,你再也不能自拔, 將為時晚矣!”)
夏思喬放下了筷子。
(“賀姓男子,他有一雙深情的眼睛, 他眨一眨眼, 就將刮起甜美的戀愛颶風。
他的嘴唇又薄又欲, 看得久了, 你將會忍不住想要采擷,品嘗那令人上頭的吸引力!”)
夏思喬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水, 然后趴到了桌子上,腦袋深深扎進臂彎里,只恨自己沒有當場失聰。
賀裴放下手機, 停頓了片刻,把校服外套脫掉,罩到了正在自閉的朋友身上。
(“他的喉結咕咚一下, 你的心跳就將錯『亂』一拍!你們的信息素如此契合,哎你別扒拉我,還有幾百字就完事兒了。”
“聞一下心神『蕩』漾,聞兩下口干舌燥, 聞三下鼻血流成河…”)
誰他媽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神展開,有高一的學妹見識不行,恍恍惚惚地把衛生紙塞嘴里嚼了半, 還故作鎮定地跟旁邊的同學:“我就學校的豬肉是僵尸肉吧,根本都嚼不爛…”
“當你們站到一起,日月也無法同你們爭輝!宿命的糾纏讓你們難舍難分!”
賀裴『揉』了『揉』太陽『穴』,以手扶額斂目盯著著校服下面的鼓包,被陸言這番缺心眼兒的演講攪得腦仁兒生疼。
“啊!我從未見過如此般配的兩個人…啊!我從沒體會過如此刻骨的愛情!”
“啊!你掐我干嘛!”)
廣播里陸言忽然有點破音。
(“你給我閉嘴!別胡,不是這樣的!”)
方遠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喇叭起響起,緊接著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和越來越遠的零星叫罵聲。
可能是為了讓大家伙冷靜一下,廣播里的音樂從之前的甜美英文情歌變成了義勇軍進行曲和黃河大合唱混響。
…
不知道過了多久,熙攘吵鬧的食堂逐漸安靜下來,除了窗口里打菜阿姨收拾鍋碗的碰撞聲再沒有其他響動。
賀裴肩膀顫動,開始笑起來。
笑聲低沉好聽,帶著絲絲磁『性』。
校服下的鼓包忽動,氣勢洶洶地捶了下桌面。
沒過多久也開始頻率錯『亂』的顫抖起來。
笑著笑著就止不住了,夏思喬一把扯過校服,看著賀裴笑得眉眼彎彎,眼角泛起薄淚來。
“你還好意思笑!”夏思喬捶了賀裴肩膀一下,因為笑得泄了力,不帶幾分力道,拳頭軟軟的,看更像是嗔怪。
“他平時不這樣。”賀裴捏住夏思喬手腕,神『色』自然地『揉』了『揉』他因為膚『色』太白,稍一磕碰就會發紅的骨節,被一把抽了回去也不在意,繼續道:“估計是連著跟你道了好幾回歉都沒用,給他憋瘋了。”
憋瘋了是他找死的理由嗎?
賀裴指腹的熱意好像還殘存在骨節處,夏思喬垂眸看著,攥了攥拳才托起飯菜早已發涼的餐盤起身。“走吧,他不僅招了我,這下還害得我中午飯也沒吃成,陸言完了,我絕對要殺了他。”
“我幫你。”
賀裴起身跟上。
*
“快點掃,你嘴皮子這么利落怎么拿起苕帚就不好使了。”夏思喬懶洋洋地坐在『操』場樹根兒旁的雙杠上,戴著厚重的圍脖將漂亮的臉只『露』出一點,從兜里揣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磕了起來。
邊嗑邊往特別故意地往下扔,每次出手方向必定不相同,絕不失手。
“不是,你怎么就看不到我的誠意呢?我是真想跟你求和的,不信你問賀裴。”陸言平能挺能端著的一個人,沒想到拿著大苕帚掃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隨著夏思喬的動作東跑西晃。
夏思喬冷哼一聲,反手又掏出一把開心果。開心果果殼重,能扔得更遠。
他身上好幾個兜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沒少存貨,憋著壞呢。
賀裴坐在雙杠跟夏思喬相反的方向上,利落地翻到地面上,從樹根邊上拎起熱水杯走過去遞給夏思喬。“磕多了上火。”
對陸言的話置若罔聞。
只有沒穿秋褲坐在樹根下凍得屁股直哆嗦還在艱苦背公式的方遠回應了陸言。“呵,我看你就是活該!”
…
想要殺了陸言的不止夏思喬,還有年級組長跟政教處主任。
三中教學理念開放,一般不死乞白咧管這些青春期又叛逆又躁動的情侶,只要不那么張揚學校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但是還幾就要期末了讓他弄出這么大動靜,心浮氣躁得還讓不讓人好好考試了,考不好今年怎么跟別的學校吹牛?
政教處主任一字眉氣得顧不得普通話,指著陸言痛罵:“你個龜兒瓜娃子,老子硬是想給你一托子!”
陸言剛想張嘴一字眉就瞪起眼。
“你個鏟鏟!”他隨手撿起一根筆沖著他。“你信不信我敢拿這根筆來居你!”
陸言抖著肩膀被他劈頭蓋臉罵了半個鐘頭。
夏思喬在旁邊站得腿都發麻了,一邊忍笑一邊幅度地動了動腳。
一字眉繼而把視線轉向夏思喬和賀裴,他們倆名字還掛在期中的光榮榜上呢,一字眉喝了口水潤嘴,吸一口氣以后冷靜了一點,苦口婆心地勸。“你們兩個千萬不要被這種壞東西影響了,老師相信你們都是以學業為重的有為青年,跟他那種瓜皮思想境界肯定是不一樣的。”
一字眉揚起一個自認俊朗的笑容。“而且老師相信你們也絕對不是陸言得那種關系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嘛…好了,不這些沒用的,期末都準備考七百幾呀?”
年級第二不想話,年級第一舌尖頂了頂腮幫子。
“不要害羞,不要不好意思嘛,大膽地。”一字眉揚手,沖滿期待地看著年級第一。“賀裴同學先來。”
“聊一聊,下一個目標是什么呀?”
他完就愉悅地閉上眼,認真聆聽,準備讓學神如雪山冰泉的清潤聲音好好滌『蕩』一下自己被氣得浮躁不安的心靈。
“下一個目標?”賀裴忽然扭過頭看向旁邊站得懶懶散散的少年,他語調緩慢,像是在無意識地重復,又因為微揚的尾調,蒙上了丁點兒別的意味。
“想跟他談個戀愛。”
…
所以賀裴跟陸言被罰掃『操』場掃到期末結束真是一點兒也不冤枉。
夏思喬是一字眉派來監工的。
一字眉未雨綢繆,感覺如果夏思喬看到了賀裴掃『操』場的倒霉模樣兒,就會發現他也不過如此嘛,沒準掃地還不如陸言呢…除了腿長人帥學習好,不也跟普通人一樣一樣的。
夏思喬又往下扔了幾粒果殼。
“你怎么不掃?”夏監工揚眉問對面支著長腿在雙杠上坐得安穩的人,模樣兒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厲害。
賀裴從夏思喬手里抓走點兒瓜子,往左往右往后隨意扔了幾顆,淡道:“陸言他今特別想掃地,誰也別跟他搶。”
“草。”陸言抓著苕帚恨恨抬頭,看到夏監工似笑非笑的目光以后干脆地低下腦袋,苕帚舞得飛快。“沒錯,我就是愛掃地,誰也不能跟我搶,誰跟我搶苕帚就是看不起我!”
方遠本來是來看熱鬧的,在樹根兒底下坐了一會兒有點冷,準備幫著陸言掃兩下地動喚動喚,聽到他這話以后立馬撂下了苕帚。
“嗨,那得了,我就不幫你掃了。”方遠跟夏思喬和賀裴揮了揮手。“先走了啊夏,賀哥。沒穿秋褲凍屁股,我回教室了。”
陸言不敢有怨,不敢多話,勤勤懇懇地掃著越來越多的果殼。
教學樓那邊兒有一兩顆腦袋貼在窗戶上往他們這邊看。
今太陽雖然暖融融的,但是坐得久了手腳也有點發涼。
磕了會兒瓜子夏思喬手凍得發紅,使勁兒搓了兩下才揣回了兜里。
賀裴忽然跳下雙杠,簡單的動作被一雙長腿加持著也顯得賞心悅目。
“跑兩步暖和暖和吧。”賀裴朝跑道方向歪了歪頭。
傻坐著確實凍人,夏思喬把圍巾搭在雙杠上,利落地翻身,劃過一道漂亮的曲線后落地,揚著下巴看向陸言。“你好好掃地,掃得不好在我這可過不去。”
陸言苦著臉點頭。
…
是跑步夏思喬卻懶懶散散抬著步子,賀裴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陸言可惡,你也挺可恨的。”路過運動會接力的起跑點時候夏思喬忽然,一點不掩飾自己的記仇。
磚紅『色』的橡膠跑道上還留著淺淺的白印,賀裴垂眼看了下。“對,我一直可恨。”
“原來可恨,現在也可恨。”
這話到夏思喬心坎里了,跑了一會兒出零汗,身上熱乎起來,他索『性』慢慢溜達起來。“你下次『騷』話能不能顧一下場合,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看一字眉正在那嗑速效救心丸呢。”
“哦。”賀裴點頭,盯著前面omega因為運動過后透著一點粉的脖頸,還有淡紅的腺體,黑沉的眸子里透著不加掩飾的侵占欲。“那就是你同意我私下里對你這樣了?”
自從賀裴表『露』心跡以后,話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夏思喬踢著橡膠粒兒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夏思喬微抬著臉看向賀裴,眸光清透,鼻尖有一點薄汗,像是想把這些來的不安和悸動全部摒棄一樣,他一口氣了很多。“賀裴,我之前喜歡過你,后來想明白了,這樣是不對的。”
運動過后有點干渴,他『舔』了『舔』嘴唇。“這幾我想了想,其實你對我也不一定就是喜歡。實話實,如果現在你忽然不喜歡我了,我心里也會有落差,也會不適應,我不否認我有這樣的劣根『性』。”
“你是很優秀的人,很好的人。人類的感情是共通的,所以你也不能免除。”
“一字眉雖然啰嗦,但是他得沒錯,我們現在還,應該以學業為重。以后的時間還很長,會遇到很多優秀的人,你怎么能確定,你現在喜歡的將來也喜歡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認真對待感情,而不是因為一時沖動。”
“所以。”賀裴斂眸,低頭看著夏思喬被舌尖『舔』過的潤紅唇瓣,嗓音微啞地重復問。“你我是一時沖動?”
夏思喬點頭,還想繼續點什么,忽然重心一歪,被人拖到了教學樓的墻根兒。
墻根兒處枝葉蕭條,爬山虎的藤蔓干巴巴地趴在墻面上,隨著風輕輕逛『蕩』,發出細細的窸窣聲。一墻之隔的教室里有讀書的聲音,老師不知道了什么,班里哄堂大笑。
賀裴一手將夏思喬的兩只手牢牢錮住,另一只手捏起他光潔的下巴,信息素也肆無忌憚地將他圈起,像島嶼也像牢籠。
賀裴低下頭。
背后是冰冷墻面,面前是賀裴放大聊俊臉,炙熱的呼吸打在他鼻間,唇瓣上有什么東西,溫熱柔軟,克制的,壓抑的,視若珍寶地輕吮著他。
爆裂的心跳混合著慌『亂』的躁動傳入耳膜,夏思喬像被沉溺在一片陌生的深海里浮浮沉沉,連呼吸都在顫抖。
教室里的讀書聲輕快張揚,帶著年少朝氣。
過了一會兒,下頜骨被人輕輕撥動,粗重的呼吸落在側頸上,低啞的聲音埋沒在頸間,熱意卻順著皮膚激燙著他的后腦和脊背。
“你覺得我對誰都會一時沖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