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湖面一片安靜。
    謝小意說完這話后就板著臉，并不言語。
    衛凌霄怔了一下，不知如何解釋自己話中的意思, 只能道：“我無此意……”
    謝小意破功, 維持不住這表情，湊上前去摟住了衛凌霄的脖子：“好了好了, 我開玩笑的。”
    衛凌霄毫無防備的被人接近, 下意識地緊繃起身體, 等意識到這人是謝小意后，這才緩緩放松。
    謝小意感覺到手下肌肉的變化, 忍俊不禁：“你還緊張啊？”
    衛凌霄：“……”
    謝小意想看看衛凌霄的神情，卻被斗篷給擋住, 他這才想起已經許久未曾見過衛凌霄的真面目。
    思及此, 他伸手就要去挑斗篷。
    可還沒掀起, 就被衛凌霄給按住了。
    謝小意：“？”
    衛凌霄低聲解釋：“不好看。”
    謝小意大大咧咧地說：“又沒別的人在。”
    衛凌霄還是沒有松手。
    謝小意回頭一看，對上了兩雙小黑豆。
    大白鵝和小鳳凰：“……”
    在謝小意的注視下，它們緩緩地轉過身，表示自己的清白。
    解決完這兩只鳥, 謝小意道：“好了, 沒有其他人了。讓我看看。”他又添了一句，“你不讓我看，我就生氣了。”
    衛凌霄這才收回了手。
    謝小意如愿以償地掀起了斗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只是一段時間不見，他卻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等謝小意凝視了片刻, 才發現這并非錯覺。
    衛凌霄的身上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額間的魔印朝著周圍擴展，縫隙中延伸出淡淡的暗紅，形狀并不整齊,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猙獰。
    衛凌霄自然也知道身上的變化，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愿讓謝小意看見這一切。
    看到這樣的印記，會有怎樣的反應？
    害怕、厭惡還是……
    謝小意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
    衛凌霄一想到謝小意可能會畏懼害怕他，心中的負面情緒就止不住地涌現上來。
    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現在應該困住謝小意，讓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別人，就算再恐懼，也逃脫不了掌控。
    衛凌霄眼中暗流翻涌，硬生生地壓抑住了本能。
    這時，謝小意的聲音響了起來：“挺酷的啊！”
    衛凌霄：“……酷？”
    他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聽起來，不像是個壞的形容。
    謝小意解釋：“就是很好看的意思。”他伸手想要去觸碰那道魔印。
    衛凌霄下意識地避開。
    小舟上攏共這么點地方，衛凌霄一避，船就搖晃了起來。謝小意趁機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逃脫不了。
    衛凌霄僵住了身體，感受到指腹在額心輕輕地摩挲著。他垂下了眼眸。
    謝小意說：“我都說了挺好看的，你躲什么？”
    衛凌霄道：“這是入魔的象征。”
    只有入魔的修士才有這樣的印記，讓旁人一看就知。
    所以這是可怖的、骯臟的。
    謝小意不樂意了：“入魔怎么了？難道你入魔了，就不是你了嗎？”
    衛凌霄不語。
    謝小意將雙手按在了衛凌霄的肩膀上，慢慢地湊了過去。他用額頭貼上了衛凌霄的。
    魔印與云紋相對，彼此的顏色被中和，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你在我心中，永遠是那個凌霄君。”謝小意說，“不管變成什么樣。”
    更何況，是因為他，衛凌霄才入魔的。
    說句俗氣的話，在謝小意的心中，這不是魔印，而是他們愛情的象征！
    衛凌霄抬起眼皮，與謝小意相對。他看不見任何一絲嫌棄的情緒，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情意。
    謝小意：“知道了嗎？”
    衛凌霄低低“嗯”了一聲。
    謝小意一直知道衛凌霄對于入魔的事情耿耿于懷、不能放開。歸根究底就是正派當久了，一時間轉變不了心態，也是道德水平太高，接受不了自己的入魔的污點。
    對此，謝小意表示：只要沒有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
    謝小意瞅了一眼衛凌霄的狀態，感覺還要來上一兩次話療才能把他的心態給轉過來。
    這事要慢慢來，不能急。
    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把一件事給解決。
    “不要帶斗篷了。”謝小意堅定地說，“你又沒做什么壞事，何須藏頭藏尾的？”
    衛凌霄動作一頓：“若是被旁人看見……”
    只要見到魔印，就知道他是入魔之人。
    謝小意：“看見就看見了，他們能拿你咋地？”
    話糙理不糙。
    那些人只能逼逼賴賴，又不能對他們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謝小意：“聽我的！”
    衛凌霄猶豫再三，這才點了點頭。
    謝小意見衛凌霄這么聽話，決定給他一個獎賞。于是湊了過去，在他的臉頰上落了一個吻。
    在衛凌霄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抽身離去，側過頭轉移了話題：“湖心島要到了！”
    不遠處，迷霧飄散，可見湖心島的輪廓。
    大白鵝先載著小鳳凰上了島。
    謝小意與衛凌霄緊跟其后。
    等他們到了島上以后，那艘小舟就在水面上分崩離析，緩緩消散。
    謝小意的第一反應：“虧了。”
    還以為這船能載個來回，所以才付了這么多錢。沒想到是一個一次性用品。
    謝小意一向節儉，心疼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大白鵝已經歡快地奔向了湖心島的中央。
    湖心島上種滿了各種靈花靈草，中間有一條鵝卵石小路，通向中央。
    謝小意走了上去，沒過多久，就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原來湖心島的地形是屬于大環套著小環的，中間還有一條小河，小河是圓形的，圍繞著中央的島嶼。
    謝小意走進一看，發現小河里流淌著的不是水，而是熾熱的巖漿。
    但奇怪的是，走在旁邊，并無一絲熱氣散發出來。可要是因為這樣就以為巖漿無害，那就大錯特錯了。只見一片落葉緩緩飄下，剛接觸到巖漿，便被瞬間融化吞噬，連點灰燼都沒剩下。
    謝小意走了兩步，發現巖漿河上并無道路通行。
    也是，除了一些奇特的材料，也沒什么東西能接觸巖漿而不化。
    沒有道路沒關系，還好他們是修士，可以御空飛行。
    那問題又來了，謝小意有點擔心這巖漿河和弱水是一個套路，不能飛過去。
    如果是弱水不能飛還好，大不了掉到水里，可若是巖漿那可就沒命了。
    必須要讓別人來試試。
    小鳳凰歪了歪頭：“啾？”
    謝小意沖著它伸出了罪惡的手。他摸了摸小鳳凰身上的羽毛，笑容滿面：“乖，你就算掉下去也沒什么事。”
    小鳳凰天生親火，巖漿也傷不了它。
    謝小意說完了以后，抬手把小鳳凰往空中一拋。
    小鳳凰還沒反應過來，直直地就墜落了下去，等尾羽接觸到巖漿之時才撲騰起了翅膀，向上飛去。
    經過巖漿的洗禮，它不僅沒有受傷，反倒尾羽更加光鮮亮麗，在光線的折射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還好這巖漿與弱水不同，沒有不能懸空通過的道理，小鳳凰打了個卷，朝著中間的島嶼飛去。
    那邊大白鵝也不甘示弱，它前面弱水栽了跟頭，現在巖漿河面前不想露怯，直接就游了過去。
    可能是它的種族天賦，在巖漿中來去自如，一下子就到了對面。
    兩只鳥都安全通過，謝小意就放心了，正要御空而過，還沒調動靈力，腰處就被搭上了一只手，然后一眨眼間，就已經到了巖漿的上空。
    謝小意：……
    等等，他只是御空術用的不好，不是不會用啊，這么點小河他還是過得去的……算了，還是當一條咸魚好了。
    謝小意安心地靠上了衛凌霄的胸膛。
    跨越了巖漿，便來到了彼岸。
    只是落了地，衛凌霄都不曾松手，還虛虛摟著那處。
    有點不自覺。
    謝小意提醒了一下：“都到了……”該放他下來了。
    衛凌霄聽到這話，手指先是屈起一緊，然后方才松開。
    謝小意重獲了自由，迫不及待地打量著周圍。
    這被巖漿河流包圍著的島嶼上并無異象，只是遍地種植著梧桐樹。
    梧桐樹茂盛蔥蘢，一看就知道沒有幾百上千年長不成這個規模。
    鳳凰最喜梧桐。
    小鳳凰已經在梧桐樹林中撒歡了，它在梧桐樹葉里打了個滾，想到了什么，沖謝小意“啾啾”叫，像是在呼喚他也過來享受一下。
    謝小意婉拒了——畢竟他又不是鳥。
    小鳳凰頗為遺憾。但它很快又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朝著梧桐林的深處飛去。
    這個秘境曾經的主人就是鳳凰，這里種著的又都是梧桐樹，小鳳凰說不定能感應到什么。
    因此，謝小意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穿過梧桐樹林來到深處。
    走出小路，豁然開朗。那處有一片空地，擺放著一個完全用梧桐樹枝達成的巨型鳥巢。
    謝小意對比了一下，那鳥巢足有十數米高，百人都圍繞不過來。
    在鳥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謝小意朗聲喊道：“師父！”
    那人正是秋鶴真人。
    秋鶴真人聽得了人聲，側過頭一看：“徒兒啊，你怎么來得這么慢啊！”
    謝小意：“……怪我咯。”
    分明是秋鶴真人沒給對地點，讓他們半蒙半猜才來到了這個地方。要是運氣差點，說不定現在還在路上。
    秋鶴真人捋了捋胡子：“不說了，還算你來得巧，鳳焰花就要開了。”
    謝小意：“鳳焰花？”
    秋鶴真人道：“自古以來，就沒有長生橋斷還能接上的，但為師閱盡百卷，突然想到鳳凰身受重傷，只要火中涅槃就可消除暗疾、浴火重生。這不就和你的情況差不多嗎？”
    謝小意遲疑了一下：“所以說……你也要我跳火坑？”
    秋鶴真人搖頭：“非也、非也。你肉-體凡夫，怎么能和鳳凰比？但可以用劑量小一點的。”
    “鳳凰長棲之處，會生鳳焰花，你服下鳳焰花，再在火中炙烤，吸收藥性，自然便能與鳳凰一般浴火重生。”
    謝小意覺得這個方法聽起來不怎么安全：“師父，你該不會是瞎說的吧？”
    秋鶴真人：“雖然沒經歷過驗證，但從理論上來說沒有問題……”他輕咳了一聲，“你試不試？”
    謝小意：“……”該不會試試就逝世吧？
    秋鶴真人：“鳳焰花快開了，要試就趕緊進入鳳巢之中！”
    方法聽起來不靠譜，但謝小意抵擋不了重連長生橋的誘-惑，下意識地就上前去。
    衛凌霄道：“我陪你一同。”
    小鳳凰也發出了“啾啾”之聲。
    秋鶴真人看了過去，先是掠過了衛凌霄，在他額心的魔印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到了小鳳凰。
    “竟然有幼鳳。”秋鶴真人撫掌，“這樣一來，又添三分把握。幼鳳的鳳凰火正好能煉化這鳳焰花。”
    謝小意：我怎么越聽越不靠譜。
    但不靠譜也沒有辦法，只是唯一能夠修復長生橋的方法了。
    眼看著鳳巢中冒出一股灼熱的火靈氣，在秋鶴真人的催促下，謝小意足尖一點，投身其中。
    衛凌霄正要一同進入，卻被秋鶴真人攔了下來：“這只能靠他自己，你進去，只能害了他。”
    衛凌霄腳步一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秋鶴真人的眼中帶著些審視：“你入魔了，還能保持清醒多久？”
    衛凌霄沉默不語。
    秋鶴真人繼續道：“你這樣在謝小意的身旁，若是被心魔掌控，第一個傷害到的就是他……”
    衛凌霄慢慢地轉身，眼瞳中冒著猩紅，這代表著他的狀態不穩定，但他的聲音又極其堅定：“我不會傷他。”
    永遠不會。
    這鳳巢實在是太大了，從上向下看，猶如一道深淵。
    謝小意進入其中，沒急著直接進入底部，而是選擇落在了中途橫出的樹枝上。他一手抓住了旁邊的樹枝穩定身體，一邊向下看去。
    在鳳巢的地步，有一處地方冒著火光。
    梧桐樹避火，這團火什么都沒點燃，只能寂寞地燃燒著。
    那應該就是鳳焰花。
    謝小意松手，任由自己向下墜落，最后落在了那團火焰的旁邊。他屈了屈膝，減緩了沖力，然后直起腰，看了過去。
    燃燒的火焰是紅色的，外圍圍繞著淡淡的金光，這代表著它的溫度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高的界限。
    火光包圍中，一支含苞待放的花輕輕搖晃。
    它正在開。
    在謝小意的注視下，發出了“卜”得一聲，又好像沒有。但那支花確確實實在綻放。
    先是一片花瓣舒展開，接下來是第二三片，一片一片地綻放，露出了其中的一點花蕊。
    周圍的火焰像是被花蕊所吸引，一點點地被收入其中。
    等最后一簇火焰消失的時候，花朵也開到了奢靡。
    就是現在！
    謝小意伸手摘下了鳳焰花，沒有猶豫，按照秋鶴真人所說，將鳳焰花服入口中。隨后，他的周身也冒出了火焰。
    火靈氣在謝小意的體內肆虐，破壞一切能破壞的東西。他忍住了痛楚，在原地盤膝坐下。
    這痛楚沒忍受太久，很快，另外一股火靈氣從外界而來。兩者相互制衡，得到了一種平衡的狀態。
    謝小意完全被火焰包裹，顯得眉心的紋路更加灼熱。他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跡，被燒得皮開肉綻，但又很快地被修復，光滑如初。
    在火焰中，他在死去。
    在火焰中，他在新生。
    鳳巢外。
    一簇一簇的鳳凰火從小鳳凰的口中吐出，進入到了鳳巢之中，幫助謝小意消化鳳焰花的藥性。
    秋鶴真人的雙手背在身后，望著鳳巢。
    衛凌霄一臉平淡，但從身側緊緊扣起的手指可以看出，他遠沒有表現得那么平靜。
    秋鶴真人突然道：“差不多了，停下。”
    小鳳凰將剩余的火都吞了下去，打了個飽嗝。任勞任怨地吐了這么久，它疲倦地靠在了大白鵝的身上。
    大白鵝彎過脖子繞到身后，用鳥喙推了推小鳳凰，讓它不至于摔落下去。
    從外面看去，鳳巢中踴躍的火靈氣漸漸消退。
    可謝小意并沒有出現。不知何時，上空出現了一片厚重的黑云，其中電弧雷光閃爍，帶來了一股壓迫感。
    秋鶴真人：“還有雷劫。”
    衛凌霄的眸光一變。
    修復長生橋是逆天之舉。
    既然逆天，自然會受到天譴，雷劫便是其中之一的體現。
    若是能渡過雷劫，就會真正的重生。可如果渡不過，一切都會煙消云散。
    修真界中有一句老話，那就是——雷劫面前人人平等。
    這是只有自己才能渡過的劫難，若是旁人幫忙，反而會增加難度。
    只能靠謝小意自己了。
    在矚目下，劫云中醞釀出了第一道雷光。
    轟隆一聲。
    一道手腕粗細的雷劫從涌動的烏云鉆了出來，在半空中化作了蛇形，直擊了鳳巢。
    就好像一個引子一般，接二連三的雷霆落了下來，密集如雨，又閃爍如火焰。
    雷雨落下，沒有波及其他地方，全都灌注到了鳳巢之中。
    鳳巢曾經被鳳凰居住，沾染了鳳凰的氣息。雷劫并不能撼動，但雷劫也不是針對鳳巢，而是其中之人。
    第一波雷劫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實則無傷大雅，只是試探。
    結束之后，又很快地出現而來第二道雷霆。比之前的還要猛烈震撼。
    站在周圍，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顫抖。
    秋鶴真人遠離了這片區域，神情凝重，自語道：“是三重雷劫，還是六重雷劫？”
    雷劫有等級，分為三六九等，修為越高，引發的雷劫就越多，渡劫的難度自然增長。
    謝小意的修為并沒有多高，引來的雷劫應該不會超過六重。只要小心應對，就能撐過去。
    轟隆！
    第三道雷落下。
    雷光深紅，周圍電弧跳動，就像是一柄天降之劍，直直沒入鳳巢之中。
    過了片刻，雷光消散，劫云散去。
    秋鶴真人松了一口氣：“結束了……”
    話音戛然而止。
    不，并沒有結束。劫云還未完全散去就再度聚攏，呈現更為壓抑的顏色，瞬息間連續降下三道劫雷，間隔不超過一息。
    “六重雷劫嗎？”
    雷光閃爍中，鳳巢之中飛出了一道人影，直面對上了猛烈的雷霆。
    一道劍光迸現，從中截斷了雷霆。
    再一劍，謝小意衣訣紛飛，側身穿越過了萬千電弧，襯得眉心火紅云紋熠熠發光。
    結束了嗎？
    謝小意懸浮在半空中，仰頭看著上方的劫云。
    “還來？”謝小意感受到了劫云中的壓迫并沒有消退，反而更加緊迫。
    是九重雷劫嗎？
    以謝小意的修為，不應該引來這種程度的雷劫，歸結起來，還是天道看他不順眼。
    謝小意不驚反笑，眉眼之間皆是凌厲的笑意，直視著刺眼的劫云，輕聲道：“那就來吧。”
    謝小意不躲不閃，反倒只身沒入劫云之中。
    劫云可能從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直接沖進來的渡劫者，不知如何應對，在慌亂了一陣后，雷光凝結成了三道身影，手中分別拿著劍、刀、斧頭，將謝小意圍住。
    這是最后三道雷劫。
    謝小意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微曦劍：“我有一劍……”
    我有一劍。
    可開天門，斬劫云，破——天意！
    一劍落下。
    旁人不知劫云之中是何景象，在焦灼的等待中，看見劫云緩緩消退，顯現出了謝小意的身影。
    他懸浮在半空中，可見身上狼狽不堪，傷口焦黑、閃爍著雷光。就連手中的微曦劍都出現了一個缺口。
    但他贏了。
    劫云不情不愿地退去，同時降下了甘霖。
    雷劫是挑戰也是機遇。
    若是渡過去，所有的傷勢都在甘霖的滋潤下痊愈，還能使修為更進一步。
    謝小意的氣勢節節攀升。
    他被困在這個境界太久了，就像是一個坑洼積蓄了一個湖泊的水，只要坑洼有機會擴大，原本儲藏的水會將其瞬間填滿。
    一旦長生橋連接上，桎梏謝小意的屏障會瞬間消失。渡過雷劫之后，他一直突破了數個小境界，最終停留在了距離化神一步之遙的地方。
    謝小意感覺世界截然不同。
    他聽見百里之外枝頭的一只翠鳥啾啾作響，看見千里之外兩個修士因為利益反目成仇，他感受到……
    等等，他感受到有一群人靠近了島嶼。其中一個人對衛凌霄說：“凌霄君，望山宗需要您回去坐鎮！”
    然后他后面跟著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來，真切誠懇地說：“請凌霄君歸來，坐鎮云浮山！”
    謝小意：“……”
    這群人有事嗎？
    不要了就遠遠丟開，要了又千里迢迢地過來求人回去。
    難道是把衛凌霄當做工具人了？
    千萬不要答應！
    不過他又想到衛凌霄這種性子，說不定心一軟就要答應了。做壞事當壞人還是要讓他來！
    謝小意正要睜眼去阻止，識海中突然冒出了另一股意識，與他爭奪這具身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