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噩夢
    昏暗的夜色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溜出了虛掩的院門，圓溜溜的眼睛里閃動著睿智的光芒，左右看了一下，捂嘴偷笑起來，輕輕地把院門合上，怕驚動院子里守夜的婢女。
    她聽說無揚哥哥從皇宮里回來了，央求著管家旺叔放她來咄羅家住一夜，為的是要從無揚哥哥那里知道自己哥哥在皇宮里好不好。
    她哥魯雁今年五歲，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長什么用，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卻為了保護天逸公主姐姐不能陪在自己的身邊，要不是公主姐姐對她好，她會討厭她霸占了自己的哥哥。
    無揚哥哥十五歲，咄羅奇哥哥十四歲，他們都是哥哥的手下，哥魯家和咄羅家都是皇宮里的侍衛世家，只要是男孩子，過了十二歲就要進宮去當侍衛，皇帝器重的也是從侍衛到將軍的這些侍衛世家的人。
    她曾經聽哥哥說過，她的無揚哥哥一定會成為大遼英勇的將軍。
    稚氣的臉蛋上蕩開了一抹開心的笑意，她的無揚哥哥溫柔體貼，除了哥哥，第二個對她好的人就是他了，她早就把他當作自己最親近的人。
    “雁兒！”躲在暗處的咄羅無揚看見她溜出了屬于女眷的院落，朝她招招手，臉上是開心的笑意，手里拿著捕捉螢火蟲的網兜走了過來，“我們快走，巡夜的剛剛過去，趁現在我們偷偷溜出去。”
    “好！”雁兒乖巧地笑應，小手放在他的手里。
    咄羅無揚拉住她的手，心里緩緩涌出一股暖流，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稚氣卻漂亮的臉，傍晚的時候他回到家里，母親對他說，她決定要把雁兒接到家里來養，就算是給他定親，只要她和哥魯大哥去說，恐怕他和雁兒的婚事就能成了。
    她才五歲，剛好差了他十年，當她十五歲的時候，他也該功成名就，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如愿以償娶她為妻，他的小妻子，他的心里閃過這樣的念頭，眼底的笑意更加的濃了。
    “無揚哥哥你笑什么？”雁兒揚起頭好奇地看著他，見他笑，她也笑了出來，“無揚哥哥是雁兒的好哥哥，會陪雁兒捉螢火蟲，我哥哥就不會，他只知道保護天逸公主姐姐。”她忍不住抱怨了。
    “只要雁兒愿意，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雁兒開心地笑著，親熱地把臉靠在他的手背上，咯咯笑道：“我就知道無揚哥哥是最疼我的，阿奇哥哥就只會跟在哥哥身后，一點也不會關心雁兒，他和哥哥一樣，雁兒不喜歡他。”
    咄羅無揚失笑，在她的心里，她的哥哥是大英雄，不喜歡才怪了，不要以為他不知道。
    兩個人輕聲說著話走進了花園，準備走花園的邊門溜出去，兩道黑影一閃，有人低聲叫道：“咄羅無揚？”
    咄羅無揚反射性地回頭應聲：“在！”看見的卻是兩個手里拿著彎刀黑衣蒙面的夜行人。
    “就是他！”低沉的聲音奸笑著，寒光一閃，彎刀一揚朝他劈了過來。
    “雁兒躲開！”咄羅無揚一手將身邊的小人兒推開，手里的網兜一擋，身子一轉，將他們引開，心里唯一的念頭是要保護雁兒。
    兩個夜行人手里的彎刀在黑夜里閃爍著格外耀眼的寒光，緊緊追趕而去。
    雁兒被推倒在花叢里，渾身顫抖著，雙手緊緊捂著嘴，眼睛睜得老大，眼睜睜看著黑衣人的刀落在無揚哥哥的手臂上，殷紅的血從他的手臂上流淌下來。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打破了黑夜的平靜，她突然站了起來，放聲大叫，“啊！啊！啊！”她嚇壞了，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放開喉嚨大叫著，她要把巡夜的侍衛都引來，她要救無揚哥哥。
    “殺了她！”其中一個黑衣人叫了一聲，手里的彎刀不停地劈向手無寸鐵還在抵抗的咄羅無揚。
    “休想！”咄羅無揚一聽要傷害自己發誓要保護的人，心里的怒火升了起來，大喝一聲，反手晃過那個要去殺雁兒的黑衣人，身子硬碰硬地將他頂翻在地，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吼了出來，“為什么要殺我？”渾身散發出來必死的決心，眼睛里閃爍著熊熊的怒火，眼看就要把眼前的刺客生吃活剝了。
    淚水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她要救她的無揚哥哥，她拼命地尖叫著，快來人啊，快來救救無揚哥哥！
    “在這里！”
    一個稚氣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里，那是咄羅奇哥哥的聲音，她的心里閃過一絲安心，身子一軟。
    “抓住他們。”一聲暴喝，那是咄羅家侍衛長咄羅九的聲音。
    侍衛們沖了過來，和兩個黑衣人打在一起，咄羅無揚身子直沖過來，抱起了已經失去了知覺的雁兒，“雁兒，雁兒，你醒醒！”
    雁兒的身子在他的懷里輕的猶如一根羽毛。
    雁兒緩緩睜開了眼睛，房間里昏暗的燭光照出了白色的帳頂，自己躺在溫暖的錦被里，這里是哥哥在云州的將軍府，是她的新家。
    她悄然地嘆息一聲，拿過一件衣服披上，坐起身來，一頭黑發散落在胸口，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為什么自從那次昏迷以后自己就說不出話來？
    她還清楚地記得她醒來，看到床邊圍了一堆的人，連哥哥也從皇宮里趕了回來，就是天逸公主姐姐也來了，大家看到她醒來，似乎都松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她失去了說話能力。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都無法忘記。
    她的哥哥每天晚上從皇宮里回來，無揚哥哥只要出宮休假就往她的家里跑，陪她說話，就連咄羅奇哥哥也經常到她家里陪她玩。
    可是沒有用，她想說話，聲音卻發不出來，她努力過，期望著自己能和以前一樣說話唱歌，可是，無論試過多少次，都失敗了，她變成了那些貴族小姐口里的“小啞巴”，成了她們取笑的對象。
    哥魯雁不是別人，是哥魯家的女兒，她可以失去雙親，可以在家仆的照顧下漸漸地成長，她不會允許自己因為不能說話而變得頹廢，她是出生在一個值得驕傲的家族，她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哥哥，她必須要自己成為哥哥值得驕傲的人。
    她把自己關在哥魯家那一片小天地里，在哥哥請來的那些師傅的教導下，她用十倍的努力吸收著知識，用哥魯家引以為傲的執著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才氣的姑娘。
    十二歲的秋獵，他的哥哥帶著她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在那么多貴族小姐的刁難下，她的心里即使充滿了害怕，她還是勇敢地站在眾人的中心，讓她們去評頭論足，讓她們去取笑，她用手勢回答她們的刁難，她的婢女安語就是她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回答讓那些高傲的貴族小姐羞愧地低下了頭。
    皇帝大笑著一句戲言，她成為了大遼第一才女，從此，她哥魯雁的名字不再和“小啞巴”牽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