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看到褚澤的時候大腦涌現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褚大總裁跑到現場親自質問她來了。
不過一分鐘后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堂堂新晨傳媒公司的總裁怎么會專門為了質問她為什么沒及時回復微信就打飛的過來。
她任意是誰呀,褚澤又是誰呀。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再一看人家的表現,確實不是。
褚大總裁可是穿著筆挺的西裝,纖塵不染地從任意身邊走過,連拿眼瞧她都沒有,準確來說,是壓根沒往任意的方向側那么一點點的角度。
甚至任意從逆光中看到褚澤骨節分明的右手輕輕地撣了下衣角的灰塵,然后長腿一邁,直奔童冠導演。
衣角并沒有灰塵,但這個細節還是讓任意感到很不舒服。因為現場只有她一個人穿的臟兮兮。今天她要拍女主在街頭行乞的一場戲。
但是衣服只是看起來臟兮兮,上面并沒有灰塵好嘛!
任意向小娟吐了吐舌頭,比了個口型:這人真矯情。
和任意不同,童冠面對褚澤的突然造訪,顯得十分鎮靜,想來是經常碰到這種突擊檢查的情況。
“呵呵,阿澤,我知道你來我這兒是為了什么?你放心好,我心里有數,我全都知道?!蓖谝贿吙礄C器里拍過的畫面,一邊樂呵呵地跟褚澤談話。
褚澤聽完這句話,一臉驚訝。外界傳言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拍文藝片”的童冠導演居然開竅了?決定要走市場路線了?
褚澤挑了挑眉,輕啟朱唇,“姐夫明白這個道理最好,不管多么好的片子,賣出去,賣出高價才是電影人的本職。”
這話一出,一臉驚訝的人變成了童冠,“阿澤你在說些什么?你今天來不是要和我談任意的事情嗎?任意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告訴副導演和制片人,他們都會護著她的。關于那些記者,你也別擔心,我都打點好了。”說完還給褚澤一個“我辦事你放心”的眼神。
褚大總裁聽完這句話嘴角抽搐,風中凌亂。但他仍試圖理清思路。
“首先,我今天來片場根本不是為了任意。我再次重申,我和任意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哦,不對,準確來說,我是他的領導。
其次,我今天來是跟制片人談宣傳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平凡的我>的宣傳已經交給新晨傳媒來做了。
最后,我想順便問一下,你所謂的打點好記者是指?”
童冠被褚澤這連環的首先,其次,最后詞語牽著鼻子走,再加上,在家里就聽慣了褚晴的話,今兒遇到比褚晴更狠的主兒,直接懵掉。
于是呆呆地回復:“我跟記者說任意是我老婆未來弟妹。讓他們不要亂寫?!?br />
褚澤:......
此刻褚晴在家里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看了眼窗外,艷陽高照,一片風和日麗,嘴里只小聲嘀咕:“奇怪,怎么總感覺風雨欲來?!?br />
和任意預想中的一樣,褚澤一來“視察”劇組,總是會安排一場飯局。中國人嘛,不管談生意還是純粹聯絡感情,總是要吃頓飯的。
只是把她和褚澤安排在一桌是幾個意思?哦,鄭連愷,女配和男配也都和他們一桌。行吧,主角就要整整齊齊才是一家人。
但把她的座位安排在褚澤旁邊又是幾個意思?
任意不舒服地左扭右扭,如坐針氈。
“小意,來,你先敬褚總一杯酒。”被點名的任意起初沒意識到是在叫她,從沒有人叫過她這昵稱。
直到嚼完口中的牛排才從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了悟,原來制片人叫的是她呀。
任意迅速在腦內思考各種拒絕喝酒的理由,可是任何一條說出來她都會被制片人的眼神殺死。她發誓,絕對會!
在制片人的臉快笑僵時,任意終于舉起右手的紅酒杯。
紅紅的酒液看起來特別像劇組里一塊錢一袋的血包。
就當演一場自殺戲好了。
任意笑意盈盈,躊躇滿志地看向褚澤,特別豪氣地大吼一聲,“褚總,這杯我干了,您隨意?!?br />
咕嚕咕嚕,半杯紅酒下肚。
麻,苦,真不好喝。任意瞥了瞥嘴,這瓶紅酒居然是整個飯店最貴的,聽說要單瓶5000塊。
唉,制片人真是人傻錢多。
人傻錢多的制片人此刻正樂呵呵地在心底給任意喝彩,宣發這下應該是沒多大問題了。
說起來這可都要感謝童冠,要不是童冠說漏嘴,他又怎么可能管中規豹,明白了褚澤和任意之間這層近的不能再近的關系。
任意不知道此時制片人的心思,只是對方看著她的眼神,好似看著碗里的紅燒肉,心里直打怵。
“任小姐好酒量,褚某佩服佩服!”說完這句話,褚澤順手把酒杯放下。
你個混蛋,嘴里說著佩服,你倒是喝呀!
任意哀怨地看著褚澤將那一滴未沾的高腳杯放在一邊,繼續跟旁邊的制片人高談闊論,心里飄過一萬頭草泥馬。
唉,事到臨頭,她才知道這劇組里的水深得很,就跟她身邊某人笑起來露出的酒窩一樣,看似溫和無害,實則只有她一人明白這其中的波濤洶涌。
算了,她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
褚澤余光瞥了某人憤恨地跟盤里的花生米較勁,酥脆的花生米在她口里嚼來嚼去,發出好聽的聲響,褚澤像是聽了高雅的交響樂般愉悅,嘴角的弧線再次揚起。
晚上10點,這場暗流涌動,各懷心事的晚餐才算是結束。
小娟體貼地給任意披上外套,扶著她準備走回旅館,住宿的旅館和這酒店其實并不遠。
“叭叭”,兩人身后響起一陣鳴笛聲。
任意嚇得一哆嗦,紅酒上來的后勁剎那消失不見。小娟也奇怪地望了一眼后方。
只是車燈太耀眼,根本看不清是誰。管他呢,估計是哪個酒鬼喝醉了耍酒瘋呢。
小娟一聽有理,遂扶著任意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去。
“我送你們吧。”
這個聲音,耳熟的很。
不知何時,耍酒瘋的車主就緊跟在她們身后,這會兒竟然降下車窗,露出一張清風徐來,波瀾不驚的臉。
這張臉,可惡的很。
“不敢勞煩褚總?!?br />
任意不知為何心里堵著一口氣,這口氣從上午褚澤進入劇組打從她身邊走過,卻對她視若無睹就開始,到晚上敬完他酒后達到頂峰。
本來還憤懣這口氣無處釋放,但奈何始作俑者主動堵上槍頭,這便怪不得她了。
“我們這種身份,坐了褚總的車,怕是辱沒了褚總的名聲,我們走著回去就好?!比我庹f完這句話,心里才算是舒服。
小娟愣呆呆地看著任意,任姐今晚是怎么了,車里的人是誰,她到此刻還不明白,怕是白在橙子娛樂混了這幾年。
堂堂新晨傳媒集團的CEO竟然被任姐諷刺了?
任姐竟然堂而皇之地嘲諷新晨傳媒集團的CEO?
小娟緩緩將手放在任意額上,沒發燒呀,本來嘛,喝酒怎么會發燒呢。
只是,沒發燒,任姐怎么會做這么大不敬的事?
難道任姐不知道,坐在車里的那位是可以主宰她命運的人嗎?
褚澤聽完任意的話,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關上車燈,下車,從車前繞過,從小娟手里接過任意,虛攬在懷里,沉著冷靜吩咐小娟先回去。
可憐的小娟智商有限,情商也有限,不明白褚大總裁這是做什么。
褚澤靜默片刻,扯住懷里意識已經不太清醒的任意,又吐口道:“我一會兒送她回去。”
說完便連拉帶拖將任意放到副駕駛。
“喝醉的人不適合放在副駕駛,會被查酒駕的?!毙【昕粗骶€型車聲從她身邊嗖的一聲離開時,才喃喃開口。
唉,這兩人,什么情況嘛。
任意醒來時頭痛不已,對她這樣不擅長飲酒的人來說,晚飯時的那一高腳杯紅酒算是要了半條命。
“你醒了?”
任意嚇得趕緊捂住胸口,三更半夜,鬧鬼了?聽這聲音,還是男鬼?
窸窸窣窣中,任意調出手機的手電筒。
褚澤那張清俊的臉正對著他,不過右手捂住眼,看起來有些滑稽。
“你,你,你。。。。。。”任意徹底被嚇到,原來不是鬼,是人。
“你先把手電筒關了?!?br />
任意聽話地把手電筒關上,車廂又恢復幽靜的狀態。
“喝口水吧,宿醉后最容易口渴了。”
任意咽了咽口水,好像是有些口干,于是接過褚澤遞的瓶裝水。
喝完兩口,又迅速地擰上瓶蓋。
她為什么要這么聽話?要她關手電筒,她就關手電筒,要她喝水,她就喝水。
他以為他是誰,可以命令她,哼!
褚澤不明所以,只是挑眉側眼看她。
“你不打算解釋些什么嗎?”
任意轉過頭,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莫名其妙三更半夜把她拉到這鬼地方來,還要她解釋,解釋你妹呀!
“為什么回復我微信那么晚,還那么敷衍?”
Excuse me說她回復晚她認了,說她敷衍,堅決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