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四點,周一珩果然到了古藤寨,他和黎追他們開了兩個小時的會,就到黎追家找于蘭問情況,而在此之前,于蘭已經(jīng)給許謙和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一直聯(lián)系不上,打給公司,公司副總也表示正在找他,知道于蘭的事后,公司立即去報了警。</br> “這個唐波的情況,你再仔細(xì)跟我講講,另外你們在昆明下榻的酒店還記不記得?接待你們的人,用餐的地方,服務(wù)人員等,想起來哪個就給我講哪個。”</br> 于蘭也不是傻子,黎追之前和她聊天時就說過這些猜測,現(xiàn)在周一珩又代表邊防站來問,這個唐波肯定不止是出賣了許謙和這么簡單。</br> 她便問:“周隊,我是不是遇到跨國犯罪集團了?唐波這些年是不是利用公司的渠道將國內(nèi)的人偷運出國?”</br> “有這個可能,但目前還沒有充足的證據(jù)表明這一點,所以我們希望你能盡可能詳細(xì)一點將他的情況告知,資料越詳細(xì),抓到他的機會就越大,找到你丈夫的可能性也更大。”</br> 這一談就直接談到了七八點,見他們終于停了,黎追立即出聲:“周隊,于姐,先過來吃飯。”</br> 周一珩早就餓得不行,一口氣干了兩碗飯,眼見吳辰江又夸起桑姆的菜,他慢慢喝了一口湯,出聲道:“阿姨,你這湯除了放蘑菇,還加了干貝是嗎?”</br> 桑姆一臉驚訝:“對,你喝出來啦?”</br> “我有個姑姑嫁到沿海地區(qū),小時候她回來,給帶了很多海產(chǎn)品,其中就有干貝,我媽經(jīng)常拿來煲湯或是煮粥,味道很鮮。”</br> 桑姆說:“我也想拿來煮粥,但每次煮出來都有一股海腥味,黎漫他們都不愛喝,周隊你會嗎?”</br> “小時候看過我媽煮,應(yīng)該還沒忘光。”</br> “行,那等下你教我!正好晚點當(dāng)宵夜!”</br> 兩人快速吃完就去煮干貝粥了,吳辰江想要去幫忙,一只腳都踏進(jìn)去了,被于蘭叫了回來,于蘭壓低聲音:“你去廚房做什么?別影響周隊發(fā)揮。”</br> 吳辰江一臉懵,于蘭笑著補充:“看不出來嗎?周隊在討好未來岳母。”</br> 吳辰江抓抓頭,看看自家周隊,又回頭看黎漫,總覺得哪哪不對——昨晚他問周隊是不是喜歡黎漫的時候,周隊可是什么都沒說啊,還將他打了一頓,說他胡亂說話影響人家女孩子的名聲,怎么才一晚上過去,周隊就去‘討好’桑姆了呢?</br> 周隊不會有錯,錯的一定是于蘭。</br> 第二天一早,周一珩就和黎漫出發(fā)去昆明了,黎追傷了腿,暫時不能去巡邊,也去不了茶山,就只能在家看各種相關(guān)的工具書。</br> 離過年也沒幾天了,先前蘇老師說過了小年就回去,但現(xiàn)在都二十五了,蘇老師還沒有走的意思,黎追就尋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利用蘇老師對農(nóng)業(yè)的熱愛硬將人扣在這。</br> 小梁拍拍他肩說他想太多了:“蘇老師最怕就是過年回家,最喜歡的就是鉆在地里研究這個的,你可千萬別提讓他回去過年的事,小老頭脾氣怪,生起氣來可就不管你了。”</br> 黎追不敢提,他后頭還多的是問題想要請教蘇老師,于是悄聲叮囑桑姆:“阿姆,蘇老師可能會在我們家過年,還有于姐和小寶,年夜飯需要的食材得提前準(zhǔn)備,對了阿姆,家里還有錢嗎?”</br> “有有有,你們之前寄回來的我都沒有用,你放心吧。對了,你真的要去銀行貸款嗎?那利息那么高,要不還是別貸了,我手里還有一些,你全部拿去吧。”</br> 黎追肯定不能要阿姆的錢。</br> 他剛參加工作的前半年工資很一般,加上到王家走動時需要花費,每個月也就只寄了兩百塊回來,黎漫的工資更低一些,一開始可能也是每個月寄兩百回去,后面五六百,七八百,一千,兩個人兩年寄的加起來,不會超過兩萬塊。</br> 兩萬塊,用來做家用可以吃蠻久,但是用來做項目,那就是杯水車薪了。</br> “鎮(zhèn)里現(xiàn)在很看好我,江同志親自給我做擔(dān)保的,銀行那邊也給我最低的利息,算起來不多,等到有收成了,兩三年之內(nèi)就能還上了。我們這是長線投資,一時看不到收益的,但你不要擔(dān)心,鎮(zhèn)里盯著呢,我們只管把東西種出來,后續(xù)銷路他們會幫忙找的。”</br> 桑姆哪里能放心,她還擔(dān)心黎漫的婚事,更擔(dān)心黎追的腿,說實話,如果時光能倒流到王婷婷他們離開那天,她說什么也要將黎追和黎漫趕回大城市的。</br> 什么長線投資短期收益,她聽不懂,她只知道,回去大城市,他們能過得很輕松很好。</br> 奈何孩子書讀得多,主意太正。</br> “兒孫自有兒孫福,桑姆你就別操心了。”于蘭勸。</br> 桑姆嘆了口氣,打算去地里摘些青菜,中午吃米線,剛出門口,就看到兩個眼生的年輕男人在那探頭探腦。</br> 桑姆一聲斷喝:“你們是誰?在我家干什么?”</br> 兩個年輕男人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我,我們來找蘇得勝的,我們是蘇得勝的孫子!”</br> 蘇得勝是蘇老師的大名,兩個孫子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長得眉清目秀的,對蘇老師也很恭敬,他們是來接蘇老師回去過年的。</br> “年有什么好過的,不就是吃飯?我在哪沒飯吃?我就不回去!我就喜歡吃黎家的飯!”</br> “那我們也留下?”</br> “滾滾滾!黎家住不下了!”</br> 蘇老師罵罵咧咧,到底還是跟著兩個孫子走了,黎追看得清楚,蘇老師嘴上罵著,眼睛里卻全是笑呢。</br> 于蘭很羨慕,她也想回家過年,可是許謙和不見了,許家人不待見她,她回去指不定要被逼成什么樣,還不如在這躲清靜。</br> “邊防站也已經(jīng)將你丈夫的情況上報給警方了,現(xiàn)在警方肯定在干活,離過年還有四五天,說不定明天就能有好消息了。另外,大年初三我們就會恢復(fù)巡邊,如果你丈夫也經(jīng)由這條道被帶出去的,我們肯定能發(fā)現(xiàn)他留下的蹤影,你和小寶就先安心在我們村過年吧!”</br> 于蘭也想安心在古藤寨過年,古藤寨給她的感覺,很像她的老家,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很直率,說話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更重要的是,桑姆很像她的母親,溫柔細(xì)致,母親走了之后,她從來沒有在哪個人身上感覺到這種善意了。</br> 于蘭在想自己的母親,黎追在想別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