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意大利知名設計師Cristiano Antonio決定賣掉以他名字建立的、已經風靡十三年的高定品牌。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世界各地的服裝公司都蠢蠢欲動。
所有競爭的買家里,中國公司是競爭力最強的,給出的價格一家比一家高。
其實Cristiano Antonio這個品牌近三年都處于虧損狀態,但是由于Cristiano Antonio一直沒有進入國內市場,因此產生了饑餓營銷的效果。越是買不到的就越是格調高的,這就是目前國內消費者的普遍心理,因此反而讓這個品牌在中國有了很好的口碑。
得到這個品牌,不一定能有多好的收益,但是對提升自身品牌的格調絕對有積極作用,尤其對于近來企業發展陷入瓶頸的宋凜,他對這個品牌的態度是勢在必得。
宋凜不是第一次來意大利,每次都是為了工作,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個浪漫時尚的國度。
從米蘭機場下了飛機,司機接到宋凜就直接往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趕。Cristiano Antonio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遲到絕對會讓宋凜的公司出局。
路上宋凜一直靠著座位假寐,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的身體其實已經到了疲憊的頂點,但還是要強打起精神。
此時的宋凜不禁想到飛米蘭前,在機場貴賓室遇到蘇嶼山的情景。
蘇嶼山給周放公司注資之后,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宋凜層出不窮的小動作,但他對宋凜那些小打小鬧般的找碴兒并不放在眼里。雖然周放和宋凜有私交,但周放仍然選了自己,這已經足以讓蘇嶼山得意。
寬敞的貴賓室里沒坐幾個人,蘇嶼山輕裝上陣,他走進來的時候,宋凜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見到蘇嶼山,宋凜很快猜到了他的行程。宋凜沒想到蘇嶼山對這個品牌居然也如此重視,肯親自出面談判,這更讓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謹慎應對。
貴賓室里那么多沙發,蘇嶼山偏偏坐到了宋凜的對面,明顯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宋凜用余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隨后繼續看報紙。
“富豪不會真的來自草根,新聞里總是喜歡夸大渲染一些白手起家的土豪,可土豪怎么都離不開一個‘土’字?!碧K嶼山的聲音不大不小,語氣輕蔑,“你能到今天這個水平,已經是你人生的頂點了?!?br/>
宋凜聽完蘇嶼山的話,眉頭微微一蹙,雙手一合,收起報紙,看向蘇嶼山:“蘇總這是戰前喊話?”
“你覺得你和我在一個戰場上嗎?”蘇嶼山冷冷地嘲諷道,“你的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投奔我,你可真是好本事。”他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意,對宋凜說,“那個周放,你給了她那么多好處,她還不是一樣選擇了我?”
聽他提到周放的名字,宋凜臉上的笑意一點兒一點兒地消散,眼中冒出冷漠的敵意,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嶼山,語氣十分肯定。
“她不一樣?!?br/>
蘇嶼山笑道:“哪里不一樣?哦,比林真真貴,得到她,要一個億?!?br/>
蘇嶼山的話越說越不堪,他仿佛是在故意激怒宋凜,等著看他失控。宋凜的拳頭越握越緊,但他還是狠狠地壓下了體內那股四處流竄的怒氣。
“她不一樣,我會讓她回來的?!?br/>
蘇嶼山滿眼不屑:“憑你?”
宋凜瞇了瞇眼睛,不管蘇嶼山如何挑釁,如何在言語上打壓自己,宋凜始終語氣篤定:“憑我?!?br/>
宋凜馬不停蹄地趕到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對方卻提前接待了蘇嶼山。想來也對,一個在美國上市的中國資本大企業,走到哪里都會讓別人高看幾分,大開綠燈。
第一晚,宋凜沒有見到Cristiano Antonio本人。第二天下午,Cristiano Antonio的秘書終于安排了時間讓宋凜得以與Cristiano Antonio見面。在國際舞臺上,宋凜名不見經傳,對于翻譯進行的一長串介紹,Cristiano Antonio只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公司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盋ristiano Antonio一口流利的英語,大約是因為長期在好萊塢為明星做造型,他的美式發音很好聽,“我想得到一些特別的東西?!?br/>
第一輪談判持續了一個多小時,Cristiano Antonio對于宋凜公司提出的種種條件始終興味索然,談了一會兒后他就去接電話了,宋凜能明顯感覺到翻譯都被Cristiano Antonio搞得氣急敗壞了。
“這設計師也太龜毛了,既然這么珍惜,還賣什么品牌?談錢談到這個份上還要什么特別的東西?加錢就說加錢,這么愛理不理是什么意思?”
比起翻譯的惱怒,宋凜卻始終氣定神閑。只要這場談判還沒結束,他就還有機會。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淡淡地笑著對翻譯說:“你剛才有幾個地方譯得不是很準確。April取自‘人間四月天’之意,寓意讓穿April的女人,像四月天一樣美,還有……”
就在翻譯著急,怕宋凜拿不下品牌的時候,宋凜卻在耐心地和翻譯講著談判中翻譯用詞的問題。這讓翻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認,宋凜的用詞確實比他當時第一反應的好。
接完電話的Cristiano Antonio回來后,明顯沒有了最初的耐心。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微笑著對宋凜說:“你還有十五分鐘?!?br/>
宋凜點頭,步調卻始終不緊不慢。
“我只需要五分鐘?!逼踩シg,宋凜直接用英語與Cristiano Antonio交流起來。
“我知道很多人在和你接觸,中國是很大的市場,人人都想引進你的品牌。在你接觸的公司里,我不是最有競爭優勢的。但我認為,你把服裝做成了一種文化,讓時尚成為一個時代的標簽、成為值得被傳承的一部分,不僅僅是一件穿過就丟的衣服。這種初衷,和我們的品牌追求是一樣的?!?br/>
就在Cristiano Antonio離開的那幾分鐘里,宋凜腦海里突然閃現出周放的臉,以及她說出那些話時神采飛揚的表情。他抿唇一笑,繼續說:“價位上,我不敢保證我是給得最多的,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滿意。另外,我引進你的品牌后,會把直營店裝修成你工作室的樣子,還原衣服最初的狀態,讓買衣服的人看到每件手工成衣所代表的不同人生。”
說完這些話,宋凜抬起頭看Cristiano Antonio的表情,一直沒什么情緒的他眉毛微微一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回酒店的路上,宋凜閉目養神,靜靜地靠在座椅上,車上的人都沒說話,以至于他手機響起時,鈴聲都顯得有些尖銳。
一串意大利本地的號碼出現在屏幕上,看到號碼,宋凜忍不住笑了笑。
接通電話,那頭的Cristiano Antonio只是語氣愉快地說了一個單詞。
“Deal(成交)?!?br/>
宋凜禮貌地回復了一句“謝謝”。
Cristiano Antonio笑著道:“請你好好保管我的夢想?!?br/>
“我會的?!?br/>
掛斷電話,宋凜再也睡不著了。他必須承認,從蘇嶼山手上奪得Cristiano Antonio,這已經足以讓他冷靜多年的頭腦興奮一陣了。
看著窗外的街道上琳瑯滿目的店鋪,這帶著濃濃異國風情的風景讓宋凜此刻心情大好。
不知不覺他就想到了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那個女人說過的話能成為他談成生意的助力。
也許這個時代確實需要夢想家,因為只有他們才懂得如何與Cristiano Antonio這樣的“瘋子”打交道。
想著想著,宋凜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放近來一周都穿著高領衫,即使穿襯衣也是把紐扣扣到嗓子眼,什么圓領、V領的衣服基本不碰。因為她只要稍微一低頭,別人看到她胸前的痕跡,就是一臉曖昧的表情。
而那個造孽的人卻大搖大擺地去了意大利,讓周放有氣都沒處發。
他人走了,遺留下來的孽債卻還在煩著周放。林真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她的私人電話,一連三天都在給她打電話,非要約她見面。她不答應,林真真還不放棄,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堪稱騷擾。被她逼得沒辦法了,周放只得抽時間見她。
周放工作忙,近來都在籌備新的品牌形象店,每天都在考察位置,哪兒有空伺候她。中午休息的時間,周放選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路邊牛肉面館和林真真見面。
林真真穿著一身小禮裙,踩著高跟鞋,還搭配了鉆石耳飾和禮帽,如此精致的打扮出現在空間逼仄的牛肉面店,那畫面實在滑稽。
周放是真的餓了,點了份招牌牛肉面,也不管林真真有沒有在看她,全程呼啦啦地吃著面條。她吃得又熱又辣,其間還抽了幾次紙巾擦汗擦鼻涕。
這場面,林真真嫌惡得不行。
“你不吃?。俊敝芊磐滔伦詈笠豢诿?,抬頭問林真真。
林真真皺眉拒絕。周放也懶得管她,端著碗繼續喝湯。
“你是故意要跟著我的軌跡嗎?”
周放放下碗,看著眼前空空的碗,一臉滿足。她拿紙巾擦了手和嘴,這才得空看向林真真。
“你說什么?”
“我說,你為什么要跟著我的人生軌跡?你是對我有意見嗎?先是宋凜,現在是蘇嶼山。”
周放有些錯愕,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你有錢、有人,何必要來擠著當小五、小六?”林真真的表情居然現出了幾分語重心長。
周放越想越覺得荒謬,表情也漸漸冷了下去:“我愛他,后宮佳麗三千,我也要擠破頭到他身邊;我不愛他,把我供成王母娘娘我也不樂意?!?br/>
聽了周放的話,林真真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如果你愛的是宋凜,那么你真的做了一個大錯特錯的決定。宋凜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的背叛?!?br/>
周放笑了,揶揄道:“過來人啊,背叛了宋凜的女人?!?br/>
“你也一樣,所以你也沒有機會了。”
周放懶得和林真真說下去,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我們從來都不一樣,你丟了做女人的尊嚴,所以你現在在做小三、小四、小五。我不能掌控宋凜,所以我沒有選他,但我保全了我自己,資產翻了三番。恕我直言,我根本不屑和你比較?!?br/>
林真真用干凈的手拍在油漬明顯的桌上,裝飾得艷麗的指甲刮在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周放,希望你能一直這么囂張。”
周放笑道:“我會的?!?br/>
別了林真真這尊大佛,周放連感慨的時間都沒有,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工廠。
近期要生產完的一批訂單,需要周放親自檢視完畢后才能交貨。
檢驗完樣衣,周放跟著車間主任一起逛了逛生產線,聽他說了一些近期的情況。新進的德國機器讓生產量大幅增長,交貨速度提升了一倍,車間主任說起這些成果來,一臉驕傲。
在聲音嘈雜的廠區走著走著,周放突然接到了宋凜的電話??粗聊簧巷@示的名字,周放有些疑惑,這時候他應該在意大利,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
周放滿肚子想法,皺著眉頭接了起來。
“在干什么?”
“在工廠里?!敝芊畔訖C器聲音大,拿著電話走了出去,“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的宋凜語氣輕松:“你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幫我一個忙?!?br/>
“什么忙?”
“一個客戶,在機場,你下午幫我去接一下。”
周放皺眉:“你公司那么多人,你隨便找個人去啊?!?br/>
“你去就是了?!?br/>
周放看了一眼時間,雖然對宋凜的話將信將疑,但是想著他幫了她很多次,他第一次有求于她,也該回報一下,便沒有拒絕。
“你穿的什么衣服?”宋凜問。
周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藍襯衫、黑裙子?!?br/>
“回去換一下,換上次穿過的那條紅裙子?!?br/>
周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接個客戶而已,哪里需要那么風騷?!?br/>
“按我說的做就行了?!闭f完,電話就掛了。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周放忍不住吐槽,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按照宋凜說的時間趕到了機場,周放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問客戶的名字,趕緊拿出手機給宋凜打電話,一連打了三個都是無法接通。
一時之間,周放有些氣急敗壞。
周放正焦急地站在特殊通道出口,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宋凜的電話,一直無應答的手機終于打通了,長長的嘟聲正考驗著周放的耐性。
她正皺著眉一抬頭,看到眼前由遠及近,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凜。
宋凜穿著薄款大衣,里面穿著得體的西服,脖子上戴著深卡其色羊絨圍巾,一身商務打扮。他走到周放身邊,悠然停下,一臉笑意。
周放瞪大了眼睛:“你要我來接你?”
宋凜笑著,反問道:“不行?”
“你怎么提前回來了?不是去一周嗎?”
“事辦完就回了?!彼皖^打量著周放,不滿地皺眉,“你怎么還是穿了這身衣服,不是讓你換紅裙子嗎?”
周放聽他這么說,白眼簡直要翻上天:“如果知道是你,我來都不來?!?br/>
“你不會?!?br/>
看宋凜一臉欣然的表情,周放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br/>
面對周放的揶揄,宋凜仿佛沒聽見一樣。
不過離開了幾天,宋凜卻覺得兩人好像許久不見。他微微低頭,表情溫柔地凝視著風塵仆仆趕來的周放。
許久,他用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淡淡地說:“周放,我想你。”
人來人往的機場,飛機起落的聲音不絕于耳,機場廣播里有條不紊地播報著起落的信息,到達區不斷上演著重逢擁抱的感人場面。
宋凜鮮少在周放面前露出真實的情感,此時此刻,他看向周放的眼神讓周放忍不住老臉一紅。
她并不善于應對這種肉麻的場面,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放不自然地將視線落向別處,不肯再與宋凜對視,只是不耐煩地催促:“走了走了,一直在這戳著干嗎?”
宋凜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抿著唇淡淡一笑,拉著她的手向停車場走去。
四周的人漸漸變少,耳邊嘈雜的聲音變小,周放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的腳步聲。走了一會兒,身前的宋凜突然停了下來,她走得好好的,沒能及時剎住,險些撞上他的背脊。
再次走起來后,周放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看見了同樣風塵仆仆地從機場出來的蘇嶼山。
蘇嶼山有司機來接機,此刻他正準備上車,看見宋凜和周放走過來,卻是不急著進去了,而是遠遠地、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周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面對他視若無睹的宋凜,心底有些疑惑。
容不得周放問什么,宋凜已經很快地帶她離開了蘇嶼山的視線。他自周放手里拿過她的車鑰匙,很快上了車。
宋凜開著周放那輛高爾夫出了停車場,看高大的宋凜坐在自己不寬敞的車里卻又無比自然的樣子,周放心里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宋凜一路將車開進了市區,找了個鬧中取靜的商業區??此匀坏貛е约汗浣郑芊乓荒橌@詫:“你又要給我買包?”
宋凜微笑著回答:“陪我去買套衣服?!闭f著,他帶周放去了常去的奢侈品店。店員對他十分尊敬,一進店就有人過來服務,見周放也在旁邊,便保持著安全距離,讓宋凜和周放說話能比較自在。
“怎么不在米蘭買?那里不是時尚天堂嗎?”
“太急著回來,什么都記不得了。”宋凜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周放一眼。
周放被他看得雙頰一熱,轉身選衣服去了。
宋凜買東西的時候十分安靜,周放看中哪件他就去試哪件,大約是個兒高身材好,他穿什么都好看,很快就搭配好了一套。
從試衣間出來,宋凜無比自然地把領帶遞給了周放:“給我系。”
周放沒好氣地看著他遞上來的領帶,忍不住說他:“沒長手?。俊?br/>
“嗯?!彼蝿C倒是回答得恬不知恥。
周放接過領帶后有些不知所措,兩人距離極近,周放甚至能感覺到宋凜的呼吸悉數落在她的頭頂。
周放的臉因為距離近漲得通紅,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店員,抬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啐了宋凜一句:“你低點兒頭?!敝芊捧谄鹉_給他系領帶,不住嗔怪,“傻大個兒?!?br/>
宋凜聽話地低下頭,任憑周放在他脖子上亂弄。周放其實并不會打領帶,拿著領帶東纏西繞,表情倒是一臉認真。
宋凜見狀,笑著握住了周放的小手:“你以為你在系紅領巾?”
周放被他噎住了,有點兒不好意思,剛要撒手,又被宋凜抓了回來。
他握著周放的手,周放的手握著領帶,他就這么帶著她的手一纏一繞,最后一拉,領帶終于系好了。
“記住了嗎?”
周放被他這種仿佛理所當然的親密舉動惹得滿臉通紅,羞惱地瞪著他:“你會你不自己弄,存心捉弄我?!?br/>
宋凜氣定神閑地扶了扶領帶:“以后總要學的?!?br/>
宋凜走到鏡前,低頭整理著袖口,姿勢優雅,周放也忍不住跟著看向鏡子里那個氣質淡然的男人。整理好袖口,他驟然抬頭,發現周放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自鏡中對她微微一笑,周放趕緊別過頭去。
“干嗎這時候買衣服?”
“有重要的場合要出席。”
周放想到在機場碰到的蘇嶼山,心里有了猜測。近來April和百賽在搶意大利品牌Cristiano Antonio的事,周放也有所耳聞。
“談成了生意?”
宋凜微笑,猶如春風拂面。
“恭喜你?!?br/>
宋凜點了點頭,抬手摸了摸周放的耳垂,動作十分親昵,只是眼神始終心不在焉的樣子。
兩人吃完飯,回了家,周放拿鑰匙開門,宋凜自然而然地跟了過來。
“你去哪兒?”宋凜問。
“回家啊?!笨此蝿C也走了過來,她問道,“你跟過來干嗎?你家在對面?!?br/>
“陪你?!彼蝿C低頭,微笑著看向她,眼中充滿著積蓄已久的欲望,“怕你一個人在家害怕。”
洗完澡,累了一天的周放幾乎沾床就睡,也顧不上宋凜有沒有在她家里造次。
宋凜上床的時候,周放明顯感覺到他那邊的床墊有了明顯的下沉。
他鉆進被子里,很快就找到了睡在角落里的周放,一拉一扯,兩人就緊緊地貼到了一起。
他略帶涼氣的手不懷好意鉆進周放的衣服里,在她柔軟溫暖的肌膚上游走,剛要向下,就被周放一把抓住。
“別鬧?!敝芊乓呀浻行┯袣鉄o力,“今天忙了一天,很累?!?br/>
隔著衣服,周放都能感覺到宋凜興致高昂。他的臉貼著周放的頸窩,姿態親昵,他抬手拂開了周放的額發,見她眼神疲憊,低頭吻了吻她的面頰,溫柔地說:“睡吧,今晚吃素?!?br/>
宋凜拿下了Cristiano Antonio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很快在圈內傳開,這場漂亮的戰役打響了宋凜的招牌。來自美國的天使基金——因維斯特基金開始接觸宋凜的公司,他們決定提供十七億美元的融資,從產生意向到談妥細節,前后只用了兩個禮拜的時間,可見合作的誠意。
公司例會上,所有人都士氣滿滿,眼看IPO提上了日程,大家都在期待公司的大變革。
面對公司上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宋凜始終表現得很淡定,一如往常地運籌帷幄。
“準備了三年,就是在等這一天。”
宋凜一句話,調動起了所有人積蓄已久的熱血。
原本April在去年就準備IPO,券商輔導,公司早就建立好了符合上市要求且相對完整的運營體系,后來股東們因為公司根基不穩而有所顧慮,才沒有申報。
而這一次,他們可謂準備充分,從申報到證監會受理,一路銳不可當。
不出意外的話,發審會上過會的可能性超過九成,三個月后,April大約就能向交易所申請掛牌上市了。
宋凜的公司將要IPO的消息近來受到了各大財經版的跟進報道,對于April的未來,很多財經專家進行了激烈的討論,有看好的,也有唱衰的。然而外界的聲音絲毫不影響宋凜的地位一步一步地向上攀升。
今年的全球互聯網企業家峰會在中國舉行,到時候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互聯網企業CEO蒞臨,還有大批媒體競相報道,可謂是一場盛會。
宋凜是第一次受邀參加這么大型的國際級別企業家峰會,和以往國內企業家的峰會規格完全不同。
蘇嶼山提前就知道了宋凜受邀的消息。原本被搶了Cristiano Antonio就已經令他憋了氣,這下看到宋凜咸魚翻身,從一個暴發戶搖身一變,混到與他在同一個場合出席,內心更是覺得堵得慌。
大會之后的晚宴將會有來自各國的互聯網企業家出席,這種會面場合,連閑聊都可能產生難以估量的經濟價值。
對于這場峰會,宋凜的態度始終不卑不亢,與人交談也始終保持著該有的風度。與別的大佬相比,他確實根基尚淺,所以他并沒有在峰會上過多表現,以期多達成合作。公司的實力上去了,自然會有人找上門來,這是宋凜的經營理念。
蘇嶼山見宋凜站在不遠處,剛結束了與他人的交談,正在休息。他抿了抿唇,舉著香檳走了過去。
“沒想到啊,”蘇嶼山看向宋凜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飾的輕蔑,“你這三級跳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宋凜抿了一口紅酒,態度始終疏離:“謝謝蘇總夸獎。”
蘇嶼山冷漠地一笑:“當初你靠‘碰瓷’我們公司,在網上造輿論,也是這樣三級跳。想來這么多年,你跟著我的腳步做公司,以我為風向,也跟得很累。”
宋凜當年發跡,確實是靠耍小聰明算計了蘇嶼山。他抓住了百賽的一點兒管理漏洞,以百賽侵權為由將百賽告上法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宋凜一個創業者,能“碰瓷”大企業,自然是鉚足了力氣制造輿論。
那時候蘇嶼山不屑與宋凜糾纏,痛快地接受了賠償的判決結果,只因不愿再被宋凜拉著炒作。
這么多年,蘇嶼山不見得真的大方,他也曾多次出手打壓宋凜,只是宋凜為人謹慎,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躲過去。
“蘇總記憶力好,氣量也大,多年前的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您是圈內大佬,大家都跟著您的方向,自然不只我一人?!彼蝿C微笑著對蘇嶼山說著話,明明話里話外都是諷刺,神情卻彬彬有禮。
“沒想到,如今你都有資格來這種級別的峰會了?!碧K嶼山冷冷一笑,表情是那么不屑,仿佛宋凜的存在讓他受到了侮辱。
宋凜對于他的諷刺充耳不聞,禮貌地舉起酒杯,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面對蘇嶼山的挑釁,宋凜并沒有亂了陣腳,也不生氣。
他淡淡地一笑,態度不卑不亢。
“您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確實還沒有資格參加。”
“……”
時間飛逝,轉眼情人節就來了。
近來周放和宋凜都忙得不可開交,一晃都快一個月沒有碰上面了。
宋凜的公司在籌備IPO,現在是公司的關鍵時期,為了防止泄密和節外生枝,宋凜整日和團隊守在公司。至于周放,一直在公司研究情人節的活動,也是忙得接電話都覺得浪費時間。
對于女裝商家來說,情人節自然是重頭戲。為了情人節的特別活動,周放花了大價錢改了主頁特效,現在衣謎的首頁全是一封一封的信件,那是等著客人來開啟的時光情書。
除了頁面,周放還策劃了給VIP客戶情人節送玫瑰,并且在體驗店提供情人節手工巧克力的活動,打出了節日標語——“即使他暫時缺席,也有衣謎寵你”。
對于周放的策劃方案,公司里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的員工,他們認為這完全是燒錢的做法,并沒有實際意義。
會上,面對大家的質疑,周放認真地解釋道:“我送的是我對顧客的感情?,F在的顧客不再滿足于冷冰冰的買賣關系,我送花、巧克力是希望大家記住這份記憶,感受到我們衣謎對顧客傾注的感情?!敝芊诺皖^抿唇,“我知道大家對我的想法有些不理解,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是有情懷的商人,我希望我的公司是一家有情懷的公司。”
即便周放如是說,公司里還是有人不能理解,甚至覺得荒謬。但周放的股份占比大,不是涉及巨額資金的問題,她還是說了算的,情人節活動在她的堅持下還是一一上線了。
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這次“燒錢”的策劃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VIP客戶在收到玫瑰花后,拍照發布在了社交媒體上,一時激起了很多人的關注與好感,人們紛紛轉發。很快,這條微博就成了當日熱門,蹭上了情人節大話題。一個出名的文藝“網紅”一直對衣謎頗為關注,她趁熱度寫了一篇長文,總結了衣謎從品牌創立至今在細節上的用心之處,還與無印良品和誠品書店做對比,說衣謎是女裝界的“氣質文青”。
情人節,公司一分錢沒有花在廣告營銷上,還能被打上“良心企業”的標簽,得到很多女性客戶的擁護,衣謎情人節的這場策劃可謂收效斐然。
看到社交媒體上不斷上升的話題熱度,那些之前質疑周放的員工都默默地閉上了嘴。
如周放所說,這個社會不缺打折、送衣服的女裝商家,而她想要建立一座橋梁,通向顧客的心里。
她說的情懷,是真的能戳中消費者內心的。
情人節當晚下了雪,空中飄舞的雪花令人心情好了很多。
路燈和霓虹燈斑斕璀璨,雪花被光線染成各種顏色,美得讓人心動。
下班后,周放縮著脖子從公司走了出來。情人節,周放為了讓員工可以早點兒去過節,通知大家提前一小時下班,而她自己則守在公司,和幾個沒有情人、不想一個人早早回家的員工做完了剩下的事。
周放一個人走在飄著雪的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覺得心底既柔軟又酸澀。
看著窗外飄著的雪,宋凜也覺得眼前的畫面美若仙境。
原本今天應該可以休息,結果新的合作方團隊還在公司,宋凜只能為他們安排了晚上的行程。新的合作方負責人比較好色,明里暗里地表示想要去開葷。
宋凜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給近一個月都沒有見面的周放打了個電話。
周放那邊似乎不忙,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宋凜笑著看著窗外的雪,問她:“你在干嗎?”
周放的聲音帶著點兒喘息:“下班了,正準備回家睡覺?!?br/>
“這么乖?”
“不想上街受虐?!?br/>
宋凜笑了笑。
掛斷宋凜的電話,周放還沒找到車,秦清的奪命call(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放!今天情人節!你在干嗎?”
周放一臉莫名,看了一眼路上充滿幸福感的情景,苦笑著回答:“剛下班,在街上吃‘狗糧’?!?br/>
“哈哈哈哈哈!”秦清哈哈大笑,趁機提議,“咱也一把年紀了,去做一件瘋狂的事吧!”
“什么事?”
“看脫衣舞秀!”
“……”
秦清鬼鬼祟祟地帶著周放到了酒吧門口,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門衛是個高個兒男人,隔著襯衫都能看到他那讓人血脈僨張的肌肉。這素質,一個字,絕。
剛拿到熒光印章,周放和秦清還沒進去呢,就被神出鬼沒的“五三”抓了個正著。
“五三”大約也是剛下班,雙排扣的風衣里穿著黑色的西裝,眼中滿是加班后疲憊的紅血絲。
“五三”死死地揪著秦清的大衣領子,仗著身高優勢,一步都不讓她往里走。這兩人眼里都沒有旁人了,周放只能站在一邊搓手,場面十分尷尬。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秦清難以置信,“五三”居然連這種地方都能找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Find my iPhone(找到我的iPhone)?!?br/>
秦清忍不住啐了一聲:“喬布斯怎么老研究些沒用的功能?!?br/>
“跟我回去。”說著,“五三”拽著秦清的衣領子就要走。
“憑什么??!”秦清劇烈地扭動著,試圖甩開“五三”的鉗制,“我要去瀟灑?!?br/>
“五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回家?!?br/>
“我不回家!”秦清的叛逆勁上來了也是神鬼難擋,“你是不是神經病???!你管我回不回家!再說了,我為什么要回家,回家沒有脫衣舞看!”
“五三”眉頭緊蹙,臉色黑得嚇人,一把將秦清帶走了。
“我脫給你看?!?br/>
看著秦清風一樣地被卷走,周放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最近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很顯然,“五三”的性格似乎沒有那么容易分手,反而有反客為主的趨勢??粗厍逑У姆较?,周放忍不住感慨,這有家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不像自己,孤魂野鬼似的。
看了一眼時間,周放嘆了口氣,有些糾結。情人節當晚,一個女人跑到聲色場所也有點兒奇怪,還是回家吧。
周放有些遺憾地轉身,還沒邁步,就被一道陰云一樣的身影擋住了視線。
周放一抬頭,宋凜那張比“五三”還黑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周放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宋凜,一時也現出了幾分不好意思的尷尬神情。
“回家睡覺?”宋凜冷冷地乜視周放,諷刺道,“周放,你家里人有點兒多?!?br/>
周放有種看黃書被抓的窘迫,結結巴巴地解釋:“臨時決定的……加餐?!彼尚陕?,生硬地轉著話題,“你怎么也來這里了?”
“客戶想來玩。”
“哎呀,這客戶還挺低俗的?!?br/>
宋凜又是一個冷冷的眼神:“你也知道低俗?”
宋凜低頭,正看見周放手上的淺淺的熒光印章,眼中冷意盡顯。
“那……那我回去了?!敝芊畔駛€做錯事的孩子,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看了。”
周放貓著身子,剛要走,就被宋凜一只手拎住了后衣領。宋凜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這完全是拎貓的姿勢。
“看啊!”他的眼神太可怕了,簡直像將要噴發的火山,尤其是他還故意保持著笑意,那表情簡直比最可怕的恐怖片還嚇人。
“來都來了,怎么能不看!”
說著,宋凜像拎不聽話的貓一樣,兩步將周放拎進了脫衣舞酒吧……
他們進入內場,宋凜終于松開了對周放的鉗制。他皺著眉站在周放身邊,把周放弄得很是緊張。
內場的服務經理一見有客人,立刻迎了過來,看清是宋凜,忍不住一驚,心道這不是剛服務完的客人嗎?他剛帶完男的來,這會兒又帶女的一起來看脫衣舞。經理看著宋凜和周放,一時有些為難,左邊是男賓區,右邊是女賓區,該把他們帶到哪邊?
還不等經理考慮好,宋凜又是一拎一提,不用經理帶路,直接把周放帶進了女賓區。
經理見他們自己做出了選擇,亦步亦趨地趕緊跟上,給二人安排了卡座。
臨走,經理忍不住回頭看了宋凜一眼,心想宋總看著氣質挺man的,沒想到啊……
宋凜和周放落座后,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過來,先禮貌地遞給周放一份,又遞給宋凜一份。服務員面帶微笑地問周放:“請問您要喝點兒什么?”
還不等周放翻開菜單,宋凜將菜單扔到周放面前的桌上,菜單啪的一聲落下,把周放嚇得不輕。
周放菜單都還沒看,宋凜已經替她做了決定:“給她一杯苦瓜汁?!?br/>
周放本想反對,但抬頭看見宋凜面色不善,眼帶威脅之色地瞪著她,只得把想說出口的話都吞了回去,戰戰兢兢地把菜單遞了回去。
宋凜開的卡座處在最昂貴的VIP區,離舞臺很近,幾乎伸手就能碰到臺上的舞郎。情人節四處客滿,秦清提前訂位也只能訂到第二排的位置,沒想到宋凜隨便進來都能開到第一排,果然土豪還是不一樣,上哪兒都有優待。
坐在這個位置,其實周放心里是高興的,但她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這會兒旁邊坐的人不對,宋凜戳在那兒跟二郎神似的,哪里是來欣賞美男的樣子?
周放縮手縮腳地往離宋凜遠一些的方向坐了坐,在宋凜身邊安靜地扮演起了哮天犬的角色。
曖昧熱情的音樂響起,身材健碩的舞郎一個接一個地上臺,一邊跳舞一邊一件一件地脫著衣服,一個個肌肉都很結實,胸肌比周放的胸脯還大。
周放沉默地看著表演,偶爾轉過頭來瞟一眼宋凜,每次他都好死不死地盯著她,搞得她一臉尷尬,都有點兒不敢看表演了。
舞郎換了一撥又一撥,基本是脫到四角內褲就戛然而止了。
“怎么不脫了?”周放下意識地回頭問,問完才意識到這會兒和她一起看表演的是宋凜,不是秦清。
宋凜見周放看得挺入迷,表情十分難看,他冷冷地瞥著周放,嘴角勾了勾:“呵。”
這一笑,周放覺得好像有人突然往她衣領子里丟了一個雪團,她忍不住一個激靈。
舞郎熱舞的時候,卡座里那些富婆都熱情高漲地往舞臺上扔錢,一旦有舞郎靠近舞臺邊緣,扭動著身體,必然有富婆往他們的衣服里塞錢。
這種酒池肉林一般赤裸裸的畫面真是把周放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脫衣舞表演結束,舞郎們走下舞臺,下到各個卡座,只要給小費,舞郎就會貼身熱舞。很多女賓給出高額小費買個刺激,一時之間,各處都能聽到興奮的驚呼聲。
別人的興奮都與周放無關,周放拿起苦瓜汁喝了一口,苦得她忍不住皺眉,又嫌棄地放了回去。她再看宋凜,他背靠著沙發,也不說話,看著女賓區這烏煙瘴氣不輸男賓區的情況,臉黑如炭。
舞郎一個個地轉過來,最后走到周放身邊,笑瞇瞇地看向周放。她斜眼偷瞟宋凜,見他死死地盯著自己,準備掏小費的手又收了回去。
舞郎離開后,卡座里瞬間安靜。
大約是周放失望的表情太過明顯,宋凜居然笑了笑。
“好看嗎?”
“呃……”
宋凜雙手環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周放,用他那低沉而帶著怒意的聲音解釋道:“脫底褲的那種,是會被掃黃抓的。這里只是打擦邊球的表演,想看全脫的,要去國外。”
“原來如此?!?br/>
“看來你不是很滿意?”宋凜的表情越來越危險。
“沒有沒有……”周放的聲音越說越小,“挺可以了?!?br/>
見宋凜表情越來越難看,周放想著,怎么也得彌補一下,趕緊違心地拍馬屁:“其實這種表演也挺一般的,身材還沒你好。”
周放的話不僅沒有安撫到宋凜,還徹底把宋凜引爆了。
“周放,我警告你,”宋凜的手指著周放的鼻尖,“你以后再來這種地方,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宋凜看向周放的眼神兇狠得簡直要把她生吞入腹,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宋凜又是一拎,不等周放說什么,他已經直接把她從卡座拎走了。
宋凜把周放扔進車里,將門關得震天響,他今天開的車可不便宜,周放都有點兒心疼了。
“你喝酒沒有啊?喝酒開車不安全啊?!币娝蝿C黑著臉扣著安全帶準備開車,周放有點兒擔心。
“呵?!彼蝿C冷冷一笑,“你倒是挺惜命?!?br/>
說完,他一腳油門踩到底。
周放緊緊抓住扶手,覺得宋凜這一路開的不是車,是飛機。
周放一路都沒敢說話,感覺宋凜此時此刻的表情簡直像要殺人,整個車廂里都是讓人窒息的低氧狀態。
周放小心翼翼地跟著宋凜回家,剛走到公寓安保處,就被保安叫住了。
“周小姐,有你的花。”
“嗯?”周放有些詫異地進了保安辦公室,見到了被保安小心翼翼保存的一大束花。
99朵七彩玫瑰,那么大一束,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被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
周放看見那束花,總算是理解了宋凜今晚黑臉的原因。
抱著那束花,再看已經走出老遠的宋凜,周放吭哧吭哧地追了上去。
她低頭聞著花香,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你買的???”
“不是?!?br/>
周放笑了:“可是里面有卡片?!?br/>
“別人寫錯了。”
看宋凜那傲嬌的樣子,周放甜甜地哦了一聲,也不再追問了。
到了家門口,周放站在宋凜身邊嘿嘿一笑,掩不住的開心,她抬起頭看向宋凜:“我保證以后不去看脫衣舞了。”
周放見宋凜始終無動于衷,沒什么表情,她又趕緊補了一句:“去看也不讓你知道,保證不讓你不高興?!?br/>
嘭——重重的一聲關門聲,表達著關門人無以言表的憤怒。
被關在門外的周放抱著一大束花,忍不住一聲嘆息。
大情人節的,本以為晚上……
唉,這男人矯情起來,十個女人都不是對手。她低頭看了一眼99朵顏色艷麗的七色玫瑰,瞬間又笑了。
這女人哪,不管多有錢、多獨立、多嘴硬、多不相信愛情,收到花的那一刻還是會有幸福感。
情人節過后的晚上,周放才接到秦清的電話,這貨終于想起被她拋棄的戰友周放了。周放聽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想必前夜過得十分滿足。
“你最后看了脫衣舞嗎?”秦清問。
“甭提了?!敝芊庞X得往事簡直不堪回首,苦瓜汁倒是讓人記憶深刻,“不怎么好看,不脫內褲?!?br/>
“本來就不脫,有點兒神秘感才誘惑啊?!鼻厍宀桓市牡卣f,“唉,我沒看成,好可惜!”
周放翻了個白眼:“‘五三’給你跳了,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騙了我!他根本一件都沒脫就直奔主題了!”
聽著秦清的控訴,周放想象了一下那畫面,覺得實在少兒不宜。
“小鮮肉”就是好,再想想自己這邊那塊難啃的“臘肉”,周放不忍再聽下去了,一臉羨慕地說了再見。
拿人手軟,宋凜一束花就把周放收買了。周放想想自己也有點兒理虧,之后連著好幾天都在約宋凜吃飯,宋凜雖然接她的電話,但是基本都是冷漠地以單字回應。
情人節的熱潮前后持續了差不多一周。結束了情人節活動,公司又進入了新一輪的運營,周放又忙碌了起來。這男人就是賤骨頭,周放把宋凜忙忘了,他又覺得全身不對勁兒了,時不時要打個電話刷一刷存在感。
周放工作太忙,也沒空配合他的“大戲”了。
周一,蘇嶼山打電話讓周放到百賽開會。周放之前沒接到通知,有些意外,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為什么開會,始終無解。
到了百賽,蘇嶼山的秘書直接把周放領進了會議室,她進去的時候,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全是百賽的高層,還有幾張周放沒有見過的面孔。
會議很快開始,蘇嶼山坐在上位,面色嚴肅,這是周放不曾見過的蘇嶼山,是真正的蘇嶼山。
蘇嶼山在會上講到了一個收購計劃,進度已經進行了百分之八十,周放沒想到收購速度如此之快,有些意外。
蘇嶼山正在收購一個二線電商網站——奢生活,奢生活隸屬于唯庫。唯庫旗下有兩個最出名的網站,一個是美麗街,由用戶發布搭配指南,推動服飾銷售;另一個是中高端品牌集合的網站——奢生活,在全國一線城市有六家實體店。奢生活經過多年經營,已經定位成為高端服飾類品牌中的領頭羊,主要針對25歲至45歲較有經濟實力的白領中產階層客戶。雖沒有快銷類品牌的總營業額高,但其成就也不容小覷。
得到奢生活,不管是對蘇嶼山還是對宋凜都非常重要。服裝是百賽的起家領域,一直以來都是營業額最高的分區。近年來,宋凜公司的業務越做越大,已經嚴重威脅到百賽;而宋凜那邊,剛得到Cristiano Antonio,聽說還在談更多品牌,若是拿下奢生活,將中高端定位發展下去,很可能成為服裝領域的龍頭老大。
目前國內服裝類電商或以服飾為主業的銷售平臺網站之間競爭激烈,各企業已經不能從新增客戶和業務中獲得有效的發展。對大公司來說,并購二線品牌是最好的經營途徑,尤其是在人們生活水平日漸上升的今天,奢生活就好比三國時期的荊州,得荊州者得天下。
看了一眼分發下來的資料,周放有些詫異。
蘇嶼山微笑著看向周放,不緊不慢地說:“周放,你是做服裝的,這個網站我拿下以后,給你開一個網頁專區?!?br/>
周放疑惑地看向蘇嶼山,有點兒吃不準他的意思:“奢生活里有專區的似乎都是高端品牌。”
蘇嶼山輕笑了兩聲,一臉自信:“周放,相信我,在百賽的幫助下,未來衣謎也會成為快消品牌里的高端品牌?!?br/>
這次會議開了很久,會議結束后,周放終于摸清楚了在場所有人的底細。
蘇嶼山和宋凜最近都在搶奢生活,蘇嶼山已經初步完成了收購談判。會場上的那幾張陌生面孔,全是奢生活和唯庫的人。
最讓周放震驚的是,來參會的人都是CEO之外的大股東,在沒有經過董事會的情況下,蘇嶼山私下與這些股東達成交易,很明顯是惡意收購。
會議結束,蘇嶼山送幾個股東離開后,看見周放明顯白下去的臉,知道她已弄明白了一切,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周放有些憤怒地問他:“你為什么要把我卷進來?”
“難道我不是在給你機會嗎?”蘇嶼山笑道,“進駐奢生活,不好嗎?”
“這種不良競爭,真的好嗎?”
“周放,你并不是這么天真的人?!碧K嶼山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怎么,知道我贏了宋凜,有點兒心疼他?”
“蘇總,我想提醒您,您這是惡意收購?!?br/>
“所以你要去告訴宋凜?你今天參加了我們的收購會議,你覺得他還會見你嗎?”蘇嶼山哈哈大笑起來,“宋凜恨我,所以一直在背后搞小動作。他以為拿下一個意大利小品牌就可以撼動我?可惜了,我樹大根深,他還嫩著呢?!?br/>
蘇嶼山瞇起眼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他踱著步子走到會議室的窗邊。窗外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寫字樓的鋼化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幾乎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會議室內除了周放和蘇嶼山外沒有別人,安靜得周放能聽見自己氣息不穩的呼吸聲。
蘇嶼山始終得意揚揚:“宋凜的女人都在我身邊,多諷刺?!?br/>
周放屏住呼吸,用力攥緊了手心。
從接受蘇嶼山融資的那一刻起,周放就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宋凜站到對立面。但她希望自己從蘇嶼山這里得到的是商業上的聯手,是堂堂正正成為宋凜對手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宋嶼山通過不光彩的手段打壓他。
“蘇總,”周放抿了抿唇,眼神中的冷意如同寒冰,“宋凜那身腱子肉,不用脫衣服,我就很有感覺?!彼淅湟恍Γ聪蛱K嶼山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至于您,我真的下不去手?!?br/>
面對周放的譏諷,蘇嶼山始終面不改色。
“生氣了?”
“不敢?!?br/>
蘇嶼山笑了:“你比她強,她從來不敢幫宋凜說一句話?!?br/>
周放知道他是在說林真真,臉色不悅:“我和她本來就不一樣?!?br/>
“可惜了。”蘇嶼山終于收起了溫和可親的笑容,眼神漸漸冷下去,“宋凜不會再信任你。”
周放笑著,始終挺直背脊:“您又怎么知道?”
那天下午四點多,周放甚至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告知宋凜,新聞財經版就有記者把百賽初步收購奢生活的消息爆了出來。
一時之間,圈內一片嘩然。
要知道,宋凜為了收購奢生活已經投了不少錢進去,現在百賽不聲不響地完成了收購,宋凜的錢豈不是都打了水漂?
周放從百賽出來,一路都在給宋凜打電話。聯系不上宋凜,周放有些著急,開著車就往宋凜公司趕。
十幾分鐘過后,宋凜終于不緊不慢地回了電話。
沒等周放組織好語言,宋凜就從容不迫地問起了周放:“吃飯了嗎?”
周放一直在開會,哪兒顧得上?
“午飯都沒吃。”
“嗯。”宋凜說,“一起。”
宋凜的公司出了危機,他本人卻沒有一點兒著急或者狼狽的樣子,優哉游哉地出現在餐廳,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兩人一同吃飯,氣氛也與平時沒什么不同。周放好幾次開口,想要提出幫他,結果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周放終于忍無可忍了,說道:“你現在是關鍵時期,讓我幫你吧?!?br/>
宋凜始終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周放碗里,盯著她吃下去。
“就你那點兒錢,還不夠你自己造,省著點兒花吧?!?br/>
周放聽他這么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還瞧不起人了?!?br/>
吃完飯,周放看了一眼時間,既然他不想談這事,周放也懶得和他耗時間,準備回公司。
周放拿起包就要走,想了想又回過頭來,叫了服務員要結賬。
宋凜微笑著看著做完這一連串動作的周放,勾起了嘴角:“你這是要干什么?”
周放從包里拿出錢包,一臉坦然:“你這都危機了,省著點兒花吧,今天我請?!?br/>
這時候,服務員拿著賬單進來,周放正準備去接,已經被手疾眼快的宋凜搶了過去。
“男人帶女人出來吃飯,讓女人花錢,不像話?!?br/>
說完,宋凜拿出卡遞給了服務員,動作自然,神色如常。
周放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都到這個份兒上了,‘直男癌’倒是治不好?!?br/>
百賽力壓April收購了奢生活的消息越傳越廣,原本看好宋凜的公司又恢復了從前的觀望態度。
如蘇嶼山所說,百賽樹大根深,不是宋凜一朝一夕可以壓下去的。腹背受敵,想必近來宋凜是不好過的。
周放不急,助理倒是挺急的,找宋凜走裙帶關系走多了,助理都走出感情來了。
他焦急地問周放:“周總,您這次真的不幫宋總???”
周放低頭看著文件,看都不看小助理,大大方方地回答:“幫??!”
“您怎么幫啊,我怎么覺得您什么也沒干???”
周放拿著筆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經過深思熟慮后,鄭重地回答:“等他破產了,我花高價包他。我這么年輕美貌的老總,包他這么大年紀的,絕對是對他魅力的肯定!”
當然,以宋凜的實力,自然是不需要周放的小助理去操心的。三個月不到,發審會的審批就已經通過了,宋凜的公司正式向交易所提交掛牌請求,公司的股票也正式進入封存期。
April的新股現在是所有人競相追逐的熱門,最近城中幾所大型投資機構因為April的上市忙得不可開交。
至于宋凜本人,自然是風光一時無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家即將坐地翻番。在城中知名富豪的隊伍里,宋凜是最高、最帥、最年輕、上升最快的,再加上他一直單身,即便花邊緋聞多,也不影響他成為眾多單身女性意淫的對象。
百賽還來不及慶祝成功收購了奢生活,就切實體會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刺骨寒意。
百賽用惡意收購的手段從宋凜手上搶奪了奢生活,宋凜表面上穩如泰山,風度翩翩,私下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以惡意收購的手段挖了百賽的墻腳。
百賽作為國內最大的電商集團,旗下有數以百計的公司,其中最賺錢的有七家服裝企業,它們一直以來都以百賽為依托。曾經有很多人試圖挖過這個墻腳,都沒有成功。如今宋凜又憑什么能讓他們動心呢?
這七家公司的老板中有四個是同一個家族的兄弟,來自經商能力卓越的江南之地,習慣了家族經營模式,任何時候都抱團,聽家族領袖的指揮。當初百賽通過搞定了家族領頭羊,一口氣并購了這四家公司,如今宋凜采取的也是同樣的方式,先以這個家族企業為突破口。
這幾年蘇嶼山做大了百賽的網站,一家獨大,當初承諾的利益很多還沒有實現,底下的公司拼命“上供”,風光卻是他一個人的。當初給他融資的創業股東、被他并購進來的公司老總都對他早有不滿,奈何他目前是最大電商企業的當家人,沒有人撐腰,誰敢吱聲?
如今宋凜提出并購,第一步就是提高報價,高出市價百分之五十,等于如果100元一股,宋凜就把價位提到152元一股,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周五下午三點左右,下雨了。云層很低,自寫字樓的窗戶看去,烏云蔽日,明明才下午,天卻陰得如同傍晚。
春分臨近,春意漸濃,天氣不似之前那般冷了。此時細雨紛紛,淋濕了這座鋼筋水泥鑄造的城市,景致倒是美得很。
周放看了一眼時間,想來想去還是給宋凜打了一個電話。
“在干嗎?”周放問。
宋凜還是一貫的話少,回復得很簡潔:“開會。”
“你今天會去接你女兒吧?”
“嗯?!?br/>
周放笑著請求:“順便把我外甥女也帶回來吧,我那高爾夫壞了,公司的車最近派去接待客戶了?!?br/>
宋凜聽她這么說,嗤了一聲:“你那破車,早該換了?!?br/>
“開久了,有感情?!敝芊琶虼?,意有所指地一笑,“你知道我的,就喜歡老東西。”
宋凜輕笑出聲,語氣溫柔。
“你在哪兒?”
“公司?!敝芊趴戳艘谎弁饷娴挠?,輕嘆,“一會兒下班了,打個車回去。”
“你下午還有別的事嗎?”
周放翻了翻助理排好的行程表:“倒是沒有。”
“等著?!?br/>
“嗯?”
……
十分鐘后,宋凜的電話打來了,他只說了兩個字:“下樓?!?br/>
周放拎著包下了樓,宋凜開著他那輛黑色的豪車出現在了周放公司樓下。
周放站在寫字樓的玻璃屋檐下避雨,看著宋凜舉著一把黑傘走了過來。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時時刻刻都帶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宋凜走到周放身邊,也不等周放說什么,手往周放腰間一撈,兩人就擠到了一把黑傘之下。
距離這么近,周放甚至能感覺到宋凜身上帶著風雨中的濕意。他一只手舉著傘,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際,他將雨傘偏向她這邊,傘檐直遮到她的肩膀,免得她被細雨淋濕。
周放低頭看著兩人的鞋子,一步一步地踩在被淋濕的街道上,突然覺得,這樣走到天荒地老,好像也是可以的。
去接女兒之前,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宋凜還約了人喝茶談事。
鬧中取靜的茶莊,建在商業街的背面,地方不算大,卻大部分建成了綠化區。兩人開車進去,茶莊設在幽靜之處,適合高端商務人士洽談事務。
周放是第一次到這么隱蔽的空間。茶室很大,隔音效果很好,周放甚至覺得連呼吸都有回音。
“你該不會是要談商業機密吧?”
宋凜抿了一口茶:“嗯?!?br/>
周放皺眉:“那我在豈不是很不合適?”
不等宋凜回答,服務人員已經把宋凜的客人帶了進來。
周放看見那人,忍不住愣了一下,那人看到周放也是一樣的反應。
來人是百賽旗下服裝部門的高管,之前在百賽開會的時候周放才見過。
那人看見周放在場,從進來就很拘謹,說話始終帶著防備之心。
他喝著茶,看著周放,意有所指地笑笑:“宋總,您和周總這是?”
面對來人的質疑,宋凜也不說話,只是伸手過來,牽住了周放平放在腿上、有些不安的手,十指緊扣。
不必再解釋什么,那人已經懂了宋凜的意思。
那人再看向周放的眼神,令她覺得自己是被王允送去董卓身邊誘惑董卓的貂蟬。
嗯,周放想,反正美貌是差不多的。
宋凜和那位高管談事時,周放全程在旁邊喝茶,也不插嘴,乖巧地做著壁上花。大約是水喝太多了,中途周放起身出去上廁所。
見周放出去了,那位高管才卸下防備,對宋凜說:“宋總最近動作有點兒多。第一步提高報價,現在開始分化瓦解,搞不定蘇嶼山身邊的大股東,就開始側面進攻持有散股的。我聽說你給溫城家族的四家公司開出了很優厚的條件。如果并購成功,他們可以占有新公司49.5%的股份,這個比例確實誘人。”
這陣子,宋凜和投資公司一起公關,得到了一些百賽股東的認可,他們私下的小動作瞞得過部分高層,卻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
現在搞內部攻破,宋凜自然不會瞞著他要下手的這位高管。本來各個擊破,也是需要坦誠一些的。
宋凜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寫下了一串數字,微微一笑,對那位百賽服裝部門的高管說:“這是我能給你個人的?!?br/>
高管看了一眼宋凜寫下的數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宋凜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
“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br/>
周放回來的時候,那位高管已經離開了。
宋凜寫在桌上的數字也已經消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兩人只是喝了一杯茶。
周放重新坐在軟墊上,將面前已經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她看向宋凜的眼神意味深長。
“你這是在搞敵對并購?”
周放撇嘴,這一個兩個,都讓她看到了是怎么算計對手的,周放都有點兒搞不懂宋凜和蘇嶼山的意思了。
“你和蘇嶼山最近打得火熱,你來我往的。”周放突然“腦洞大開”,“該不會其實你們以前相愛過,之后因為誤會分開,然后現在虐戀情深?”
宋凜不想接話,賞了周放一個白眼。周放討了個沒趣,聳了聳肩。
“你申購了我公司的新股?”他抬起頭看著周放,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周放沒想到這么快就能被他發現,慧黠地一笑:“我是走正規流程申購的?!?br/>
宋凜冷哼一聲:“正規流程能讓你買那么多?”他眼眸深沉地看向周放,“是那個搞金融的蘿卜頭給你弄的?”
周放和“五三”私下的那點兒交易被宋凜輕易地識破了,她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面對宋凜的質問,周放只是嘿嘿一笑,也沒有瞞他的意思。
“我把買車的錢都抽出來了。宋總,我的身家性命、此生幸福全押在你身上了?!?br/>
周放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取悅了宋凜,他原本還很冷漠的眸子里多了幾分暖意,仰起下巴,表情還有幾分傲嬌。
“算你還有幾分投資的眼光?!?br/>
宋凜看了一眼時間,悠然起身,回頭問了周放一句:“還接不接你外甥女?”
周放趕緊拿起包跟上:“接接接!當然接!”
說真的,周放接了幾次外甥女后,真是感覺為人父母的不易。
每天都像打仗一樣,簡直沒有私人空間,孩子都這么大了,家長每次要出去旅游還得四處托人幫忙照看;即便送去讀寄宿學校,需要操心的事還是多了去了。
人的一生真的不可能肆意而活。仔細想想,人生的前二三十年,真的該好好珍惜,因為那種沒有責任、沒有牽掛、沒有負擔的生活,也就真的只有那段時間而已。
晚自習結束時,天已經全黑了。不過剛剛高一下學期,外甥女所在的班級已經開始有晚課了?,F在的孩子課業壓力比周放那時候更重。即便讀著貴族寄宿學校,都是來自非富即貴家庭的孩子,競爭壓力依然很大。
學校的大門打開,孩子們結束了一周的封閉狀態,一臉笑容地奔進了父母的懷抱里,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令周放看得有些眼熱。不管周放多么期待自由的人生,這種家庭和諧的狀態還是能讓她覺得幸福。
宋凜的女兒宋以欣任何時候在人群里都格外顯眼。
她的頭發又換了顏色。這次是今年流行的“奶奶灰”,灰得發白的發色,配在稚氣未脫的小孩臉上,那種觀感不是“違和”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周放看見宋凜鐵青的臉色,決定不要多說話了。
宋以欣從校門出來,見周放和自己爸爸一起出現,忍不住眉頭一皺。
她圍著周放轉了一圈,不滿地扯著書包帶,一臉傲嬌地問宋凜:“她怎么來了?”
周放還是微笑著看著她,微微低頭,一臉挑釁:“又不是來接你的。”
說著,周放的外甥女從校門里跑了出來,一下跳進周放的懷里。
“表姨!想死你啦!”
外甥女左右尋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周放的車,再回頭看向宋以欣和宋凜,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表姨,你的車呢?”
“壞了,等我賺了錢買新的?!闭f著,她替外甥女背起了書包。
外甥女扯了扯周放的衣角,音量依然很低:“今天要坐宋以欣家的車?。俊?br/>
周放笑道:“免費司機,不好嗎?”
外甥女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周放沒車不方便,也不能帶外甥女去下館子了。看了看時間,孩子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周放的舅舅、舅媽應該已經到家了,于是周放讓宋凜把外甥女送到了自己舅舅家。
“你外公外婆也回來了,你今晚在那兒吃住。”周放交代道。
外甥女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一大家子都愛旅游,連老家伙們都是玩到大晚上才回來,周放也是服了。
周放把外甥女送上樓,舅舅、舅媽硬拉著她坐了一會兒,耽誤了二十多分鐘她才得以脫身下樓。
她重新回到車里,宋凜倒是沒說什么,宋以欣卻是很不滿。
她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一臉的怒色。
“也是好意思,坐人家的車,還讓人等這么久,你真把我爸當司機啊?”
周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表情閑適,看了一眼奓毛的小宋同學,再看一眼淡定自若的老宋,假裝驚訝地說:“他就是啊!”
周放一句話就把宋以欣這個小炮仗給點燃了。
“爸爸,她居然敢這么說你!”
說著,她不依不饒地要從副駕駛座躥到后座,被宋凜一把拎住后領給扯了回去。
“坐好。”
宋以欣氣急敗壞:“爸爸,她說你是司機!”
宋凜按下啟動按鈕,引擎的聲音響起。
他微微抬頭,氣定神閑地反問宋以欣:“難道我不是司機?”他頓了頓,別有深意地說,“你爸我是那種手藝好的老司機,懂嗎?”
說完,他自后視鏡中與周放對視一眼,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周放自然懂他的意有所指,沒好氣地啐他:“別以為你開過幾輛‘公交車’,就牛起來了?!?br/>
宋凜笑著淡淡地說道:“我就喜歡開那種,沒有剎車、誰都不敢開的玩命飛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