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子上，談語冰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都知道了，對不起。”
    屋里昏暗不明，沉沉的黑灑在房間每個角落，偶爾一點窗外的微弱光線穿透黑暗也只是一閃而過，夏從說完那句，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
    他的聲音今夜聽起來格外疲憊，卻又蠱惑人心。談語冰想她一定是那個受蠱惑的人。
    今天晚上的滿腹委屈都被勾了出來，她晚上未流完的眼淚啪嗒地往下掉。
    有涼涼的液體滴到他手上，夏從一愣，將人掰過來，談語冰低著頭躲他。
    夏從的心糾起來，還帶著驚慌失措，他現在才知道她的眼淚永遠都可以戳在他的心窩上。
    “別哭了，好嗎？”他將人埋到自己懷里，輕哄著。
    談語冰的哭聲隱忍又憋著一股勁，低低地像哀怨的小獸。
    “我沒想到奶奶會過來，今天我和項目組開會，手機都沒電了。”
    “宋婉麗確實是家里介紹的，但是我沒同意過，和她說清楚了，我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過來，我給邊樂成鑰匙是讓奶奶過來住。”
    “奶奶不知道這些事，她就是利用老人家心軟不懂拒絕……”
    夏從的話斷斷續續地響在耳邊，談語冰的哭聲漸弱，頭埋在他懷里蹭了蹭，悶悶地質問：“你之前怎么不說？”
    “嗯，是我沒考慮到。”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沒考慮到？還是你從來沒想過要和我說？”談語冰突然抬起頭來，猩紅的眼眶對著他。
    夏從覺得心好像塌了一塊，他就是沒法見她這么紅眼的樣子。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這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啞聲說。
    “宋小姐和你門當戶對，挺合適的，奶奶這么喜歡她……”談語冰收起難受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
    “你在瞎說什么？”夏從盯著她。
    談語冰從他懷里退出來，背對著他，獨自站一邊抹眼淚。
    “我說認真的，夏家應該就需要她這樣的兒媳婦，我可能什么都幫不了你，我們之間差距……”
    “別說了，我需要什么樣的女人，我知道。”夏從沉聲打斷。
    談語冰還想說什么，夏從已經掰過她的身子，俯下身來，將她口勿住。
    這個口勿前所未有的激烈，讓她幾乎窒息，她腦袋里一片空白。
    然而他今天不再是淺嘗即止，大有開疆擴土的狠勁。
    每一下都逼得她沒有任何退路。
    談語冰嗚嗚地求饒。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喜歡你很久了。”他停下來，灰色的眸子鎖住她的眼睛。
    談語冰微微發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她只記得那天他說我們在一起吧，然后再沒有別的話，她不是沒有猶豫的。
    “我們第一次見面，很早很早了，我比周眾還先認識你。”夏從松開她走到落地窗邊，他看著窗外依然閃爍的燈光陷入一場回憶。
    “你全身都淋濕了，還被三個小流氓追，狼狽得很。”他停了一會，摸出根煙。
    深深得吸了一口，一股嗆鼻的煙味彌漫開來，談語冰也置身在煙霧中，平時他和她在一起，從來不抽煙，他想抽煙了，都會去外面。
    “第二次我看到你，是在我媽的葬禮。不知道是你沒認出我，還是不太好意思，你只是點點頭就走開了。我和我爸吵架，那天也是下雨。”
    “后來周眾和我說起你，說喜歡上一個女孩，給我看你的照片，我立刻就認出了你。”
    “第三次再見到你，就是那年夏天，你高二，終于不再是雨天了。”
    “后來再見面就是在古鎮……”
    夏從的煙燃得很快，一會就見底了，長長的一截煙灰簌簌地落到地面。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看見你覺得開心，總在計算什么時候可以再見到你。”
    “你和蘇海澤談戀愛的時候，我心里的感覺很奇怪，我希望你快樂，又不希望你太快樂了。”
    “可能我只希望你在我身邊快樂。”
    一根煙抽完，他空投進垃圾桶，沒有回頭看她的表情。
    談語冰滿臉淚痕，比之前更甚，她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對他說出這番話，原來他什么都記得。
    她以為只有她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那個雨夜。
    夏從忽然轉頭，臉上是輕松的笑意，屋外的霓虹燈將他俊朗的臉部線條映成油畫般的質感，如同古希臘雕塑般。
    他朝她張開雙臂，點點頭：“過來，讓我抱抱。”
    談語冰再沒有任何遲疑，一頭扎進他的懷里。
    這個春日的涼夜，慢慢沉入溫暖中。
    夏從第一次留宿在這里，兩人折騰到快天明。
    第二天早上九點，談語冰起來的時候還是懵得，伸手一摸旁邊的床鋪已經空了。
    她想起昨晚上的種種，臉上慢慢爬滿了紅暈。
    醒來不見夏從，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進程太快了。
    昨天不是說好要生氣的嗎？怎么就最后被他拐到床上去了，真是被吃干抹凈一點都不剩下。
    談語冰猛地掀開被子，看到床單上可疑的痕跡，趕緊起來忙活換床單。
    她起來的太急，在床邊沒站穩，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
    “怎么了？”夏從關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顯然是聽到她的動靜。
    談語冰心里暗罵自己沒用，起個床都能摔跤，趕緊說：“沒事，沒事。”
    可是沒用，門已經被打開了，夏從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準備起來的認。
    他眉峰一挑，兩步跨過來：“摔跤了？”
    談語冰不好意思地笑：“起得太急了。”
    “小心點。”他彎腰將手臂伸到她雙腿上，直接抱起她。
    談語冰自然地將手臂圈在他的脖頸上。
    兩人四目相對，夏從灰色的眸子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動，談語冰覺得自己隨時能被吸進去，她先投降了，移開眼，低聲說：“快放我下來。”
    “好啊。”他在笑，而且是不懷好意的笑。
    等了一會，夏從動都沒動，還站在那。
    談語冰輕推了他一下，他這才邁開步子，將人扛到了洗手間。
    “先洗漱吧。”他將人放下。
    談語冰輕咳了一聲，指著門說：“你先出去吧。”
    “身體沒事吧？”他看了她一會才問。
    談語冰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她身體能有什么事啊，然后一看到他別有深意的眼神，她才明白他在說什么。
    “沒事啊。”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推出門外。
    夏從在門外好笑地搖搖頭。
    等談語冰洗漱出來，發現床單已經換好了，她的心莫名暖了一下。
    她沒在客廳找到人，去廚房看到一個忙碌的影子。
    夏從正圍著圍裙，鍋里冒出汩汩熱氣，手里拿著一個湯勺正在鍋里攪著，應該在熬粥吧。
    灶臺上還擺著煎雞蛋，還有幾片烤好的吐司。
    “我來吧。”她習慣地走過去灶臺。
    “拿兩個碗來就可以了，已經好了。”他頭也不回地說。
    談語冰沒去拿碗，卻從背后抱住了他，手緊緊地扣住他的腰。
    夏從拿湯勺的手一頓，調侃說：“這么熱情啊？我還挺喜歡所謂的廚房play啊。”
    她聽出了言下之意，小手在他腰上猛掐了一下，痛地他吱了一聲。
    “這是謀殺親夫啊。”他怪叫。
    談語冰：“比起你昨晚上差遠了。”
    她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妥，趕緊溜出去了。
    夏從摸摸鼻子，昨晚他真的太狠了嘛？
    兩人剛剛吃完早餐，夏從的手機響了，談語冰看到上面顯示奶奶。
    她自覺地退開，想起自己手機都沒開機，趕緊去打開手機。
    一開機，手機微信里冒出一串未讀信息，置頂的那個頭像發得最多。
    -【你等我，我晚點去你那。】
    -【邊樂成和我說了晚上的事情，我明天去找你那個同事，在家別哭。】
    -【我手機沒電了，剛剛才開機，沒接到電話，對不起。】
    ……
    除了他的信息，還有謝昭明，他在和她道歉。
    甚至還有邊樂成的消息，他也在道歉。
    談語冰正看得入神，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暗道不好，是夏從出去了嗎？現在出去說不定會碰到夏奶奶他們。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她已經聽到了熟悉的女聲。
    談語冰出門一看，夏奶奶和宋婉麗已經在沙發上坐下，夏從站著。
    大家的視線都在她臉上，她尷尬地笑著打招呼：“夏奶奶好。”
    夏從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對著那兩人說：“奶奶，還沒來得及介紹，談語冰，我女朋友。”
    談語冰驚訝地抬頭看他，這人介紹地有點猝不及防。
    “叫人啊。”他笑。
    她硬著頭皮喊：“奶奶好。”夏奶奶慈祥的臉上是嚴肅的神色，仔細端詳了她一陣。
    宋婉麗則是輕蔑而挑剔的眼神。
    令人窒息的空氣。
    “小從，你跟我來一下。”夏奶奶嘆了口氣，已經朝門外走去。
    宋婉麗沒有動，盯著談語冰。
    談語冰這次沒有躲她的視線，目光平靜地望過去，仿佛在看一個沒什么關系的人。
    “談小姐，還真是好手段，什么人都能玩得轉。”宋婉麗一出口已經沒有了名門閨秀的氣度，倒像個吃飛醋的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