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她滿懷憧憬要用廚房做飯，翻開冰箱發現是空的，幸好有油和鹽。
    嗯，還有大米！
    只能吃白菜！大家都不想跑出去，鄉下地方臨時還真找不到吃飯的地，去別人家蹭飯現在也過了時間。
    那幾顆白菜還是被談語冰變著花樣做了幾道菜，白菜湯，炒白菜，手撕白菜……
    整了一個白菜大宴。
    袁菲在旁邊一個勁地夸人：“冰姐，yyds”
    “冰姐，你這個白菜怎么能做得這么好吃？”
    “冰姐，我要把你娶回家……”
    ……
    花式彩虹屁大王非她莫屬，談語冰在一旁默默做菜，也不搭腔。
    夏從過來的時候看到滿桌白菜摸摸鼻子，心說今天就該多拿點菜回來，就拿白菜真是腦袋生銹。但是嘗到味道還是被驚艷了，他這么沒食欲的人突然覺得吃飯有點意思了，可能搶著吃才好吃啊，他和袁菲都把筷子伸向最后一片白菜，袁菲是個小機靈，馬上收回筷子，最后的贏家當然是夏從。
    談語冰一愣，想說這是什么狀況？他不是一直吃得少？
    “昨晚沒吃飽。“他似乎在解釋自己的清盤行為。
    談語冰：“今天早上也沒吃？”
    他一愣，隨即點頭：“吃了，但是吃太早了。”
    大家：“……”
    這頓白菜大餐之后，幾人開始謀劃買菜做飯的大計，畢竟要在這呆上一個多月，學校又沒食堂，都是自給自足。
    最后是夏從挑了買菜的大梁，談語冰寫菜單，因為大廚是她，無人可以替代。其他人只能做個安靜的干飯人。
    老師們正式開始到學校辦公是周一。
    一天之際在于晨，小學是肯定要晨練的。
    朗新小學的晨練時間為7:45-8:00，只有十五分鐘。談語冰他們到學校的時候七點半，操場上還沒什么動靜，三五個小孩背著書包聚在一起，這里一堆，那里一群。往大路上看還有一些孩子在不緊不慢地走著。
    叮鈴鈴…鈴聲一響，正在操場大腦得和在路上走路的小孩都飛奔起來，剎時都往學校操場涌。
    鈴聲一停，下面的隊伍排了起來，高低不一的小腦袋重重疊疊，都集中在旗桿下面。
    “這人也不少啊。”袁菲評論。
    談語冰剛剛目測了一下，現在在下面站著的孩子應該有百來個。仔細看看是排了六列隊伍，應該是按年級排得。
    “比去年人少了。”劉城林初略算了一下。
    “去年一個班還有二十多個人呢，而且這個小學不只是古源村的孩子，還有旁邊幾個村。”
    “喂喂喂…”話筒聲響了，是個女聲，還有點熟悉。
    袁菲拉著談語冰看旗桿下面的小臺子上站著的陶星：“看，是那個黏著夏哥的陶星。”
    談語冰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陶星個子挺高，她站在話筒前試了一下音就開始說話：“同學們安靜一下，升旗儀式馬上開始。”
    下面還有些亂哄哄，她又大聲吼了幾句，聲音才消下去。
    四個小孩從隊列里出來，兩男兩女，高矮不一，最高的是個女孩，白色棉衣黑色運動褲，最矮的那個男孩黑色大棉衣掛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下身的褲子也明顯短了，露出一截腳踝，鞋子是單薄的布鞋。
    劉誠林指著最高的女孩說：“哦，還是孫佳佳，這一年又長高不少。”
    “應該是六年級了，小女孩很聰明，每次都是第一名。”
    談語冰指著小個子男孩：“那個最矮的小男孩叫什么？”
    “沒什么印象了，我去年帶的五年級。”
    每個學校能被選出來升國旗的應該都是各方面表現優異的孩子。四個小孩畢恭畢敬地把紅旗送到旗臺下，不一會紅旗就在高空迎風招展了。
    護旗的小孩們走下來，最矮的小個子男孩走在最邊上，靠近排隊的人群。
    “撲通”一聲，小男孩面朝下直接趴在了地上。談語冰看得分明，是有人故意伸腳絆了他一下。
    伴隨著他的倒地，下面發出哄笑聲，小男孩漲紅了臉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悶頭回到隊伍里。
    “黃晨光，你又使壞！”孫佳佳睜大兩只圓眼，一臉怒氣地看向人群里最高的男生。
    ”笑什么笑，大家繼續晨練。”陶星在上面虎著一張臉，企圖威懾下面笑得亂成一團的學生，又指著作亂的學生，”黃晨光，你出列，在國旗下站著。”
    男生還在笑，聽到罰站也不埋怨，嬉皮笑臉地站到旗桿下面，站得東倒西歪，左邊踢一下小石頭，右邊饒一下癢，頭左搖右晃得。
    談語冰去辦公室時還特意看了一眼在旗桿下搖搖晃晃的黃晨光。他個子拔得挺高，是個小大人了，一頭碎發沒精打彩地杵在頭頂。剛才還亂晃的男孩猛得抬起頭盯著談語冰，一雙渾濁的倒三角眼戾氣十足。
    她被這個眼神驚到。
    談語冰匆匆別過頭，直到辦公室還在尋思黃晨光這個學生。
    “要上課的老師先去，留下來的人一起討論下支教老師的工作安排。”
    依然是胡校長在這里，他給大家都準備了一張辦公桌。
    上課鈴一響，留下來的人就只有一個了，是陶星。那天聚餐學校幾個老師都去了，胡校長是逐一介紹了的，只有陶星是夏從介紹的。
    沒想到她也是學校老師。
    “陶老師是教什么的呢？”
    “體育。”
    難怪不要去上課！
    胡校長招呼大家坐，然后抽出一張a4紙給他們看。
    談語冰第一個看到內容，上面是標準的楷體-朗新小學工作計劃與展望。
    字不多，一條一條的列出來，非常清楚。
    學生家訪
    心理問題疏導
    開設美術課
    建一個圖書館
    運動操場
    ……
    談語冰有些詫異胡校長的關注點，農村小學要關注的問題一般很實際，但是他關注這些。
    “我們這里孩子們一天天得都在離開，流失的學生很多，這樣那樣的原因，就算這樣，我還是希望他們在學校一天都可以快樂一些。”
    “一個年級才一個班，我們六個班加起來總共只有一百零五個學生。去年劉老師來的時候還有一百三十多個呢。”
    “學生流失得太多，太快。我們當務之急是去勸那些輟學在家的孩子重返學校。”
    “你們可以在這些方面幫幫忙嗎？
    黝黑的臉龐兩頰泛紅，他說到孩子輟學時兩眼暗淡。
    “您能給我們學生花名冊嗎？”談語冰想了想才問。
    “有的，我去三樓辦公室拿。”
    他要起身時被陶星攔住了，她說她去拿花名冊。
    談語冰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袁菲站起來看她寫著條條框框，正要說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是陶星，她拿著學校花名冊進來了。
    胡校長直接遞給談語冰：“談老師，這是花名冊，你先看看。”
    她翻開來花名冊，只有薄薄的四頁紙，最后一頁上的學生排序才到二百三十一。有些名字被標注成紅色，也有綠色的。
    胡校長站到她身旁指著名冊：“你看啊，這里有兩百三十個名字，可其實我們學校現在只有一百零五個孩子，其他的要么是輟學在家，要么就是跟父母外出了，有沒有讀書都不一定。”
    “我們一到六年級都有，每個年級設了一個班，平均不到二十人一個班，越到高年級，人越少。”
    “為什么啊？”袁菲不是很理解。
    “年齡越大，越能干活。”
    胡校長嘆氣，袁菲“啊”了一聲，城里長大的姑娘想象不到這個理由，她在小學這個年紀還只知道吃喝玩樂。
    談語冰動作很快，把胡校長那張工作計劃主要的點都謄抄在自己本子上，然后再做點標注。這次總共才四個人過來，這些事情不可能全部做完，先挑最重要的做吧。
    “胡校長，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只有四個人，先和學生接觸一下，您給我們排個上課的時間。“她不急不忙地說，又在本子上劃了一下給校長看，”這是我們幾個人擅長的科目，您看著排課。”
    “課余時間，我們做個圖書館的計劃。也列一個書單出來，還可以去網上發布圖書募集計劃……”
    胡校長很贊同她的想法，連連點頭。
    一直坐在一邊認真聽的陶星也湊過來：“談老師，你可真厲害，一下子想到這么多事情。”
    “那當然，冰姐都要讀博了。”袁菲挑眉道。
    “哇，女博士很厲害。”
    談語冰聽到女博士這個詞也沒辯解自己還不是，只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和不熟悉的人話不太多。
    “陶老師教體育什么時間上課？”
    袁菲有些好奇這里的體育課要怎么上。
    “一般都是最后一節。”
    “都給上些什么內容？”
    “就那些吧，跑跑跳跳……”
    幾人說著都出門去，談語冰走到欄桿處看下面，那個被罰站的黃晨光早就不見身影了。
    陶星也發現了，氣惱地朝下面喊：“黃晨光，死哪里去了？”
    喲，這可不像和夏從說話那么溫柔。
    談語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