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涼,我沒法喜歡你了,我太討厭自己了!】
昨晚看到這句時的心痛現在想起來更甚了,仿佛一顆心被拉扯得七零八碎,怎么都拼不起來。
夏從抹了把臉,背對著談語冰。
“你知道周眾在高二寒假都去哪里了嗎?”
“他去找我了,可我把他扔在大學城外的出租房就沒管了?!?br/>
“我沒留意他話少了,行動越來越遲鈍了,吃得也很少……”
“他應該是去求救的?!?br/>
“我沒能和我媽最后說上一句話,可我連周眾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他在努力責怪自己!
談語冰心神俱震,她想起高二下學期一開學周眾就和她說分手,非常沉默。
后來幾乎不吃不喝,每天掛著兩個大熊貓眼,她忙著學業,忙著賭氣,就是對他的異常視而不見。
談語冰永遠沒辦法忘記那天接到周眾電話時的心悸和顫抖,那個鈴聲像一道劈開她大腦的閃電,讓她意識到可能再也不會有周眾這個人。
她在尚不熟悉的時候可以無意間發現他傷害自己的嘗試,可是在說著喜歡之后卻沒法察覺他日益萎靡的心和永遠離去的決絕。
她何嘗不是在懊悔,何嘗不是一直在責怪自己。
當年第一次來白石時敲門等待的冷意又一次襲卷了夏從的身心,那時候他醒來有媽媽溫暖的懷抱,現在的他只有一個醉意熏然的自己。
看著背影蕭索的男人,談語冰紅透的眼眶終歸是濕潤了,她木然地走近夏從,張開雙臂從背后抱住了他。夏從的身體幾不可見地一顫。
男人如一顆被風霜打蔫的白楊,而現在有了一株蜿蜒曲折的紫藤纏繞上來。
夏從第二天在酒店的床上醒來,他看著自己衣服整齊地躺在被子里。洗把臉,他抬頭看鏡子,眼睛腫得像金魚泡。
他昨天斷片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他這樣曾經喝伏特加都不勾兌的人居然敗給了一瓶白酒。而且現在才慢慢想起昨天是談語冰送他回來的,只是為什么她不直接送我回家?
電光火石間他記起她的擁抱,柔軟的手臂環過來,整個身軀的溫暖附在他身上,舒心而熨貼。
哪里是會是冰冰涼呢?實在太暖了。
這個想法如同五雷轟頂炸得他手抖了一下。
他進去洗手間又沖了一把臉!
談語冰也無法解釋這個莫名其妙的擁抱!她覺得自己發自本能,好像那一刻說什么都是多余的?;蛘呤峭鄳z,或者就是想溫暖他。
幾乎是瞬間的沖動,她無法抑制,想去擁抱這個傷心而倦怠的男人。
她覺得自己得盡快回學校去,以后可能真得不要再去看周眾了。
晚上做了個長長的夢,可夢里沒有周眾,只有夏從。
他灰色的眼睛焦灼在她身上,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他們遙遠地看著,中間好像站著許多人,又似乎隔著一條河,但是他們能看見,彼此遙望。
她受不住這樣的眼神,轉頭去看自己身后卻發現周眾在那里,眼里含著淚,嘴唇一張一張的,就像那時候她趕到樓上看到他躺在血泊里,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你在說什么?”
她跑過去,卻只觸到滿手的鮮血,他不見了。
她驚恐地回頭想去找夏從,卻發現他也消失了。
人群在迅速消散,談語冰突然就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炫白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強烈的痛感從眼睛處席卷全身。
她大聲喊好痛……
她被自己的夢驚醒了,氣喘虛虛地坐起來,緩緩抬起手摸自己的眼睛。
還好,什么都沒變。
談語病拿起床頭的手機點開app,買了一張回程高鐵票。
談語冰在長假未過半的時候已經坐到了學校宿舍的沙發上。接莫容容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打掃衛生。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回青城嗎?”容容站在小談館門口撲了個空,異常激動。
她打哈哈:“別激動,我有急事?!?br/>
“看來十萬火急?!?br/>
才掛了容容的電話,夏從的微信就彈出來。
【我不能如期回青城,幫你買張回程票吧】
已經回來的人看完莫名眼眶酸澀。
【果然是只能同一段路,再往下要分開走的。】她想,手機上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已回,保重】
夏從看著這四個字,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走到陽臺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迷了一眼。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干脆就視而不見。
談語冰繼續在房間擦桌子,把茶幾擦了好幾次,也沒聽到手機發出一點聲音。拿起鑰匙,她去樓下便利店買了一打冰啤。
啪地一聲她打開一罐,抬頭就喝。冰冷的液體穿過喉嚨,在身體里流闖,如一匹脫韁野馬攪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堅持了兩瓶才去馬桶里吐,比上次有進步了!
蘇海澤敲門的時候,她還沒醒,宿醉的后果就是昏睡,還好酒品不錯。她邊開門邊看手機發現有人彈了好幾條語音,打開門正是彈語音的人。
她迷蒙著雙眼:“你怎么來了?”
“找你很久都沒消息,不放心,過來看看?!?br/>
她尷尬地笑:“能有什么事?這不挺好么?”
蘇海澤早就聞到了酒精的味道,他狐疑地看著她:“你喝酒了?”
“……”
他不請自入,越過她步入客廳,茶幾上面啤酒罐倒了幾個,地上還有幾只空的,明顯是昨天晚上沒來得及收拾。
“這是什么情況?”他很少見到她喝酒。
“就喝了個小酒!”
她說完拿了個垃圾桶把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罐收拾干凈,“你找我有事?”
蘇海澤看著她頭發半亂,臉色泛白,脫口而出:“有心事嗎?”
“什么?”她好像沒聽清楚,走去了廚房。
“如果心情不好,想喝酒下次叫我。”他走過去正色道。
談語冰給他倒了杯涼水,遞過去:“行啊,這不看你太忙,長假都沒休息。”
“哪能一直忙?!彼洁煲痪?,含著水。
若干年后,她記不起在宿醉的早晨都和他說了什么,只記起這個早晨他們真正意義上有了一個開始,卻是不可知的未來。
蘇海澤離開的時候她送到樓下,她揮手讓他快走,他走了幾步卻還是回來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女人,臉色蒼白身形瘦削,看起來一點都不夠好看,但是他這一刻就是想抱住她,想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談語冰愣了一秒,腦中劃過很多畫面,最終沒有推開他,隔了幾秒只輕輕地說:“好了,快去上班吧。”就像是在和一個出門的丈夫說話。
他被這句話鼓舞了,多呆了幾秒。
“明天我來接你吃飯?!?br/>
女人點點頭,笑著讓他快走。
夏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直接把車開到了青城師大,本來應該去海城的人半路從高速折返回來。他拿著那本日記坐在宿舍樓前的籃球架下面,抽完一支煙就看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女人沒有推開男人。他不自覺地把自己藏到了一顆樹下,窺視著這對男女的擁抱。
男人走后,他看到談語冰沒有立即上樓,坐在公寓樓的臺階上望著遠處出神,可能是太陽迷了眼睛,面上有幾滴晶瑩。
她抬手擦了下,吸了下鼻子,轉身上樓。
他是來送日記本的,雖然她說不要??勺约核叫目傁胱屩鼙姷臇|西放在被珍惜的地方。
可現在夏從遲疑了!
如果她有了全新的生活是否還需要這本陳舊的日記呢?
他沒有答案,只能帶著日記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