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回家路注定漫長。
六個小時的車程因為這個狗血的恩怨延長到二十四個小時。
他們在派出所就一直呆到晚上八點。
報個案還真是不容易!談語冰來到派出所就預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走。
他們被第一個派出所禮貌得請出來了,
“那條路我們管不到,現在劃給小禮鎮管轄。”
兩人大眼瞪小眼,談語冰嘆氣:“還去嗎?”
夏從倒注意到旁邊的修車店:”呃,我們先修輪胎。”
他把車開進去讓師傅一查就發現另外一個輪胎也是強弩之末了。師傅從兩個輪胎里面□□的釘子都是黑色的蘑菇釘,都很新。
夏從把這兩顆釘子用袋子裝好收起來,也給輪胎拍了照片。
“等補完胎,我們再過去小禮派出所,他們要是再不管,我們也盡力了。”
趁補輪胎的時間,兩人在旁邊吃了個午飯。
下午趕到小禮派出所才3:00,可是出來的時間就是天完全黑透了,晚飯時間都過了,小派出所里面就剩辦這個案子的兩個民警。
”多謝你們提供的線索,這伙人我們也注意了一段時間,苦于沒有證據啊。“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將他們送出來。
”據我對王興的了解,他們都是晚上放釘子,你們可以試試碰碰運氣。“
“我們會讓人盯著!”
兩人從派出所出來簡單對付一下晚飯就繼續趕路。沒有再走小路,夏從直接上高速,可是才走了幾公里,前面速度就慢下來。談語冰本來已經準備小憩一下,看到前方長長的車燈河盡然蜿蜒向上看不到盡頭,心里頓時生無可戀。
夏從嘆氣:“今天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到家。”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徹底蔫了,呆愣地刷手機。
“聽音樂嗎?”他找話說。
她輕“嗯”了一聲。
夏從隨手一按,一道低沉的男音散開來,直擊耳膜。車窗外車流如龍,燈河閃爍。車內儀表盤上的一點亮光就著舒緩的男聲跳躍起來,兩人靜默在這一舜溫柔里。
”這首歌很老了。“女人輕聲哼了幾個音調
男人拍著方向盤,眉目舒展:“小眾也很喜歡,那時候有時間就讓我教他彈這個吉他前奏”
“嗯,他說過你吉他彈得很好。”
“在背后還會夸我啊,這小子。”
“他夸得還挺多。”
“我覺得你就是他偶像一樣。”談語冰偏頭看他認真地說。
夏從直視前方的眼睛有了笑意,輕聲說:“偶像嗎?和我吵架的時候你沒看到罷了。”
談語冰沒有兄弟姐妹,很好奇兄弟間的吵架。
“也打架?”
“小時候有吧,為了玩具或者其他東西可以一言不和就干一架,別看他小,每次都是他贏。”
“記得他手指上有個小疤么,我不小心用剪刀割得。”他摸摸鼻子,又伸出右手手掌:“右手虎口還有個小痕跡,是他最后割的。”
“其實他怕血得,那天都暈了,醒來后他還哭,趁我不注意,他還是割到了。那時候他才不到3歲。”
“后來……,“他頓了一下,“想打架也找不到人了,就不打了。”
說了這句,車里又重新陷入靜默,只有汽車發動機的小聲轟鳴。
談語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怕血的人最后走的時候是不是依然很害怕?
音樂換了幾輪,談話聲時有時無,車子走走停停,談語冰窩在座位上眼皮打架,只記得耳邊有漸漸弱下去的鼓點聲,還有個男聲說:“睡會。”
她醒來的時候外面一片漆黑,兩邊景色飛速地倒退,前面的車道空空如也,抬頭看上方的路標已經出現白石鎮。
“快要到了嗎?”她伸了個懶腰,手觸到膝蓋才發現一件外套蓋在身上,“嗯?”
“晚上有點涼,你先披著。”他再自然不過。
“哦。”
談語冰興許是睡多了,臉色酡紅。她打開車窗,喂了自己一口涼風。
“要不要換我來開?”她看他熬了一夜,眼睛都熬紅了。
夏從哼笑一聲:“順便再玩一把漂移?”
“……”
她欲言又止,心想還不是為了不讓你挨打!
“沒關系的,我熬夜習慣了!半個小時就到家了。”
真是一點聽不出來累。
早上五點當她出現在小談館門口時,老談和林女士還在被窩里。他們被一陣急急如律令的敲門聲嚇醒來。
被自己閨女搞突然襲擊那感覺還是相當美妙,可惜時間太早,他們太困。林女士一口一個臭丫頭,好像要把她罵出門。
可是定睛一看,背后還有個男人,林女士震驚一秒就換了張和藹的笑臉:“冰冰,這位是?”
談語冰本來想說他是周眾哥哥,出口卻是:“夏從,我朋友。”
老談和林女士互換了個眼神,趕緊把夏從讓進屋!
“小夏,一路辛苦了。先放下東西,去洗個澡,我們馬上吃早餐!”
林女士顯然以為自己女兒帶了個男朋友回家!夏從一臉懵地聽到讓他去洗澡,特別想說【阿姨,我回家洗】。
談語冰知道她媽要認女婿了,扶額過去把她媽拉到一邊:“他真的只是朋友!別亂說話。”
林女士狐疑地看著她:“行吧,朋友就朋友,我又沒說什么。”
談語冰抱歉地說:“你先休息一下,吃完早餐再回去。”
“忘了說,我爸做的早餐特別好吃!”她還順便倒了杯溫水給他。
老談手腳麻利,不過十分鐘就端出了一桌子早餐,這應該是他吃過得最有誠意的早餐。
粥,面,油條,包子,面包甚至有現磨豆漿……滿滿當當地堆在盤子里。
好一個中西合璧!
“小夏,你喜歡吃什么自己選!”
夏從淡笑:“謝謝叔叔。”
開夜車之后一碗溫熱白粥入口即化的感覺是在太舒爽,他喝完粥才看到談語冰姍姍來遲,剛剛洗漱完的女人一身休閑家居服,臉上不施脂粉素白一片,眼鏡也沒帶,眼神就有點不聚焦,有時候還瞇縫著眼睛看。等她坐下時,他聞到清新的鳶尾花香。
若有若無的清新香味讓這個早晨色香味俱全!他那熬夜的疲倦被洗去大半。
他走出小談館的時候,太陽正好升起來,照得這個老巷暖融融。談語冰跟在后面送他出來,夏從的背影融進一片秋光里,一晚上沒有睡的人身姿挺拔,在明亮的晨光靠在車頭接了個電話。
“回去睡吧。”他收起手機,朝她擺擺手,再沒有多余的話。
她看到灰色的車子咻地遠去了。
“還看什么呢都走了。”
身后是林女士觀察入微的眼睛。
談語冰回頭:“媽,我也有朋友的……”
“交朋友很好,媽媽從來不反對!”
“不過你和小蘇不是要發展發展?怎么又帶回來一個?這種不端……”
她不能再聽林女士臨場發揮:“我可是行得正,做得端,別亂扣帽子!”
“我這不是擔心嗎?”
談語冰無語地看著她媽:“……”
老舊的小區樓下,墻面斑駁,各種牛皮蘚皮膚病廣告紙貼得花花綠綠,門口的保安亭窗門緊閉,應該荒廢許久。
有空地的地方就是停車場,車輛有位置就停,歪歪扭扭到處都是。
找了個空隙塞進自己的車,夏從站在車前抽了支煙,抬頭看面前這棟風塵仆仆的八層高樓,不管是曬著的衣服還是堆砌的雜物,都是活生生得,雜亂得剛剛好。
他扔掉煙,一口氣上到五樓,摸出鑰匙插進鎖孔,鐵門發出吱呀一聲,屋子里窗簾緊閉,陽光被隔離,光潔的地磚散著冷光,才中秋的時令,卻感覺森冷。
這里曾經住著兩個對他最重要的人,都早早離去。
很久不曾進來了,他心里想,這地方還是那么冷!于是男人大跨步向前把窗簾嘩得一聲拉開。
柔和的秋陽灑進來,他轉身看這個客廳,一切擺設都沒變,沙發茶幾明顯老舊但是千塵不染,地面光亮如新。仿佛和七年前他離開時一樣。
原以為夏云朗會處理掉這個房子,不曾想他會一直叫人打理房子,把它好好地留在這里。
夏從看著這套空空如也的房子,突然泛起疲累,坐下來不顧一身的風塵直接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以前就愛睡在這個沙發上,那時候來得也不多,媽媽帶周眾搬過來后他還堵了一年氣,第二年才偶爾過來住兩天。媽媽工作很忙,有時候回來得晚,總是看到他窩在沙發里。
“從從,趕緊回房間睡,小心著涼!”
模模糊糊聽到這句話,他就睡得更沉了,總以為是做夢。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可能就被周眾追著問
“哥,什么時候再放假?”
“哥,下次帶吉他過來吧。”
“哥,這個題怎么做?”
……
以前恨不得讓這個麻煩精和跟屁蟲閉嘴,現在倒是每句話都還記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