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胖崽張開胳膊求抱抱的樣子特別可愛。
謝亦舒忍住捏人家小肥臉蛋的沖動，溫和詢問：“你們想去哪兒？”
他高中同學里有逃學專業戶，大學同學里翹課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但他沒想到現在的孩子才幼兒園就想逃學了。
謝亦舒的問題把幾個小孩子問倒了。
五個小腦袋瓜湊一起嘰嘰咕咕商量了一會兒，為首的小男孩看向謝亦舒：“我們想去木榭大街。”
謝亦舒追問：“為什么想去木榭大街？”
小男孩看看謝亦舒，猶豫了一下，老實巴交地回答：“那里有一家玩具店，會在中午十一點準時放最新一集的《熊熊大冒險》。”
“不能在幼兒園看嗎？”謝亦舒昨晚為面試做了些準備，記得云山幼兒園會在上午最后一節課，也就是十一點到十一點半這個時間段里給孩子們放動畫片。
“平時可以的。”小男孩說到這個就氣呼呼起來，“但今天上午我們小蘑菇班要體檢。”
原來是體檢擠占了看動畫片的時間。
謝亦舒忍住笑，總結道：“所以為了看《熊熊大冒險》，你們想離開幼兒園。”
三個小孩點點頭，另外兩個搖搖頭。
穿奶黃色外套的小男孩解釋道：“我是因為王朝、陸安、唐棠、顧薄他們都要離開，才想離開的。”
他停下來想了想，越發肯定自己的選擇：“他們都不在，我也不要在。”
那看來這幾個孩子之間感情很好了。
謝亦舒理解地點點頭，看向剛剛語出驚人喊“爸爸”的小胖崽：“那你呢？”
小胖墩移開視線，繃著小胖臉，一聲不吭。
在場唯一的小姑娘拍了拍他的小胖胳膊，告訴謝亦舒：“顧薄不想體檢。體檢要稱重，稱完還要大聲報出來。”
小胖墩含淚垂下小腦袋。
謝亦舒了然。
他掃了一眼終端上顯示的時間，離面試開始還有一刻鐘，抬頭看向幾個孩子，作出一副苦惱的樣子：“我知道了，可我該帶你們中的誰走？”
五個小朋友茫然地看著他。
謝亦舒耐心地向他們解釋：“我頂多冒充你們一個人的家長。要是開口就要把你們五個都帶走，你們的老師也會起疑的。”
是哦。
小家伙們肩膀垮了下來。
這個叔叔只能當他們其中一個人的“爸爸”，不能當他們五個的“爸爸”。
五個小腦袋瓜又湊到了一起。
謝亦舒在一旁能聽見他們討論：“怎么辦？要不讓顧薄先跟他走？我們四個留下來等其他叔叔姨姨帶我們走……”
“不行不行，我們不能分開。單獨行動太危險啦，昨天懶熊熊就是因為離開隊伍才遇到了危險……”
謝亦舒參與了他們的討論：“要不這樣，我去幫你們跟老師問問，看能不能在下午課間放《熊熊大冒險》的重播。至于稱體重報數，我也去幫你們問問，看看能不能換個方式，讓你們自己來寫，或者像說悄悄話那樣說……”
“叔叔你真的愿意幫我們說嗎！”
“嗯。”畢竟都是些合理的訴求。謝亦舒看了眼時間，“那你們先回小蘑菇班，我去找你們老師……”
五個小家伙互相看了看，為首的小男孩搖搖頭：“我們在這里等你。”
如果葛老師不同意，他們還是得想辦法從這里鉆出去。
云山幼兒園七點開園，八點半開始第一堂課。謝亦舒想想面試應該用不了半小時，點頭道：“也行，你們在這里等我。”
“現在我也算你們小隊的一員了，在我回來前你們不能落下我單獨行動。”
小家伙們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他們都看《熊熊大冒險》，熊熊們從來不落下隊員。
謝亦舒伸出小拇指，跟他們隔著鐵柵欄拉了鉤。
還剩五分鐘。
“那我去找你們老師了。”謝亦舒起身理了下襯衫，跟五個小朋友揮手告別。
等他向門衛出示面試函，按著門衛的口述，找到園長辦公室時，終端上的時間剛好是上午八點。
沒有遲到。
謝亦舒松了一口氣，抬手敲了三下門。
“請進。”
謝亦舒推門而進。
一進門就看見辦公桌后坐著的女性，四十歲左右，短發齊肩，看起來很干練。
謝亦舒在查資料時見到過她的照片。
云山幼兒園的園長，陸蕓。
云山幼兒園是她和她的丈夫一手建立起來的。
“請坐。”
謝亦舒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謝先生，我看了你的簡歷，非常出眾。南溪大學畢業、連續四年拿到聯邦獎學金、持有幼兒教師資格證……說實話，看到擁有這樣簡歷的人來應聘我們云山幼兒園的保育員，我作為園長，都覺得屈才。”
陸蕓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目光銳利，“是什么讓你在那么多求職信息里選擇了我們？”
是他昨晚準備到的問題。
謝亦舒松開攥起的手，吐字清晰：“一是因為我喜歡這個職業。我很喜歡小孩子，和孩子們相處，會讓我覺得愉快又輕松。二是因為工資和待遇……”
謝亦舒頓了頓，苦笑道，“想必您也看到了，簡歷里，我的工作經歷為零。”
“五年前，我收到醫院發來的診斷書，醫生說我可能活不過二十五歲。我不想在醫院度過余下的五年，就用大學攢下的積蓄開啟了一場旅行。”
“五年后，我回醫院復診，醫生告訴我，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當年的診斷書可能是那位醫生誤診。五年的旅行幾乎花光我的積蓄，所以，我很需要一份能提供住宿的工作。”
謝亦舒知道“花光積蓄”的說辭可能會給他帶來扣分，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合適的說辭來解釋他這段長達五年的空白。
讓他驚訝的是，陸園長沒有對他的“五年經歷”進行深問，而是轉而問了他另一個很官方的問題：“你說你很喜歡這個職業，謝先生，你想象中的保育員是份什么職業？”
這讓謝亦舒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還好，這也是他昨晚準備到的問題。
他在光腦上看了一部和保育員有關的生活紀錄片，里面詳細地介紹一位幼兒保育員的一天。
如果幼兒園七點開園，那保育員六點就要到。他們要提前對桌椅、玩具、地面、墻壁等一切幼兒能接觸到的東西消毒，并協助廚房制作孩子們的早飯……從早到晚，他們幾乎沒有能休息的時間。
辛苦。卻無法像其他職業一樣被仿生人取代。
因為這里是幼兒園，需要他們這群保育員的，是心智、情感還未完整建立的幼兒。
如果說一開始謝亦舒是抱著“苦就苦點，畢竟包吃包住”的心理投的簡歷，那在看完紀錄片后，謝亦舒對這份工作有了新的看法。
這應該會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看到那一張張信賴你的小臉蛋，一切辛苦都會獲得回報。
謝亦舒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靜靜等待陸園長問第三個問題。
陸蕓注視了他一會兒，露出一抹和干練形象不太符合的溫和笑容，從抽屜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他：“簽字吧。一個月試用期，要是能留一個月，一個月后直接轉正。”
謝亦舒一愣。
這就結束了？只問兩個問題？
謝亦舒沒想到會這么順利，臉頰都應激動而有些發燙。
不過想到月薪，謝亦舒又冷靜下來。工作辛苦薪水低，在沒有其他競爭者的情況下，他順利拿到這份工作也是正常的。
謝亦舒打開合同，準備簽字，看到待遇欄里標注的薪資，拿筆的手一頓。
比他昨天在光腦里看到的多了一個零。
謝亦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頭看向陸園長，陸蕓微笑道：“我想你昨天看招聘信息時一定是直接勾選了‘包食宿’。”
謝亦舒紅著臉點點頭。他的確是這樣做的。
“如果你看到了其他‘保育員’的招聘，就會發現合同里的數字才是正常月薪。”
“我在發布招聘信息時漏打了一個零。”
“我也是昨天才發現這一點，準備修改時，卻看到有人投了簡歷。”
陸蕓笑了笑：“你的學歷很漂亮，但缺少工作經驗這一點，會讓你在第一輪就被刷下來。”
“但您還是給我發了面試函……”
“因為我實在想看看愿意一個月只拿一千星際幣的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陸蕓對謝亦舒道，“兩個問題，你回答得都很好。我也看到了你和小蘑菇班的幾個孩子的相處，我愿意給你這個機會。”
謝亦舒更驚訝了：“原來那幾個孩子也是……”
“不，那幾個孩子不是我安排的。他們是真的想溜出幼兒園。”
為了保證孩子們的安全，園內各個角落都安裝了監控。啵崽幾個剛跑到圍墻，就被陸蕓注意到了。
陸蕓頓了頓，有些無奈，“我沒想到這幾個孩子膽子會那么大……不過你的處理方式很好。你讓他們知道出了事可以先和老師商量。”
說著，她又拿出一張工作牌：“這是你的工作牌，我直接用了你簡歷里的照片。你先掛上，要是想換照片，再自己換。”
謝亦舒接過工作牌掛上，陸蕓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那幾個孩子還在草叢里等你。”
“你要帶的就是他們小蘑菇班，你們還挺有緣的。”
謝亦舒走出園長辦公室，小迷弟001直接炸開，興奮道：“宿主你好厲害！！”
它覺得宿主能找到工作就很厲害了，沒想到一個面試下來，薪水還翻了幾番。
而且宿主那段對“保育員”的理解，也給它提供了不少靈感。
它跟宿主完全可以從小幼崽們入手，講古藍星故事，推廣古藍星文名。一只幼崽就是一個積分點，一個班的幼崽，就是好多好多積分點！
謝亦舒也有點興奮。
代課代寫代拿快遞不算，這還是他畢業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他一開始還是走，走到樓下，就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很快就走到后圍墻，看到了蹲在草叢里等他五個崽崽。
小家伙們看到他，都從草叢里鉆了出來，圍著謝亦舒詢問：“叔叔叔叔，怎么樣怎么樣？”
謝亦舒對他們比了個“成功”的手勢：“說好了。”
小家伙們立刻歡呼起來，小胖崽更是快樂得一蹦……一蹦離地兩厘米。謝亦舒看到他腦袋上頂著的草葉子，伸手給他拍了拍。
啵崽知道今天體檢不用在其他小朋友面前報自己的體重了，心情好的不得了。低下小胖臉，乖乖讓好人叔叔給他拍草葉子。還自覺拍了拍小肥屁股，要把褲子上的草葉子也拍掉。
等草葉拍掉，啵崽抬起頭，就看見謝亦舒掛在胸前的工作牌。
小胖墩的眼睛倏地睜大——
他見過那上面的照片。
那上面的照片，和爸爸給他看過的媽媽的照片，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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