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另一邊, 謝亦舒久違地打開星星直播，看到下方私信上顯示的數字，愣了一下。
    999+
    他沒想到會收到這么多條消息。
    謝亦舒點開私信, 手指上下滑動著屏幕，從上到下飛快瀏覽了一遍。
    大多數是直播間的觀眾發來的, 也有幾條是詢問商業合作的事。
    今晚的直播定在八點半，距離開始還有兩個多小時。
    謝亦舒準備好過會兒直播要用到的材料后，就坐到沙發上, 拿著光腦, 挨個兒回復私信。
    半個小時后，謝亦舒發現大量表白式私信和交作業式私信之間，總會夾雜著幾條詢問為什么一步一步跟著視頻做，卻做得跟他不一樣的提問式私信。
    看著這些提問者發來的“失敗皂”照片, 謝亦舒覺得有些親切。
    這些照片讓他想起當年學做菜的自己。
    他當年學做菜，也是跟著食譜一步一步來的，但做出來的賣相和口味，都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有個叫“小熊不在家”提問者在私信里問他, 把泡泡浴球和軟糖皂做成這幅樣子的，是不是只有他？
    謝亦舒在對話框里輸入：【你不是一個人。】
    發出這句話, 謝亦舒退出星星直播，點進光腦里一個圖標是小星球的軟件。
    這款軟件叫“夜空”，是亞特蘭蒂斯用戶最多的社交軟件，幾乎人人都有一個“夜空”賬號。
    在“夜空”，人們可以建立自己的小星球。這些小星球可以對外開放, 吸引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人來星球上“居住”，也可以僅自己可見，成為只屬于自己的私密小星球。
    謝亦舒也有幾顆小星球，其中有一顆被他設置成了“僅自己可見”，叫“失敗作品保護星”。
    他大學里做失敗的菜品都記錄在這里面。
    謝亦舒在設置里將“僅自己可見”改成“公開”，復制下星球號，發給先前那位在私信里提問的“小熊不在家”和其他十幾位沒能做成功的觀眾。
    “小熊不在家”剛好在線。
    他的真名叫許洲，是個插畫師，平時只要不趕稿，空閑時間比較多。
    第一次接觸謝亦舒的視頻，也是在一個不用趕稿的下午，被視頻里的軟糖皂吸引了注意力，打算跟著做幾個送給老媽老姐。
    沒想到做失敗了。
    許洲對自己的一雙手還是挺自信的。
    他能畫出讓粉絲刷屏“啊啊啊”的插畫，對烹飪也很在行。雖然化學成績不太好，高中實驗課只拿了個“及格”，但他小學手工課拿過第一。
    而且幾乎次次第一。
    所以許洲沒想到自己會在做泡泡浴球和軟糖皂上栽跟頭。
    他順著轉發視頻的營銷號摸到謝亦舒的直播間，私信問謝亦舒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把泡泡浴球做成了泡泡鋼球，把軟糖皂做成了爛泥巴皂。
    然后收到謝亦舒的回復：【你不是一個人。】
    【舍予：[鏈接]星球號sjdy772887，失敗作品保護星。】
    【舍予：不介意的話，可以把你覺得失敗的作品發到這里。】
    【舍予：如果有同樣制作經歷的人看到，可能會告訴你是從哪一步開始有了偏差。】
    像謝亦舒大學時跟著菜譜煨的那鍋魚湯。
    謝亦舒一直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問題，才導致魚湯煮出來那么腥。
    直到在古藍星，謝亦舒把自己煮魚湯的經歷講給收留他的老人聽，才老人的私房經驗分享下，發現自己是哪兩個細節出了問題。
    他開始用了冷水，刺激了魚的腥味。
    水沒燒開就蓋上了鍋蓋，沒能讓腥味揮發出來。
    許洲點開謝亦舒發給他的鏈接。
    他原本以為舍予老師發給他的是個空蕩蕩的新建的星球，沒想到星球上已經有了內容。
    【小熊不在家：舍予老師，這些是……】
    【舍予：我做的。】
    許洲看著處理得不太好的魚湯、看著就很老的牛排、蔫巴巴甚至有些發黑的炒青菜……
    他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他把失敗泡泡浴球和軟糖皂的照片上傳到“失敗作品保護星”里，然后回到星星直播，給謝亦舒發消息。
    【小熊不在家：舍予老師，我挺擅長做飯的。[圖片][圖片][圖片]】
    【小熊不在家：有機會做餅干寄給你吃。】
    繼“小熊不在家”后，其他幾個看到私信回復的，也陸陸續續在謝亦舒的小星球里上傳了失敗品的照片。
    謝亦舒在直播開始時也提到了自己的那顆小星球。
    一時間，直播間上空劃過數條彈幕。
    【舍予老師今天直播了嗎：我去看看。】
    【手作界的杠把子：已加入。以后大家就是同一個小星球的居民了，多多指教。】
    【大晚上的不能喝奶茶：我是第520個加入的，截圖啦，表白舍予老師！】
    像謝亦舒預測的一樣，有些有著同樣制作經歷的人發現了星球上的那些“失敗品”是哪里出了問題。
    【此昵稱已被占用：“小熊不在家”在看直播嗎？我第一次做軟糖皂也做成了那個樣子，原因我留言了，你記得看呀。】
    【一打檸檬：我還以為就我一個做泡泡浴球做散架了，沒想到很多人都散架過。】
    【一打檸檬：我總結了一下，散架原因無非三點：要么精油什么的都沒加，沒加液體，要么沒像舍予老師教的那樣壓實模具，要么心急，時間沒到就把它們從速凝盒里拿出來了。大家對號入座。】
    也有發現謝亦舒的“黑歷史”的。
    【一張小嘴叭叭叭：我看到了舍予老師幾年前煮的魚湯，被魚湯腥得懷疑人生的舍予老師也太可愛了。】
    【啾：舍予老師的那盤青菜，我炒過同款！但沒舍予老師的那么黑！[驕傲.jpg]】
    還有興致勃勃討論起“失敗作品保護星”的。
    【浴缸里的小黃鴨：以后我們做出了失敗品，都可以發里面嗎？和舍予老師教的無關的失敗品，也可以發里面嗎？】
    【噠噠想吃小龍蝦：有的不是失敗品，只是制作的人要求高，這種上傳嗎？如果不可以的話，要不要制定一份“星球居民守則”，再設幾個星球管理員，管理星球秩序？】
    謝亦舒剛好看到這兩條彈幕，隨口回復道：“只要大家覺得是失敗品的，都可以上傳到星球上，和直播有關無關都可以。”
    “至于管理員，大家都是管理員。看到失敗品，大家就保護它們。看到不是失敗品的，大家就夸夸它們。”
    謝亦舒頓了頓，開玩笑道，“然后‘予以驅逐’就好了。”
    【一只檸檬：驅逐好！我看到那個漆黑的泡泡浴球了，明明那么酷，怎么能說是失敗品，本管理員要予以驅逐！】
    【小熊不在家：準備按星球上各位的留言重做了，希望到時候成品出來，大家能把它們驅逐。】
    這個時候，“失敗作品保護星”里還都是些和“食物”“泡泡浴球”“軟糖皂”有關的內容。
    直播間里沒有人能想到這顆被他們存放“黑歷史”的小星球會在未來變成很多人心里最重要的一塊地方。
    會有因胎記自卑的年輕女孩在里面上傳自己側臉上猙獰的胎記，有一事無成的青年在里面自厭地說自己有多失敗，廢物不如。
    有會畫畫的“星球居民”把那道胎記畫成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留言說這么漂亮的花紋不是失敗品，所以不能予以保護。
    也短暫地收留了那個“蹉跎數年、幡然悔悟”的青年，等對方重新振作，找到工作讓生活走上正軌時，笑著給了驅除。
    只是現在就連謝亦舒都不會想到他那顆過去“僅自己可見”的小星球會在未來有這樣的改變。
    他拍拍手，對鏡頭那頭的觀眾道：“好了，今晚的直播要開始了。今天要教大家做的是‘水晶皂’和‘潤唇膏’，大家材料都準備好了嗎？”
    水晶皂，顧名思義是一種形似水晶的手工皂。
    謝亦舒發現小蘑菇班上有兩個孩子不是很喜歡軟糖皂的觸感，卻很喜歡軟糖皂剔透的外形，說如果是不是“軟糖皂”而是“硬糖皂”就好了。
    想到觀眾里應該也有像那兩個孩子的人，謝亦舒把“水晶皂”加進了今晚的直播。
    它的制作方法和傳統手工皂不同，謝亦舒不用擔心班里孩子會把他和“謝老師”聯想到一起。
    制作透明皂基又有些難度，剛好能和簡單的潤唇膏中和一下。
    這是謝亦舒第一次用全息設備直播。
    不少家里有全息艙的觀眾這次選擇了躺在全息艙里，身臨其境地體驗一下在舍予老師身邊看舍予老師做水晶皂和潤唇膏的感受。
    他們沒能跟著謝亦舒一起做這兩樣東西，但在水晶皂和潤唇膏做成后，他們還是第一時間聞到了水晶皂清淡的皂香和潤唇膏清爽的薄荷味。
    虛擬數據從謝亦舒那兒的設備傳輸入他們各自全息艙，當謝亦舒拿起水晶皂準備試用的那一刻，彈幕里瘋狂了。
    【手作間的扛把子：靠！這個觸感也太好了！】
    【小熊不在家：舍予老師，你先不要放下它！讓我再感受一會兒。】
    【一只檸檬：我就一個人覺得自己在摸一塊玉嗎？】
    【一張小嘴叭叭叭：檸檬你不是一個人！】
    【系統提示：目前打賞人數過多，系統暫時停止播報。】
    謝亦舒配合地摸了兩下，直播間又是一片“嗷嗷嗷”。
    等彈幕里觀眾情緒穩定下，謝亦舒用水晶皂洗了一下手。
    看著彈幕里的“我要從全息艙出來了，我要立刻開始做水晶皂”“我喜新厭舊了，可惡，從明天開始我要一天用軟糖，一天用水晶”，謝亦舒笑了笑，又試用了一下潤唇膏。
    彈幕里安靜了一瞬，兩秒鐘后，再次爆發。
    【啾：舍予老師說潤唇膏是做給幼兒用的，只有幼兒能用嗎？大人可以嗎？大人也想用。】
    【水逆退散：大人想用+1！如果我做了給自己用，答應我，你們不要嘲笑我。】
    【家有乖寶：我已經給自己用了，委屈一下我家小男子漢了，下支再給他做。】
    謝亦舒看著彈幕，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們和古藍星人有一些不同。
    古藍星人不論年齡，都會因為干燥，嘴唇起皮，但在他們亞特蘭蒂斯，只有小孩子會有這樣的困擾。
    謝亦舒想了想道：“大人不是不能用，只是沒必要用。”
    不過薄荷潤唇膏涂在嘴唇上清清涼涼的，的確很舒服。
    他補了一句：“想用自然可以用。”
    在一片“太好了，那我就用了”“今夜誰還不是一個寶寶呢”的彈幕里，謝亦舒結束了今晚的直播。
    他退出直播間，看到半個小時前章城發來的訊信。
    【zc：舍予老師，我這兒有個活動，需要邀請一位非游戲專區的主播參加，我能邀請你嗎？】
    【zc：活動在周日晚上，我和‘不分南北’在《最終戰場》里打一場比賽，舍予老師你只要和我組隊+連麥就好。】
    【zc：[拜托][拜托]】
    啵崽站在顧延之身后，繃緊小胖臉。
    即使每個口味的冰淇淋球都吃了一口，也不能平復他內心的委屈。
    他知道被爸爸丟到邱奶奶那兒已成定局，所以只能盡可能地化委屈為食欲，敞開小肚子把桌上的每盤食物都嘗過去，選出最好吃的，另點一份帶回去給媽媽。
    他決定一回去就沖進媽媽懷里。
    如果周末晚上不能和媽媽一起度過，那起碼今晚他要在媽媽懷里看繪本、玩小汽車。
    啵崽握緊小胖手，打定主意。
    顧延之剛打開門，這道矮矮的身影就躥了進去，踢掉了鞋子，換上小拖鞋噠噠噠去找媽媽。
    他在陽臺找到背對著他們的媽媽。
    媽媽在和光腦另一頭的人打電話：“……剛剛那局我好像會玩了點，明天練一天，后天晚上應該沒問題……”
    啵崽急剎車，停下腳步，掐著手指在心里算了算。
    明天就是周六，后天就是周日，兩個連一起，就是爸爸說的周末。
    可是爸爸不是說周末要和媽媽外出辦事嗎？
    難道是爸爸記錯了？
    小胖墩喜出望外，扭過小胖臉，想問爸爸是不是記錯日子了，卻看見爸爸臉色有些陰沉。
    啵崽：“？”
    謝亦舒和章城約好從明早九點《最終戰場》線上見，回過頭就看見顧延之抱著啵崽站在不遠處。
    雖然剛剛就聽到開門聲，知道他和啵崽回來了，但謝亦舒沒想到顧延之會就這樣抱著啵崽站在那里。
    謝亦舒莫名有些緊張。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明明他也沒做什么，只是和章城約了周末打兩天游戲……
    等等，周末？
    謝亦舒思路一頓，想起更早之前和顧延之的周末約定，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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