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
    戰(zhàn)場上，滿身是血的老張仰天長嘯，也惹得周圍人紛紛側(cè)目。
    不過沒人笑話他，大都是感同身受的眼神。
    陳岱山的目光追逐著場中那道來回巡視的身影，跟著點(diǎn)頭感慨：“跟著這么一位主將，值了！”
    “不錯。”
    老張全名張恭武，字偉章。
    從名字看，出身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能從不錯的出身淪落成逃兵，又從監(jiān)牢里出來，想來也是另有緣由。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問道：“陳兄，剛才收獲多少？我這邊一共七人。”
    “十個。”
    陳岱山淡然一笑，側(cè)首看向另一人：“馬兄弟，你似乎也殺了人？”
    “嗯。”
    第一次殺人的馬小二，此時還未從慌亂中回過神來，聞言只是點(diǎn)頭。
    “我殺了兩……兩個人。”
    “不錯了。”
    張恭武拍了拍他的肩頭：“第一次，對誰來說都是個坎，不過這世道，就是這樣！”
    “嗯。”
    馬小二繃著臉，緩緩點(diǎn)頭。
    恰在此時，幾道身影從身旁走過，幾人連忙躬身行禮：“將軍！”
    “嗯。”
    郭凡隨意的點(diǎn)頭，繼續(xù)前行。
    “將軍。”
    公孫允緊隨其后，道：“已經(jīng)問出來了，他們是叛匪草頭王董匡的手下。”
    “董匡？”
    郭凡眼神閃動：“十九路叛匪之一？”
    “正是！”
    公孫允點(diǎn)頭：“董匡出身草莽，打著平分田畝、無需納捐的旗號收攬人心，是較為難纏的一位。”
    “平分田畝、無需納捐？”
    郭凡不屑一笑，輕輕搖頭，轉(zhuǎn)移話題問道：“這次我們損失多少？”
    公孫允躬身回答：“死三十五人，傷六十九人，其中有十一人應(yīng)該是救不回來了。”
    “盡力吧！”
    郭凡嘆了口氣，掃眼四周，鮮血侵染地面，一具具尸首凌亂擺放。
    廝殺之際，他心中唯有殺意。
    而今，一眼望去，也是不忍多看。
    這些人，往日興許只不過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百姓，若非實(shí)在沒有辦法，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甘興霸大踏步的行來，叫嚷著：“這流寇看著不少，但不經(jīng)殺啊！”
    “當(dāng)然。”
    公孫允點(diǎn)頭：“天下精兵之強(qiáng)，首推北戎兵，其次則是大梁邊軍，再次則是地方官兵，最后才是這些流寇匪軍。”
    “這些人……”
    他語聲微頓，才繼續(xù)道：“這些人在往年，也不過是地里刨食的百姓，打仗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而他們這群人，畢竟也算是跟北戎軍隊交過手的，自不習(xí)慣流寇的軟弱。
    上萬人，殺傷了不足一成，就已徹底潰散！
    “將軍。”
    公孫允說著，拿出一張宣紙，道：“這是陣亡的兵丁名單，他們大都體格較弱，也沒有辦法。”
    “體格弱……”
    郭凡隨手接過名單，陷入沉吟。
    半響。
    他才抬起頭來，慢聲道：“我這里有一門呼吸法，等有時間先教給你們。”
    “以后，再慢慢傳給其他人。”
    “呼吸法？”
    公孫允和甘興霸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好奇和些許興奮。
    他們在這個世界算是高手，強(qiáng)身健體的法門自也有獨(dú)到之處。
    但呼吸法，卻是有些陌生。
    若說呼吸牽引、強(qiáng)化內(nèi)臟的法門，這里也不是沒有，但并不如傳聞中的那么神奇。
    真正強(qiáng)化內(nèi)臟的法門，還是靠優(yōu)質(zhì)食補(bǔ)加上外煉法門，才能有所成就。
    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所需食材、也不是外煉法門。
    而是天賦！
    遍觀天下諸多猛將，無一不是天賦異稟之人！
    但就算是天賦異稟，除了那位無敵霸王，似乎也沒聽說有像郭凡這般強(qiáng)的。
    莫非，這呼吸法還另有玄妙？
    若不然，似乎不值得將軍如此鄭重的交代。
    他們猜的不錯。
    郭凡打算傳給他們的呼吸法，其實(shí)就是猛虎門的奠基之法，也是內(nèi)力法門的基礎(chǔ)。
    甚至。
    如果此界有那天資出眾之人，未嘗不能以這門呼吸法修出內(nèi)力。
    乃至從中參悟出內(nèi)力法門。
    只不過，這種可能性太過渺茫罷了。
    但就算如此，呼吸法也能一定幅度強(qiáng)化武者內(nèi)臟，讓公孫允等人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
    而尋常兵丁，也能在短時間內(nèi)強(qiáng)化體能，造就一個全軍皆強(qiáng)人的軍隊。
    此事，郭凡也經(jīng)過深思熟慮。
    他對猛虎門并無多少感情，就算是師尊孫解良，也是利用較多。
    其他人，更是視他為棄子。
    傳授他人呼吸法，自然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而且這種法門在那里也是大路貨。
    此外。
    他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有限，若想最大程度的磨礪武技、增加修為，就少不了他人協(xié)助。
    而若能以呼吸法養(yǎng)出一伍猛軍，對他以后要做的事也大大有益。
    只要有益，別說是呼吸法，就是五虎內(nèi)壯術(shù)、盤虎樁也不是不能傳！
    更何況。
    前些日子，莫玲瓏不惜違背門規(guī)，也把北望派心法說與他聽。
    公孫允也把家傳的萬字心訣，一字不落的寫了出來。
    魯貴更是把自己的青莽勁，盡心描述。
    郭凡相信，只要他開口，罪兵營的高手定然會把自家武技上繳。
    投桃報李，自己拿出呼吸法，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先練好呼吸法。”
    郭凡負(fù)手前行，慢聲道：“待到你們修為足夠，我這里還有別的法門。”
    “是，將軍！”
    公孫允、甘興霸聞言，當(dāng)即肅聲應(yīng)是。
    隱隱約約，他們能夠感覺到，這可能是改變他們一生的決定。
    “將軍。”
    說話間，有哨兵策馬疾馳而來：“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伙逃散的北路兵丁。”
    朝廷的平叛軍一共分有三路，他們這次要去的，正是北路軍。
    “哦。”
    郭凡抬頭：“他們在哪？”
    “正在過來。”
    哨兵身上一指，就見一個馬隊正自駛來。
    …………
    馬隊一共七人，其中六人身上衣衫破碎，面帶滄桑，肉眼可見的憔悴。
    另有一人身著長衫，精神飽滿，一手拉著韁繩，面容繃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幾位。”
    傳令兵引著七人來到近前，朝郭凡一引，道：“這位就是虎威將軍！”
    “虎威將軍劉安？”
    七人翻身下馬，長衫那人拱手一禮：“鄭城經(jīng)歷祖公緒，見過將軍。”
    “鄭城經(jīng)歷？”
    郭凡點(diǎn)頭看去：“閣下不在鄭城，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鄭城經(jīng)歷是文官，而且品階不低，足有四品，比定康城知府還大。
    當(dāng)然，兩者不在一個系統(tǒng)，權(quán)利也不相同，并不是官大一級就能壓人。
    “正要告知將軍。”
    祖公緒繃著臉開口：“鄭城被五路匪軍圍困，將軍還請速速前去解圍。”
    “鄭城被圍？”
    “五路匪軍！”
    眾人面色一變。
    鄭城不是一般的城池，幾乎算是允州核心之地，更是攔在兩州之間的必經(jīng)之地。
    此城若破，十九路匪軍就能連成一起。
    到時候，再想分而破之，就難了！
    郭凡也不禁面色一肅，問道：“圍城的有多少人馬？”
    “當(dāng)有十萬匪軍。”
    祖公緒沉聲道：“但城中有諸位大人在，寺丞、御史大人萬萬不能有失！”
    “將軍若是能夠解圍，定是大功一件！”
    “這位大人。”
    公孫允在一旁冷聲開口：“我們這里只有兩千來人，還都是新兵，你不會想讓我們?nèi)Ω妒f大軍吧？”
    能圍困鄭城，顯然是五路匪軍的主力，非是剛才那群流民能比。
    郭凡再強(qiáng)，也不可能殺破。
    他們過去，就是送死！
    “怎么？”
    祖公緒面色一沉，怒瞪公孫允：“你想抗命不尊？身為朝廷武將，豈能臨陣畏縮？”
    他話音落下，卻發(fā)現(xiàn)面前幾人竟不像以往的武人般露出畏懼，而是一臉的玩味。
    好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抗命不尊？”
    郭凡摸著下巴，輕笑搖頭：“閣下也知道我們是武將，聽也要聽五軍都督府的。”
    “對了，北路袁都督率領(lǐng)的數(shù)萬官兵，現(xiàn)在在哪里？”
    祖公緒身后，一位武將拱手回道：“十日前，袁都督在七里原遭遇匪軍偷襲，現(xiàn)今兵將分散、生死不知。”
    “我等乃輕車都尉趙將軍身邊親兵，從信原突圍后偶遇祖大人，一路同行。”
    “官軍潰散，城池被圍。”
    郭凡嘴角抽動，一臉的無奈：“這些事，為何我們沒有收到消息？”
    無需他人解釋，他也清楚。
    肯定是在定康城做的太狠，讓某一群體厭惡，所以直接把他扔進(jìn)戰(zhàn)場，來了個不聞不問。
    允州之地四下戰(zhàn)火，沒有消息，就等于兩眼一抹黑，換做其他軍隊，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將軍！”
    祖公緒上前一步，道：“祖某出城，就是奉命招援軍前去解救鄭城。”
    “將軍的隊伍看上去兵強(qiáng)馬壯，還能殺退匪軍，當(dāng)是強(qiáng)兵，應(yīng)速速前去鄭城！”
    “抱歉了。”
    郭凡隨意擺手，道：“兵新募，不堪戰(zhàn)，解圍鄭城之事以后再議。”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去信原、七里原尋找北路大軍，然后再說鄭城不急。”
    “不錯。”
    公孫允跟著點(diǎn)頭：“這一趟，咱們也能順便練練兵，讓他們不至于只會跟著沖殺。”
    現(xiàn)在的隊伍，說是兩千多人，實(shí)際上真正能動手的還是原來的罪兵營。
    其他人，說是累贅都不為過！
    不過若是經(jīng)過幾次戰(zhàn)場，打出士氣，卻又是兩說。
    郭凡的計劃，當(dāng)是正舉。
    奈何……
    “不行！”
    祖公緒雙眼一瞪，吼道：“鄭城情況緊急，諸位大人危在旦夕，一刻也拖不得！爾等……”
    “啪！”
    一個巴掌突然扇來，直接把他抽飛在地。
    郭凡眼神一沉，身上煞氣涌動：“給你臉了是不是？如何行軍，用得著你一個文官在這里指手畫腳？”
    “你……你……”
    祖公緒臉頰高鼓，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郭凡。
    在他身后的幾位武將，同樣是目瞪口呆，只不過眼神里隱隱透著股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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