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再思正猶疑間,前線已經傳來消息,說對面的浙東聯(lián)軍已經紛紛棄甲投降,還有信使自稱是其將領派出洽談投降事宜的。許再思聞言思忖了片刻,便吩咐手下小心戒備,畢竟兵上有“受降如受敵”一說,眼下形勢不利,誰知道這是不是對方的緩兵之計呢?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隊的浙東聯(lián)軍士卒放下兵器,局促不安的看著敵軍將自己包圍在其中,戰(zhàn)勝了對手的湖州水師也靠岸了,從側面包圍了聯(lián)軍,許再思越看越覺得不像是緩兵之計,這時徐綰滿身血跡的回來了,兩人商議了一番,都覺得先將對方軍中將吏盡數(shù)掌握在手中,先立于不敗之地為上。
陣前,許再思與徐綰二人在胡床上箕踞而坐,神情倨傲,身后豎著兩桿將旗,十余名浙東聯(lián)軍將領魚貫而入,兩邊站著兩排武勇都親兵,個個身披鐵甲,手持長槊,指向斜上方,相互交叉,如同一條巷道一般,這些人雖然也是久經戰(zhàn)陣的漢子,可剛剛戰(zhàn)敗,心情本就沮喪之極,手中又無寸鐵護身,頭頂上寒光閃閃的盡是敵兵的利刃,只要一個不好,便能將自己扎成串,雖然就在剛才方永珍的打氣聲猶在耳邊,可一個個還是不由得腿肚子打起鼓來。
徐綰看到眼前諸人一副膽怯的模樣,冷笑道:“汝曹犬羊之輩,竟敢與吾等猛士相抗,當真是可笑之極。”
眾人聞言,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到身后一人朗聲道:“徐公何出此言,汝雖高踞在上,與我等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又有何區(qū)別。”
徐綰聞言大怒,站起身來大聲喝道:“說話的是何人,換給我站出來。”
眾人趕緊向左右分開,后面現(xiàn)出一個人來,面露微笑,正是方永珍,他正要上前,這時一旁竄出一人來,將他攔在身后,雙手握拳,雙目園瞪,死死的盯著一旁持兵的衛(wèi)士,卻是樊大牛。
徐綰看到說話那人是方永珍,不由得臉上現(xiàn)出譏誚的神色,笑道:“我道是何人出此大言,原來是老相識,好好好,今日我倒要聽你說出個究竟。”說到這里,慢慢坐了下來,臉上滿是玩味的笑意。
方永珍推開擋在他身前的樊大牛,道:“二位想必是在好奇為何某家不領軍逃走,而棄兵投降吧,今日戰(zhàn)局雖然對我等不利,但還遠遠未至絕境,方才我若決死一戰(zhàn),就算不勝,貴軍也要多死傷不少人吧?”
方永珍話音剛落,許再思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而徐綰不屑的笑道:“爾等無膽鼠輩,又豈敢當我軍虎威,還有臉在這里胡言。”
方永珍卻不怒,繼續(xù)道:“若我們領軍而退,你們換知道趙刺史大軍何在,必然不敢全力追擊,至少我可以領著三分之一的兵馬安全撤離,豈不遠遠勝過在這里,性命仰與人手的狀態(tài)。便是我方永珍是個傻瓜,這里十余人都是傻瓜不成。”
許、徐二人聽了方永珍的話,也覺得他說的有理,這一戰(zhàn)他們也是贏得驚險之極,首先是趙引弓的明州兵莫名其妙的撤兵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不知去向,然后便是湖州水師超水準發(fā)揮,以弱勝強,擊垮了對方的左翼,而且到現(xiàn)在他們都不知道趙引弓的明州兵到哪里去了,所以方才受降之時才那么忐忑不安。兩人對視了一眼,許再思冷然道:“方將軍,你也無須繞彎子了,有什么話便直說吧。”
“其實你我在這里打的你死我活,都中了趙引弓那廝的計了,方才剛剛開戰(zhàn),他便領兵而退,定然是去取那越州城了,想必此時越州城已經在他手中了。彩!虹文!學%超。速!更。新”說到這里,方永珍臉上滿是憤憤不平之色,繼續(xù)說道:“我領兵出降,為的就是不愿意讓趙引弓這么輕易的便得了越州城,還能嘲笑我們兩家在這里打個兩敗俱傷。”
許再思剛聽到一半,便覺得耳邊一陣轟鳴,再也聽不進方永珍說的下面一半話了。方才在他心中縈繞了許久的疑問現(xiàn)在有了答案,自己其實在開戰(zhàn)之前,一開始便輸了,眼下前有趙引弓據(jù)有堅城,難以猝破;后有呂方虎踞浙西,已經染指睦、歙、衢三州,自己空有一身抱負,滿腹韜略,和數(shù)千子弟兵苦戰(zhàn)了十余年,竟然全是為他人做了嫁衣,空忙了一場,連個容身之地也無,想到這里,他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昏倒了過去。
徐綰正驚怒間,猛然聽到咯噔一聲,轉頭一看卻是許再思昏倒在地上,趕忙將他扶了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水擦臉,過了好一會兒,許再思方才悠悠醒了過來,看到他醒過來,徐綰喜道:“可算醒過來了,自從隨故孫將軍南下,都有十幾年了。這幾千兄弟可盼著你帶著他們打出一片天下來,若你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如何是好呀。”
許再思坐起身來,好似做出了什么重要的決斷一般,對方永珍道:“若按你所說,我立刻遣輕兵疾進,可還能趕得上?”
方永珍搖了搖頭,嘆道:“想必是來不及了,那趙引弓肯定是蓄謀已久了,在越州城中定然預先準備好了內應,加上越州守兵本就所剩無幾,我們出兵時又帶了一半出來,加上現(xiàn)在士卒已經苦戰(zhàn)半日,疲乏之極。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我們這邊。”
許再思看了看己方士卒,心知方永珍所言不虛,不由得嘆了口氣。那越州城墻雖然在顧全武破董昌時破壞了不少,不過畢竟其為東南名都已有千年,其形勢并非尋常。先前城內不過千余殘兵時,自己都難以攻下,現(xiàn)在城內是趙引弓率領的五千精兵,想要攻取只怕是比登天還難,如今正是春荒時節(jié),自己深入敵境,野無所掠,又多了這么多降兵,定然不能持久,難道要退回浙西,寄人籬下不成。想到這里,許再思不由得眉頭深鎖陷入了沉思中。
這時,許無忌興沖沖的進來了,大聲道:“稟告叔父,我水師方才大破敵軍,獲甲首四百余具,擊沉、焚燒敵船十七艘,俘獲敵兵千人,大小戰(zhàn)船四十余艘,敵兵溺死者不計其數(shù),周將軍因為要收編俘虜,清點軍械,讓小侄先來報捷。”
聽到許無忌的報捷聲,許再思不但不喜,臉上反而越發(fā)陰沉了。許無忌看到他叔父這般模樣,倒似落入了五里霧中,稀里糊涂的問道:“叔父為何這般表情,這可是大捷呀,自此一戰(zhàn),料浙東水師不敢再正眼對我軍了,以越州為據(jù)點,取浙東諸州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以越州為據(jù)點?”許再思苦笑道:“你知道現(xiàn)在在越州城中是何人?”
“是何人又有何關系,我等這般大捷,守兵定然膽寒,取越州不過是振棣而落枯葉罷了,又有何難?”許無忌滿臉都是詫異,對叔父的問話覺得頗為奇怪。
“那趙引弓剛剛一開戰(zhàn)便撤兵,此時想必已經在越州城中了,我們贏了又和輸了有什么區(qū)別?”
許無忌聞言愕然,他也沒想...[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