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以后，蘇弋才算放下心來，松了口氣。
    說起來，從早上起，他就沒吃過什么東西，前胸貼后背了，居然還準備跟那個王亞華斗智斗勇，真是快成精了。
    在小區附近下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邊上的商業街倒是愈發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
    隨便進了家餐館，點了份炒飯，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雖然這一天也沒做什么體力活，卻莫名地感到疲倦。
    等炒飯的時候，伏在桌上差點睡過去，一個電話驚醒了他，原以為又是林簡打開的，剛要發怒，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禮貌陌生的聲音——是酒店那邊打過來的。
    由于高考才入住酒店，所以訂的時間也正好是到今天結束，整個酒店的學生，全都已經退房了，剩下他，行李都還扔在那，人就先不見了。
    蘇弋看了看外面的天，這都八九點了，看來還得跑一趟，頓時覺得一陣無力，最近還真是諸事不順。
    “誒，你看今天的報紙沒？你猜怎么著，就前段時間登出來的那個尋人啟事，還讓還讓一騙子給冒充了，家人都沒人出來。”
    “不會吧，就那老太太？別人說不準會看走眼，兒子女兒還能認錯老娘？”
    鄰桌的兩個中年大叔點了幾瓶啤酒，聊得正嗨，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蘇弋在這個吵鬧的環境里聽清。
    “你還真別說，那騙子跟那老太太長得還真像，就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也難怪家里人都能認錯。”
    “我可聽說那老太家里可有錢著呢，指不定是有人把自己整成那樣的，這年頭，人為了錢，什么做不出來？”
    “你就放屁吧，整容哪有那么快的，哈……”
    蘇弋只是聽著，掛了電話，有些心累地伏在桌上，大抵知道那兩個人說的是什么事。
    那老太有一對兒女，手底下各有一家公司，規模雖然不大，但也能說是有錢人家，這樣的人登出來的尋人啟事，當然會引得騙子們心癢癢。
    不過，騙子長得跟老太太一模一樣，這倒是稀奇。這應該能算得上叫偷天換日吧。
    等等，偷天換日？
    蘇弋突然想到了什么，抓過背包就沖了出去，風風火火的，差點撞到了服務員端來的炒飯。
    “喂？李老師嗎？”蘇弋攔了一輛出租車，迅速鉆了進去，撥通了禿頭李的電話。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沒有意識到那一點。
    禿頭李是他曾經的班主任，跟三年四班幾乎沒有交集，連辦公室都和陸婷所在的位置隔了一條長走廊，他怎么可能對四班的情況知道得那么清楚？
    假使尚薇薇真的自殺了，這件事既然是被隱瞞下來的，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所謂的“偷天換日”，更是讓蘇弋意識到另一件事，或者說，用“欲蓋彌彰”來形容，會更確切一些。
    蘇弋打車直接去了舊校，由于這幾天高考，所有學校都停課放假，偷溜進去后，才真正感受到校園里的冷清，沒有人的學校，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怖的。
    繞過四號教學樓，蘇弋直接去了禿頭李的辦公室，門是鎖著的，透過窗戶看，里面黑洞洞的，蘇弋索性席地坐在了辦公室門口，抬頭看著走廊外面的墨藍色天。
    說不上來那是什么感覺，悵然若失吧，蘇弋從沒想過，兇手沒想到會是他。
    校園里靜得只有樓下傳來的蟲鳴聲，混雜著遠處鬧市的喧囂，朦朦朧朧的，交織在夏季悶熱的夜風中，就像蘇弋現在的心情一樣有說不出的復雜。
    “蘇弋啊，這么晚了，把我叫過來，出什么事了？”
    蘇弋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站起來跟禿頭李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禿頭李只當蘇弋是因為高考，情緒不太好。
    “進來吧。”開了辦公室的門，禿頭李并沒有察覺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自然而然地給蘇弋倒了杯水，沒有一點戒心。
    “說說吧，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白天的時候，他是聽見過一些不太好的言論，刷個微博也無意間看到了個不得了的消息。
    不知道是哪個家長，在蘇弋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拍了照片，還拋到了網上，偏偏還附上了“考生因作弊而被捕的”標題，雖說沒上熱搜，影響也不小，蘇弋難道就為這回事，才大晚上找他的？
    蘇弋不說話，坐在禿頭李的對面，雙手放在桌上，抓著茶杯。
    “李老師，尚微微的舅舅一家遇害了。”
    禿頭李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愣了一下，表情凝重起來：“我聽說了。”
    “你覺得杜先生一家的遭遇，還有之前學校發生的事故，會不會有什么關系呢？”抬起頭來，蘇弋盯著禿頭李的眼睛，試圖從里面知道蛛絲馬跡。
    人在緊張或者說謊的時候，都會伴著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小動作，禿頭李還沒說話，就推了推眼鏡，目光下意識地往左下角動了一下。
    “或許吧，這些事情都是警察該辦的，你就別摻和了，考完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喝了口水，瞄了一眼蘇弋，“說起來，可能真是那個叫尚微微的孩子，變成了鬼回來報復的，這誰也說不定啊。”
    死去的，都是曾經或多或少傷害過尚微微的人，就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去看，說尚微微化身厲鬼回來報仇，也不無道理。
    “你說謊！”蘇弋突然厲聲說道，目光灼灼，似乎能看穿對面的那個人一樣，“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禿頭李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立馬又調整了心態，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笑道：“你說什么呢？老師什么時候騙你了？”
    直到現在，禿頭李才發覺不對勁，有些事，果然還是被蘇弋察覺到了。
    “我說……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同樣的話，蘇弋又重復了一遍，“從我第一次回學校開始，你就告訴了我，學校鬧鬼的傳聞，接著就是當晚遇害的名單中少了尚微微的事實，而你也猜到了我回去找四班的班主任陸婷，從她口中得知尚微微的死訊。”
    禿頭李不說話，這樣被逼問的情況下，反倒是氣定神閑地靠在座椅上，笑著看著蘇弋。
    “如果尚微微的死是有意被隱瞞的，那你從一開始就不會主動讓我知道尚微微的存在。”
    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不斷更了。
    沒錯，我就是這么糾結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