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在地上滾了一圈,好在室內鋪上了厚厚的地毯,他并不疼,除了林菱踹的那腳。
本來以為林菱也會出來,誰知道他等了半天,她貓在里面就是不出來。
“喂,你出來呀。”他撩起錦緞。
榻下一陣靜默。
“你怎么了,他們已經走了。”玉魄跪在榻邊,彎腰趴在地上,往榻下看。
里面黑黢黢的,仍然看不清林菱的面容。
“哎呀你說話啊,啞巴了是不是?”他伸出手想去拉她。
“啪——”
林菱打開了他的手。
“哎,你怎么又打我?”玉魄不悅,今天都第幾回了,這女孩是專門克他的對吧?
榻下傳來細小的啜泣聲。
玉魄剛剛升起的火突然就滅了,他焉了吧唧地道歉:“對不起嘛,你出來吧,有事咱們好好說,成不?”
玉魄道了歉后,林菱才磨磨蹭蹭地鉆了出來,她冷著臉,與之不符的是滿臉的淚痕和水汪汪的眼睛。
“流氓!登徒子!色鬼!”林菱咬牙切齒地罵到。
“好好好,你罵,你罵,”玉魄也不反駁,“隨便你怎么罵,這下滿意了吧?”
他不說最后一句還好,但他非要把最后一句添上,這下就跟點了火藥桶一樣,林菱流著淚,氣的直哆嗦:“你!你!你這個畜生!禽獸!”
林菱極少這么罵人,她雖然本性肆意,但是人前還是裝作落落大方的閨秀,連口中咬字都要斟酌,哪像今日這般出口成臟。
玉魄等她罵完,罵累,他也不回罵,林菱就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但是這并不全是棉花,而是棉花里裹著鐵,當她停下來之后,他還非要作死地問一句:“罵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這就跟問你今天飯沒吃飽嗎,怎么戰斗力這么弱?
極具挑釁意味。
雖然他并沒有這個意思。
林菱見他油鹽不進,胸中怒火中燒,但是偏偏不知道該怎么發泄了,她氣憋在胸口,眼淚不停地掉,但是也不說話了,連哭都沒什么聲音。
玉魄見狀不對,他蹲坐在在她面前,擔憂地問:“哎你怎么了?”
“你別哭了,求你了。”
“是我不對,你摸回來吧,隨便你摸,你掐我也行,我怎么掐你的你就掐回來。”
“姑奶奶,你說句話啊。”
玉魄急得給她擦眼淚,但是林菱扭頭,自己擦了。
他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掐吧,隨便你掐,解氣就好。”
玉魄這般委屈求全的模樣,總算讓林菱看了他一眼。
他現在這個樣子可乖了,就像小動物一樣在她面前搖尾乞憐,即便知道只是一時,不過是眼下這情況逼迫他不得不這樣做,但是林菱還是晃了一刻神,眼淚也止住了。
她的手被他摁在胸口,她能感知到掌下跳動的心臟,那有力的脈搏,和眼前鮮活的正直青春年華的生命。
這樣的人,好想攥在手心。
她的腦中浮現出這種念頭。
只一瞬,她便壓下這種念頭。
她垂下眼睫,細密的睫毛在她瞼部落下陰影,這種念頭是不對的,她做不到。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林菱推開他。
“你自己不掐回來的哦,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哈。”玉魄被她推開,差點倒在地毯上,他穩住身形,對林菱說到。
林菱已經不哭了,他懸著的心這才落下。
“誰說我不掐?”林菱咬牙切齒,她實在是羞憤難當,玉魄說話又欠,她簡直想把他砍了的心都有了!
他雖然十七,但并非不懂男女有別,他居然敢掐她,真是該死!
只能說他要么是裝的想占人便宜,要么是沒開竅根本沒把女人當一回事兒,但是林菱怎么看怎么覺得,他就是那種沒開竅的,畢竟她知道他一天天只知道玩,除了上學,就是和朋友偷雞摸狗,京都城都快玩了個遍,但是就是沒有逛過花樓。
她知道這一情況的時候也挺詫異的,畢竟族中亦有他這般大小的少年,早已嘗過女人滋味了。
潔身自好,不如說是沒開竅。
男人都是一個貨色!
林菱胡思亂想之際,不覺已遷怒玉魄。
她現在看他就是哪哪不順眼。
“哼,讓我掐是吧,你說的,別后悔。”林菱咬著字惡狠狠地說,她傾身上去,抱住玉魄的腰,兩只手摸到他腰間的軟肉,掐住后重重一扭。
“嘶——”玉魄倒吸一口冷氣,他條件反射性地要推開林菱,結果林菱反而扭地更重,眼見自己要被推開,林菱心下一急,張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疼!”玉魄大叫。
“呸!”林菱啐了他一口,見他面露痛苦扭曲之色,才解了氣。
“你屬狗啊?”他之前就想問了,但是礙于公主和駙馬在,不能開口,現在才怨氣沖沖地質問道。
“你再說一遍?”林菱掐著他腰間的肉,稍微使了勁兒,威脅道。
“我認輸我認輸。”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不過林菱是趴在他身上的,他往后仰的時候,林菱也重心不穩倒了過去。
她眼疾手快地松開掐著他的手,推了他一把借力穩住自己。
這下她跪坐著,他半躺著,換她比他高了,他能看到她眼睛雖然濕漉漉地如水波粼粼,但終于不掉眼淚了。
“你終于不哭了,太好了。”他喜悅地道。
林菱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這燈籠給你,我不要了。”她嫌棄地扒拉出榻下的小燈籠,是這畫舫送的,她藏在榻下的時候也順手把燈籠藏了起來,只不過被壓得有些癟了,也不知道竹軸還能不能自由轉動,外面的糊的紙也有些皺了。
這燈籠雖然精巧,但也并非買不到,她也不想帶回家了,就隨手送給了玉魄。
“我也不要。”玉魄又不喜歡燈籠,而且這燈籠這么小,拿著也沒什么用。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林菱將燈籠遞給他,眼神嚴肅,面露不悅。
“我要!我要!”玉魄欲哭無淚地接手。
“嗯,我回去了,下次見,這是送你的禮物。”林菱終于滿意。
外面月上柳梢,林菱驚覺時間已過了許久。
樓下依舊笙歌不歇,她忙著回去,只匆匆下樓去,玉魄見她身影穿梭在畫舫之間,最后上了岸,消失在人群中。
他嫌棄地提著燈籠去找姜玉蘭,舫內熱鬧非凡,他姐正和一群人跪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旁邊的桌上還有未寫完的詞,文房墨寶隨意擺放著,地上還散落著諸多供人玩樂的物件。
他姐見他回來了,趕忙招呼他,還側了身給他讓出一塊空隙,玉魄也就走到她身邊,席地而坐。
“快來快來,我們正在玩射覆,剛巧玩過幾輪了,你要不要加入?”姜玉蘭興致勃勃。
“我沒文化,我不玩。”玉魄搖頭。
“撲哧——”
“玉蘭,你弟弟還真實誠。”
姜玉蘭面露些許尷尬,手悄悄借著衣物的遮擋揪了玉魄一把:“呃呵呵,還好。”
姜家是書香世家,怎么就出了個姜玉魄這個混不吝!
好歹爹也是進士出身,怎么玉魄這小子就這么——
“姐,別掐了,疼死了。”玉魄嚷嚷。
姜玉蘭臉色一僵,這小子故意的是吧,專門鬧些笑話給人看!
玉魄卻還嫌不夠似的:“本來我就不喜歡玩這些,我要去看別人斗蛐蛐,對了,李博文今天還專門牽了條狗來逛夜會,我得去瞧瞧,就不奉陪了。”
說完也不管姜玉蘭那殺人的眼神,就溜了。
不過燈籠忘了拿,留在了他坐過的地方。
其他的人也打圓場,玉魄留不留或者走不走對這戲局其實根本沒什么影響,但是他這給人留的印象倒不是什么翩翩公子,說話沒個正經,玉蘭有些愁他日后怎么娶媳婦。
“怎么還有個小燈籠?”姜玉蘭把他座位上的燈籠提了起來。
“我知道這個,畫舫送的,不過是送姑娘的,燈籠精巧,討人喜歡,不少姑娘是為了燈籠買甜食呢。”
“哦。”姜玉蘭有些疑惑,不過只是將燈籠放到自己旁邊,繼續和眾人猜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