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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他怕是連自己老母哪天做壽都忘了

    ,皇后命 !
    第20章他怕是連自己老母哪天做壽都忘了
    顧瑜政這么說的時候,聲音略帶著一絲干啞的低沉。
    他轉身,打算離開。
    顧錦沅站在那里,安靜地看著他。
    其實說起來,他也才三十五歲,這個年紀的男子,權勢和威嚴已經融入了俊美深刻的五官中,一身流云暗紋玄色錦衣包裹著挺拔的身形,舉手投足間,都是無可摧折的氣勢。
    從一個冷眼旁觀的角度,顧錦沅不得不承認,只要這個男人想,他依然可以去吸引許多閨閣女子喜歡。
    顧錦沅突然道:“父親喜歡豐益樓的點心?”
    當她這么問的時候,顧瑜政正抬手撩起袍子跨過門檻,袍角翩飛間,他頓住了腳步。
    “是。”他這么道。
    “那母親……昔日可也喜歡?”顧錦沅盯著他挺拔的背影,仿佛不經意地這么問道。
    然而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陡然轉首。
    一道凌厲的視線自那深沉到讓人看不懂的眸中射出來,周圍的氣息一下子變得冷凝而壓抑。
    顧錦沅知道,自己挑中了一個禁區(qū),一個顯然顧瑜政絕對不想讓人提起的人。
    她微微昂首,平視著他。
    他是朝中重臣,身居高位十五年,此時陡然間散發(fā)出的凌人氣勢給顧錦沅帶來深重的壓迫和窒息感,不過顧錦沅還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就仿佛自己真得只是懵懂中隨意說出的話題。
    窗外,疏影婆娑,龍吟細細,稀疏的風自已經撩起的珠簾縫隙襲入,帶來一股撲面的沁涼。
    “我不知道。”顧瑜政在過了很久很久后,終于這么說。
    當這句話說完后,周圍的所有壓力頓減,他緩慢地轉身,往外走去。
    顧錦沅站在那里,就那么望著他的背影。
    斜風細雨,紫藤灰墻,他走在金雕銀描的抄手游廊上,在那煙雨朦朧中,一襲挺拔的背影竟然有幾分孤寂和倉皇的意味。
    顧錦沅靜默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后,一直到織緞準備好了熱水,她才過去沐浴。
    痛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后,為自己沖上一盞熱茶,再捧著自豐益樓買來的點心,抱著那銅暖手爐,顧錦沅舒服地窩在窗前的矮榻上。
    這一刻,顧錦沅才開始感覺到,怪不得人喜歡這燕京城里的錦繡繁華富貴,當一個侯府的嫡小姐就是好,只要一聲令下,自有人伺候,適才還涼颼颼渾身不適,轉眼間已經可以這么舒服地享受著一切。
    她伸了伸身子,想起來自己剛才質問顧瑜政的話。
    沒錯,她故意的。
    她就是有一種放縱的感覺,不想忍耐,不想壓抑,想直接問到他臉上。
    她其實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問題想問他,但是卻不能。
    所以她恨。
    如果他像老太太二太太或者其它什么人一樣,她可以完全無視他,可以在他面前耍盡心機,可以用她能想出來的所有手段去籠絡去討好去攀附。
    她來自隴西那么苦寒的地方,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了,她一無所有。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她來到這燕京城,就是想看看這個把她的外祖母和母親趕出去的天地,想去看看那些心里藏著一只鬼的人。
    但是他好像又和自己之前以為的不一樣。
    偶爾間釋放出的一些仿佛是疼愛的東西,讓她越發(fā)惱恨,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擊碎。
    最后她恨恨地咬了一口酥油鮑螺,心想這好吃嗎,不覺得,還不如自家做的餑餑呢!
    她根本不稀罕!
    ——
    因為心里存了一股子惱,連帶那兩幅王經如的字,她都有些看著礙眼了,吩咐染絲,讓她收起來,不想看到。
    不過待到染絲要將那兩幅字收起來的時候,她又看了一眼,仔細地揣摩那字。
    王經如是書法大家,祖母能憑著記憶臨了一幅來讓她學,但祖母到底是婦人家,起手間并沒有王經如字體的巍峨大氣,這么仔細看過后,顧錦沅終究是不舍,想了想,這人雖然看著讓人不喜,不過字卻是好字,且是王經如的字,若是就此擱置,也是暴殄天物,最后終究還是命人掛在墻上。
    她盯著那王經如的字,看了半響,到了傍晚要用膳的時候,她已經心平氣和了。
    她在乎嗎,并不。
    三歲的時候她會用幼稚的筆觸去畫那個父親,但是七歲的時候她就不會了,她就不在意了,如今即便是一個活人在她面前,她也已經不需要了。
    些許小恩小惠,偶爾流露出來的幾句言語,就讓她方寸大亂,怎么可能?
    說不得她這所謂的女兒有什么上等的好用處!
    顧錦沅這么想著,好看的唇間終究泛出一絲嘲笑,他要唱什么戲,她等著就是了。
    當下肚子也是有些餓了,便命染絲呈上膳食來,誰知道這里剛說出,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緊接著便是丫鬟的見禮聲。
    竟是大太太胡芷云帶著顧蘭馥過來了。
    看到這一對母女過來,顧錦沅心中倒是暢快得很。
    早些時候顧瑜政讓她心里只覺得憋悶,那種憋悶卻不得發(fā)泄,只能靠自己慢慢緩解,如今來了這么兩位,想想自她到來,胡芷云母女吃得那些癟,還有顧蘭馥落水的狼狽,她就覺得,她可以心情不錯。
    當然了,現(xiàn)在她還可以讓自己心情更好一些了。
    胡芷云進來后,眼睛便落在了那兩幅王經如的字上,她盯著那兩幅字,看了好一會,才道:“這是你向你父親要的?”
    顧錦沅低首,淡聲道:“父親今日不知道怎么過來看我,問我可要什么,我說倒是沒什么缺的,他就給了我這兩幅字,說是掛在墻上看著好看一些。”
    這話一出,胡芷云眸中明顯那臉色就不太好,她打量著顧錦沅。
    旁邊的顧蘭馥咬著唇,有些委屈地瞪著那兩幅字。
    她也喜歡王經如的字,之前想要過的,自己沒敢張口,特意在祖母面前提了,她不知道祖母有沒有給父親說過,應該是說過,但父親并沒有答應吧。
    如今倒是輕易落在了顧錦沅手里。
    顧蘭馥想了想,她想著在那夢里的一輩子中,父親有沒有對顧錦沅好過,仿佛是有過吧,是顧錦沅嫁給了二皇子后,也給了她一些東西。
    當時的她并沒有在意,只以為這是為了給顧錦沅裝點門面,也是為了安撫一下她,畢竟她代自己嫁給了二皇子。
    但是如今,她在意了。
    顧錦沅自然將這母女兩個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覺得好笑,又覺得心情越發(fā)好了。
    仿佛剛才因為顧瑜政而堵著的那口氣找到了一個發(fā)泄口,她通體舒暢。
    她含笑道:“妹妹昨日個落水,不曾著涼吧?”
    顧蘭馥聽得這話,便瞥向了她。
    便是心里恨極了她,也不得不承認,顧錦沅長得真好看,不是俗世的言語能形容的好看,那種神韻,那種靈氣,是長在燕京城甚至宮廷中的任何貴人所沒有的。
    她現(xiàn)在還在沖自己笑,笑起來更是清靈好看。
    但顧蘭馥卻是越發(fā)恨極了,她越是好看多一分,顧蘭馥就多恨一分,她越是對自己笑,顧蘭馥就越是心肝顫著疼。
    昨日落水的狼狽,她是恨不得再也沒有人提及,偏偏這個人一臉關心的樣子,還特特地問起,是故意的,這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胡芷云也覺得不中聽,皺眉:“這件事,不許再提。”
    顧錦沅聽聞,頓時收起了笑,垂下了眼睫,言語軟軟的,好像頗為委屈的樣子:“夫人教訓的是,是錦沅錯了。錦沅原本想著妹妹落水,做姐姐的總該問問,生怕她著涼,不曾想竟然犯了夫人的忌,還請夫人責罰。”
    責罰你個——鬼!
    這下子不光顧蘭馥,就連胡芷云都覺得,這個顧錦沅太能裝了。
    胡芷云瞇起眸子,盯著顧錦沅:“姑娘言過了,姑娘身份貴重,我哪敢責罰姑娘。只不過姑娘如今搬過來,我作為府中主母,總是要看看姑娘缺了什么,要不然豈不是我這當主母的不盡職。”
    她當然知道顧瑜政來過了。
    不管顧瑜政是路過還是特意過來,這都讓她不舒坦,也讓她心生疑竇。
    顧錦沅聽著這個,輕聲道:“這個倒是不缺的,父親說,我若是缺了什么,自去問他就是了。我想著,我真是命好,過來了府里,老太太,父親,夫人都對我悉心照料,這日子倒是比隴西好多了。”
    胡芷云一下子瞇起了眼睛:“是嗎,你父親這么說?”
    顧錦沅眨著略有些懵懂的眼睛:“是,他是做父親的,說這些有什么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
    胡芷云盯著顧錦沅,看著她那隱隱能辯出陸青岫輪廓的臉,心里泛起一個冷笑。
    顧瑜政那種人,他心中只有朝堂大事,他什么時候這么關心過后宅的事?
    他怕是連自己老母親哪天做壽都快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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