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一直不知道此事,如今聽兒媳說來,她又緊張又好奇,“那位虛云大師說啥了?”
宋婆子跟宋巍不一樣,她迷信,早就聽說過虛云大師,自家兒子能得如此德高望重的大師親自點撥,她覺得是祖墳上冒青煙。
溫婉如實道:“大師那意思,我的預(yù)知能力的確有違天道,但只要我不利用它作惡,就不會招來災(zāi)禍,更不存在天譴一說,還說相公是吉人自有吉星持?!?br/>
“哎喲,大師真這么說?”
“那我還能騙您嗎?”溫婉道:“三郎跟我一塊兒去的,您要不信,找他來問問?”
“那倒不用。”宋婆子想到溫婉那句‘吉人自有吉星持’,心下激動,“難怪當(dāng)初鎮(zhèn)上那個算命的老家伙說你們倆是天定的姻緣,合著讓你嫁進來,我這算是押對寶了?!?br/>
溫婉剛嫁入宋家的時候就聽婆婆叨咕過,說她是合八字算來的媳婦兒,這件事她一直沒細(xì)問,當(dāng)下聽婆婆又提起,忍不住開口,“娘,當(dāng)年我和三郎成親之前,您都做了些什么呀?”
“我一個老婆子還能干啥?就請人給你們合了個八字?!?br/>
溫婉恍然大悟,“難怪我說當(dāng)年嫁得那么順利呢!”
“那可不?”宋婆子也不矯情,“要不是你命好,六七年前我能同意一個連話都說不了的媳婦兒進門?真當(dāng)我稀罕你?”
溫婉厚顏道:“六七年前不稀罕不要緊,如今稀罕就是了。”
宋婆子哼哼,“都成罩著我兒子的吉星了,我能不稀罕嗎?我還想燒香把你給高高供起來呢!”
……
跟婆婆胡侃了有半個多時辰,溫婉回到自家院子。
宋巍問她二郎媳婦來干嘛。
提起這個,溫婉不由得感慨,“京城圈子可真小,我當(dāng)初在彌勒山腳看到三丫,費了大勁兒才弄清楚那個小姑娘的身份,二嫂今日去街上,竟然也看到了?!?br/>
“她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忙?”
“嗯,聽她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八成見到的就是康定伯府那位?!?br/>
宋巍問:“那你怎么跟她說的?”
“我當(dāng)然不能讓她知道李懷茹就是三丫,跟她說這天底下有容貌相似的人不奇怪,對方是千金小姐,咱家三丫是在寧州失蹤的,這都哪跟哪,壓根就搭不上邊?!?br/>
宋巍也沒想到二房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李懷茹的存在,“不管怎么說,這件事要盡量瞞著?!?br/>
……
回到胡同院,二郎媳婦跟林伯道了聲謝,又讓他回去的路上慢些。
進門時,宋二郎見她像遭了霜打,問:“這是咋了?”
二郎媳婦之前一看到李懷茹,急匆匆把兒子送回家就雇了馬車直接去宋府,都沒來得及跟男人說一聲,當(dāng)下聽到問話,抬起頭來。
“二郎,我說我見到三丫了,你信不信?”
“大白天的,你滿嘴胡咧咧啥呢?”宋二郎說完,彎下腰繼續(xù)剝蝦,這是明天包餛飩用的餡料。
“我真的看到了?!倍上眿D聲音透著無力。
她已經(jīng)解釋了不下十遍,自己真的有看到閨女出現(xiàn),不是幻覺,更不會看錯。
如果不是親生,第一眼的感覺不會那么強烈。
可為什么就是沒人信?
“哪呢?”
宋二郎敷衍地應(yīng)了一句。
“大街上,她從馬車?yán)锵聛??!币詾槟腥碎_始相信自己,二郎媳婦說得很詳細(xì),“我當(dāng)時想喊她來著,又見她旁邊還有別人,就、就忍住了?!?br/>
“我看你是魔怔了。”宋二郎一盆冷水潑下來,“三丫在寧州老家沒的,你說你在京城看到,難不成她還能自己長翅膀飛過來?”
“爹,娘,聊什么呢?”宋姣泡好茶端來,聽到夫妻倆的說話聲。
宋二郎也不避諱,“大丫你快勸勸你娘,她剛還說在大街上見到三丫,這不是胡扯呢嘛!”
宋姣眼神閃爍了下,看向她娘,“娘,您真看到了三丫?”
“別問了。”二郎媳婦心情煩躁,“反正說了你們也不肯信?!?br/>
“我信??!”宋姣說。
“大丫,你真相信娘?”終于有人肯站在自己這頭,二郎媳婦略顯激動。
“我信?!彼捂瘜⒉璞P擱在桌上,坐下來,認(rèn)真看向她娘,“因為我也見到了?!?br/>
聞言,宋二郎剝蝦的動作一頓,怪異的目光看過來,“怎么著,你們娘倆這是合起伙來一塊兒魔怔?”
二郎媳婦皺皺眉,“閨女都說見著了,你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大丫,別聽你爹的,你快跟娘說說,你在哪見到了三丫,啥時候見著的?”
“就前幾天?!彼捂鐚嵳f:“跟三嬸嬸一塊。”
“那我今天過去找,你三嬸嬸咋沒跟我說實話?”
“娘您先別激動,等我把話說完。”宋姣一五一十地道:“那天我陪著三嬸嬸上街,中途荷包被個小毛賊給順走了,我們倆在追趕的途中撞到木板車上,跌倒在路中央,攔住了一輛馬車的去路。
那輛馬車?yán)镒氖侨龐饗鹫J(rèn)識的人,三嬸嬸跟她搭話的時候,對方掀開車簾子,然后我就看到了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
一開始,我也以為那是三丫,因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可那姑娘細(xì)皮嫩肉的,又水靈,咱家三丫能跟人比嗎?再說,那丫頭是康定伯府的小姐,姓李,叫李懷茹?!?br/>
最后,宋姣總結(jié),“娘沒看錯,京城的確是有那么個人長得像三丫,但往后要見著了,您別一時激動沖上去揪著人就不放,咱家三丫是個鄉(xiāng)下小村姑,京城這位,是伯府小姐,身份尊貴著呢!”
聽到這話,二郎媳婦心中百味雜陳。
好不容易有人站在自己這邊,肯相信自己真的見著閨女,結(jié)果卻給她整了這么一出。
宋姣怕自己疏漏了什么,試探地問,“娘今天去三嬸嬸家了?三嬸嬸跟您說的什么?”
二郎媳婦隨口應(yīng)道:“她說這天底下不是沒有長得相似的人,讓我別放在心上?!?br/>
“那不就是了。”宋姣說:“三嬸嬸都讓您別多想,您還有什么放不開的,三叔手里有不少能人,對方要真是三丫,三叔不會不讓人去查的?!?br/>
事已至此,二郎媳婦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行了別說了,我往后不提還不成嗎?”
——
入秋之后,驟然降溫,干冷的風(fēng)呼呼刮著,讓人有一種今年冬季要提前的錯覺。
歷經(jīng)數(shù)月的西北一戰(zhàn)接近尾聲,捷報不斷傳來,光熹帝龍心大悅,下令犒賞三軍。
蘇擎抽空給光熹帝上了一道折子。
折子上的意思是說敵方首領(lǐng)主動要求談判,愿以二十座城池?fù)Q取西岳與大楚百年之內(nèi)的和平休戰(zhàn)。
西岳軍隊在很多年前就跟大楚軍隊交過手,對于戰(zhàn)神陸行舟的作戰(zhàn)手法并不陌生。
大楚軍隊原本節(jié)節(jié)敗退,已經(jīng)失守七座城池,誰料竟然在短短半個月之內(nèi)大改戰(zhàn)術(shù),連出奇招反守為攻,不僅奪回失守的城池,眼瞅著馬上就要攻破西岳邊境六個州。
西岳那邊不得不提高警惕開始研究對手戰(zhàn)術(shù)。
然后從某些細(xì)節(jié)之處,隱隱察覺到有陸行舟的手筆,大將軍第一時間傳信回皇城請示國君。
西岳國君沒想到陸行舟還能參戰(zhàn),見對方來勢洶洶,無奈之下主動要求談判。
窮寇莫追,這是兵家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陸行舟、蘇擎和徐光復(fù)三人的意見也很統(tǒng)一,覺得可以考慮對方的提議,除了城池,我方大可以再要求銀兩賠償,以及兩國之間互通市場。
可誰都沒料到折子上去之后,他們等回來的并不是光熹帝的點頭,而是一道軍令。
光熹帝直接下令,讓他們調(diào)遣邊境駐扎部隊增援,乘勝追擊,目標(biāo)是滅了西岳,滅不了,最少也要拿下一半的城池。
徐光復(fù)看到軍令,有好半晌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皇上怎么會下這樣的命令?”蘇擎不解。
陸行舟沒說話。
徐光復(fù)分析道:“要想滅了西岳,怎么著也得七八十萬軍隊,先不說咱們剛剛結(jié)束了長達幾個月的戰(zhàn)爭兵困馬乏沒那精力,就算有精力,召集軍隊不得花時間?糧草又是個問題,最主要的是,這種大規(guī)模戰(zhàn)爭需要更為嚴(yán)密周詳?shù)挠媱潯?br/>
眼下咱們什么都沒有,光憑上下嘴皮子一碰,怎么可能輕易滅了人家一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