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你干嘛去?”馮嬌嬌好奇問。柳桃掩飾道:“我看這花開得很好,我想剪一些放房子里。”
阿愛就給了她一把小剪刀和一只小籃子,小甲很自然的搶先一步從阿愛手里接過、他把小剪刀遞給柳桃,自己幫她提著籃子。柳桃有點無語,索性就提著裙角去花叢。
“你這幾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柳桃就一邊去剪月季花一邊說。小甲跟在后面,這場面有點像回到若干年前的花石鎮,大姑娘身后跟著她的小伙計。
“還好”小甲不否認卻也不訴苦,語氣平靜“別人不是大姑娘,沒有你的好心腸,無緣無故的對人好。”
柳桃正轉身遞過一支粉色的月季,小甲接過放進籃子,低頭輕聲道:“大姑娘,我一直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柳桃愣了愣,釋然道:“沒關系的,說到底人還是自己靠自己的,你現在能自己掙上一口飯不也很好嗎?說不定過幾年你也做個老板,然后發大財,你就可以神氣活現的回家鄉去了。”
“大姑娘你呢,你一輩子不打算回去了嗎?”
“我啊···”柳桃看著開闊的天際,堆積著被落日渲染如同黃金般的云朵,又轉頭看看這棟仿佛宮殿般的建筑,三樓某一個窗口,她就對著那窗口揮揮手,然后說:“小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小甲也跟著她回頭看去,果然看見李春在三樓窗臺對著柳桃打招呼,白紗的簾子里人影影綽綽,似乎他對面有一縷金色的長發。摘夠了鮮花倆人回屋,頃刻到了吃飯時間,李春沒下來用餐,阿愛連說帶比劃柳桃弄清楚了,他和白玨在書房說事情,倆個人的飯會送到書房。
“小甲你住哪里啊?”末了小甲告辭,馮嬌嬌問道。
“碼頭附近有很多窩棚,很便宜的。”小甲不在意的答道。此地炎熱,露天而臥都不是問題。
馮嬌嬌看看柳桃,到底沒把“這兒房子還很多”說出來,好朋友和過去也有些地方不同了,更有一個當家主婦的氣質,她不開口自己也別瞎出主意。
小寶依依不舍,一個勁兒的要叔叔再來找自己玩。“大姑娘,我還能來看你嗎?”小甲輕聲問道。
柳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就見他泛出一個喜悅的笑容,對她行了個禮后離去。
晚上柳桃帶著白糖糕睡熟了李春才進來,他在自己身邊一躺下自己就覺察到了,白糖糕喵嗚一聲,很自覺的從枕頭邊跳下去爬軟塌上去睡了。柳桃轉過身,閉著眼睛摟住他,他好像也累極,沒什么多余的動作,只抱著自己親了親然后把臉埋在自己頸子里立馬睡著了。
柳桃卻睡不著了,雖然閉著眼但清醒得很,房子里有傭人她沒事情做,每天還按當地人習慣睡個很長時間的午覺,她就像抱白糖糕一樣抱他一邊漫無邊際想事情。
今天讓自己真正感嘆良多的還是小甲。
小甲這兩三年吃再多的苦也好可小春哥是從小就到處流浪,他跟自己聊天時說有記憶起就沒有家,跟著李大算他最穩定的幾年。現在看他如何威風凜凜,在燕子島說一不二,可期間的苦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堅持得下去的。
柳桃一下一下摸著李春的頭發,另一只手撫著他的背,有時她覺得他就像一個超大的小孩纏著自己需要這種撫愛,得到了就會表現得很安心的樣子。
信風都是冬季往南洋而來,要到夏天再起,那時才能乘風而返。他們要在這里住好幾個月,最初的興奮過去馮嬌嬌就不太習慣這里了,這里沒有季節的變更永遠是烈日藍天,永遠是紅花綠樹,周圍的人說話完全聽不懂,土人簡直就是泥地里打滾,藩人見到覺得怪嚇人的。額,雖然有水果但是青菜不多,能吃就那么些,點心又甜,幾天就吃膩了。
小甲果然不時會來拜訪他們,船只停留期間他沒什么事情做,有人說話馮嬌嬌和小寶都很高興。李春的事情漸漸不多了,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長,馮嬌嬌就覺得自己越來越礙事,馮嬌嬌每次見到柳桃和李春在一起的畫面就覺得自己應該主動轉身走開,讓倆個人盡情膩歪去。
柳桃見馮嬌嬌興致不是很高,打算帶她出去轉轉。兩人換了本地人穿的布裙,首飾也沒帶,簡單的挽了頭發帶了小寶就出門了。車夫架著馬車在門口等著,這車夫也是白玨從家里帶來的長隨,見了人就笑瞇瞇的招呼“李大娘子好、馮大娘子好”,這熟悉的南泉腔調此時此地叫人倍感親切。
柳桃叮囑他去堡圍教堂,馮嬌嬌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打了個哈欠:“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我都要胖了。”
柳桃笑著捏捏她的臉“還是你原來胖點好,現在太瘦了。”馮小寶好奇的湊過來“我娘以前很胖嗎?”
柳桃一邊笑一邊講小時候馮嬌嬌的臭事,馮嬌嬌胳肢她捂她嘴不讓她說,車廂里一時鬧翻了天,總算打起了精神。馮小寶這胳膊外翻的來解救柳桃姨:“我要聽我要聽。”氣得馮嬌嬌揪住這臭小子耳朵,不輕不重拍了兩板屁股。
馬車慢悠悠的停了,柳桃從馮嬌嬌的鎖喉攻擊里掙脫出來:“哈哈哈,好了好了。教堂到了,我們下去。”
這弗蘭基人的廟修得別具一格,在大城高處,可以望見海,由石頭修建而成,尖尖的三角形高頂舉著一個十字,瞧著倒是很有氣勢。柳桃說那十字是他們教派的標志,代表他們的神,所以從很遠的海面第一眼看見呂宋大城的建筑就是這個教堂十字,那些水手就不禁會感激他們的神保佑他們平安到達目的地。
教堂里很是熱鬧,擠滿了藩人,真是恍如群魔聚會,一個個紅毛綠眼的,看見倆個黑眼睛黑頭發的天朝小娘子不禁發出歡呼,很是熱情的跑過來拉她們。
馮嬌嬌見這些男人圍過來就來對自己動手動腳,不禁嚇得大叫起來。這時一個穿黑袍子的老年藩人擠進來,他略略懂一些天朝話,和阿愛一樣好像總是咬著舌頭說話,他磕磕絆絆、主要還是靠手舞足蹈,周圍的人也一起比劃著,總算弄懂了這些人都是呂宋總督手下的士兵,其中一個在這里成親,邀請她們一起參加,給新人添添福氣。
“原來弗蘭基人成親是在廟里啊”馮嬌嬌悄聲說。還得要和尚主持婚禮,那黑袍子的老頭就是藩和尚。
只見這藩和尚對著一本經文嘰嘰咕咕念誦了一大段話,眾人應答著;又問詢新人什么,新人簡單回答一句什么。邊上圍觀的人又哄然叫好、拍巴掌,似乎這就禮成了,不見媒人也不見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