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聲流逝,這三天,我除了調(diào)息養(yǎng)精蓄銳,就在想我的前世。我百思不解,在生死關(guān)頭,那一聲把我救出幻境的低吟到底是誰發(fā)出的?我為什么會看見黃泉天的景象?幻由心生,在我的心靈深處,難道始終潛伏著龍蝶的烙印?
我心頭一凜,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三個白衣蒙面人把龍蝶逼到吊橋的一幕,以當(dāng)時雙方的力量對比,龍蝶要么交出地圖,要么被殺,或者被迫進(jìn)入黃泉天。對一般的人、妖來說,去黃泉天等于自殺。但對龍蝶,也許有些不同。
難道他還活著?我突然冒出了一個荒誕無比的想法,隨后又暗自搖頭。太可笑了,如果龍蝶還活著,那我算什么?何況黃泉天是所有人、妖的最后歸宿,以龍蝶的妖力,怎么可能不死?
“你在想什么?”甘檸真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隨口道:“胡思亂想。”頓了頓,嬉皮笑臉地道:“和你這個絕色美人在一起,還能想什么?”
甘檸真蹙眉道:“你為何總愛胡說八道?美貌只是外相,總有一天芳華老去,白發(fā)雞皮。貪戀美色的男人只會讓人感到浮淺。”
“不貪戀美色的男人只會讓人感到變態(tài)。”
甘檸真瞪了我一眼:“夠了。”
“自古美人如良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長吟一聲,道:“但美人慢慢變老,猶如夕陽下山。未嘗不是一種美麗。即使檸真你將來白發(fā)雞皮,但在我心里,始終是初見時的蓮花美女。”側(cè)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甘檸真地臉微微一紅,見到向來清傲的美女露出的羞意,我心里有種惡作劇般的快活。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離開了。”隔了半晌。甘檸真道。
我點點頭,伸手按向上方的雪層。魔剎天地圖清晰浮現(xiàn)腦海。
緩緩擠出厚厚的積雪,我們藏身的地方,是在山坳地幾塊巨石下,距地面足有三丈左右,交錯嶙峋的山石恰好形成一個隱秘地夾角,向內(nèi)凹陷,再加上冰雪堆積。難怪沒有被妖怪找到。
天空中,三個太陽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正是清晨時分。周圍沒有一個妖怪,空中也沒有飛猴。我看清方向,和甘檸真悄悄潛行,向山崖處飛快趕去。到了崖邊,我吹出吹氣風(fēng),帶上甘檸真。騰空而起,向西面全速飛去。
耳畔風(fēng)聲呼嘯,俯視山腳,我看見一隊妖怪還在來回巡視。
甘檸真訝然道:“方向不對吧?我們應(yīng)該向南,返回紅塵天與魔剎天之間的天壑。”
“如我所料沒錯,天壑附近一定埋伏了對方的重兵。正等我們自投羅網(wǎng)呢。所以我們的目的地,是魔剎天和清虛天之間的天壑,而非紅塵天。那處天壑正是魔剎天地西北角。你明白了嗎?我們要逃往清虛天,這樣才能出人意料。”我胸有成竹地道,下方似乎有妖怪發(fā)現(xiàn)了我們,但我飛行速度奇快,故意兜了幾個圈子,將它們拋出視線,再繼續(xù)西飛。
“如此一來,我們的行程豈不是要貫穿整個魔剎天?魔剎天已被魔主統(tǒng)一。夜流冰一定會轉(zhuǎn)告其他三個妖王。協(xié)同追殺我們。到時我們只會越陷越深。”
“我敢打賭,以夜流冰的個性。絕對不會向其他妖王求助。俗話說,置死地而后生。夜流冰一定想不到,我們不但不逃,反而深入魔剎天內(nèi)腹。”
甘檸真沉吟一會,終于點頭同意。我一路向西疾飛,重重森林、山脈、河流在下方飛速倒退。沿途風(fēng)景各異,或奇險詭異,或雄偉壯觀,或瑰麗優(yōu)美。在燦爛的陽光下,映出五光十色,千姿百態(tài),色澤更是鮮艷無比,就像用大桶大桶濃墨重彩的色汁傾潑上去的。相比之下,紅塵天的山水只能算是小盆景。
三個太陽陸續(xù)落下,天色漸漸昏暗,**控吹氣風(fēng),緩緩落地。霜雪轉(zhuǎn)大成后,我不但飛行速度加快,而且絲毫不覺疲勞。換作過去,帶一個人飛行一天肯定累死。
四面是連綿起伏的草原,魔剎天地草又高又粗,色澤墨綠,長勢旺盛得異乎尋常。草葉表面油光锃亮,十分肥厚。根據(jù)地圖,這里應(yīng)該是枯榮草原。如果說葬花淵還位于魔剎天的外沿地帶,那么枯榮草原則是外沿的最后一站,再向西,算是真正進(jìn)入魔剎天的內(nèi)域了。
和煦的暮風(fēng)中,一根根草紋絲不動,高沒膝蓋。我用手碰了碰,才發(fā)現(xiàn)它們非常重,沉甸甸得像鉛鐵一樣,還毛茸茸的扎人,一點也不柔軟。
甘檸真道:“小心點。記得以前鳩丹媚說過,越是深入魔剎天,便越是兇險,怪物奇獸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咦?你干什么?”
“美女啊,好幾天沒有出貨,老子憋死了啊!”我擠進(jìn)草叢,解開褲帶蹲下,滿足地嘆息一聲。早在雪窟我就內(nèi)急,只是美女當(dāng)前,只好痛苦地忍。
等我完事出來,發(fā)現(xiàn)甘檸真也不見了。過了一會,才見她從草叢里出來,觸及我地視線,神色頗不自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瞄著濕亮的草葉,腦子里轉(zhuǎn)著齷齪的念頭。
甘檸真輕咬下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邊笑邊搖頭,美女不是任何時候都美,常人關(guān)注的,也往往只是她們美好的一面。想到這里,我驀地心頭一震,任何人、妖、甚至法術(shù)也有不同的層面,如果能把握其中最弱的一面,豈不是可以擊其軟肋,戰(zhàn)無不勝?
怔怔地看著甘檸真,我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一些玄妙的奧理。老太婆師父說過,高手并非僅靠日久修煉,只有意境上的領(lǐng)悟,才能不斷突破。這就是天才和庸人地區(qū)別。
甘檸真施展氤氳身法,猶如一縷若有若無地水煙,率先向前掠去。我提氣輕躍,施展渡術(shù),平平貼著草尖滑行。這里的草又硬又重,如果老老實實在草原里穿行,一定累得夠嗆。
夜幕低垂,繁星滿天,幽深地草葉尖上閃動著乳白色的星光。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我們衣衫下擺輕輕擦過草叢的聲音。我隱隱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為什么。也許是草原太靜了,反倒讓人不安。
月魂忽然道:“這片草原怎么沒有任何生靈?感覺死氣沉沉的。”
我心中一動:“魅來過魔剎天嗎?”
“只匆匆來過一次,僅在外圍逗留而已。昔日的魔剎天血腥無比,到處有妖怪互相殘殺,魅不喜歡這里。”
甘檸真倏地停下,警覺地盯著草葉。高肥墨綠的草開始發(fā)黃,肥厚的葉子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干癟,不斷衰敗。沒多久,觸目一片黃色,草原像是經(jīng)歷了一個長長的旱季。
奇詭的變化還在繼續(xù),發(fā)黃的草葉迅速干涸、發(fā)枯,轉(zhuǎn)為深褐色的枯草,整片草原如同被妖法吸干了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滿目凄涼蕭瑟。
我駭然四顧:“這是怎么回事?”
甘檸真若有所思:“難怪叫枯榮草原。”突然抬頭,夜空中,一片片濃重的烏云從遠(yuǎn)處飄來,遮住了上方的星辰。從烏云的間隙里,透出閃爍不定的綠光。
我神色一緊,那不是烏云,而是一群怪獸!
就在這時,我發(fā)覺體內(nèi)的霜雪轉(zhuǎn)正一粒粒瀉出體外,原本充沛的精力也漸漸變?nèi)酰鞯馗械狡凇8蕶幷婧鋈桓吒哕S起,輕呼:“不好!這片草原會吸食人、妖的生氣!”
我恍然大悟,立刻吹出吹氣風(fēng),順手拉起甘檸真,向高空沖去。居然還有這么古怪的草原,難怪這里生靈絕跡,死氣沉沉。
無聲無息,一片片烏云向我們飄過來。烏云嘩地展開,原來是一片片黑色滑亮的肉膜,布滿了惡心的絨毛。
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怪獸,共有十頭。每頭怪獸腹部生有四片寬大的肉膜,足足十多丈長,可以靈活地舒卷伸展。怪獸的軀體精瘦,透出慘碧色的光。它們沒有四肢,頭頸細(xì)長,如同一根自如扭曲的管子,而整個腦袋就是一張血盆大口,沒有眼鼻耳。
我迎上最近的一頭怪獸,毫不客氣地劈出脈經(jīng)刀。凌厲的刀氣猶如實質(zhì),遠(yuǎn)勝從前。怪獸不慌不忙,前面的兩片肉膜同時展開,卷住了金黃色的刀氣,略一蠕動,像享受美食一樣,把刀氣吞噬得干干凈凈。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怪獸的身軀更亮了,碧光在體內(nèi)像波浪翻滾。它的另兩片肉膜隨意一拍,一陣陰寒奇詭的力量籠罩住我,四周陡然變成了一個怪異的吞噬場,瘋狂吸食我的內(nèi)息。
我大驚之下,立刻催動吹氣風(fēng),向后飛退。怪獸們的速度更快,肉膜舒展,御風(fēng)滑行,輕飄飄堵住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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