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等待中悄然流逝,夕陽已愈發西斜,轉眼已移近了洛城司最高樓閣的瓦巔屋脊。
我腳尖撥弄著地上的碎石子,踩過來再踢過去,漫無目的打發著無事可做的寂寥時光。時而抬頭望望蜻蜓消失的方向,至今還不見她的身影。心想這妮子在磨蹭什么呢?拿個線袋也該回來了,又不是去搬金山銀山。
慵懶的哈欠打了無數個,我是真的又乏又無聊,終于等不下去了,我決定過去看看我這好妹妹究竟在折騰什么磨嘰個半天也不現身。
正堂的門果然還未鎖上,或許是在等嫄夫人她們回府還會過來做些安排吧。
走上臺階就要跨進門檻,堂里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蜻蜓也不是別人,居然是久違的周公旦。
他此刻正背向堂門,站在主位上仰首望著梁上的匾額,雙手交背不知在沉思什么,也沒發覺身后的我突然出現。
而我的蜻蜓呢?我目光搜尋著別處,這才看到蜻蜓端著杯剛沏的茶水從簾幔后姍姍走出。
她走到周公身旁識禮屈膝:“大人請用茶。”
周公旦好像沒聽見,正好轉身要揮手對侍從做何指示,沒留神身邊端茶遞水的蜻蜓,手肘一摑就碰倒她手里的茶杯,杯中水瞬間傾灑,蜻蜓猝不及防被熱茶潑滿手背。
“唔……”
隨著茶杯落地打碎,蜻蜓捂著手輕吟,面色不適。
“燙到了么?”周公旦微怔,語帶歉意,看著蜻蜓吃痛的模樣又不吝關切,“本公不知你在后面,這才失態了……”
“妹妹……”我不顧他驚疑的目光跑上去握住蜻蜓被燙得微微發紅的手,緊張地拿絲帕擦掉那些還未干涸的茶水,“你要不要緊?”
她蹙眉望手欲言又止,嘴唇翕動不知怎樣言明自己的痛感。
“你去太醫那里。”周公旦對旁邊的一個侍從吩咐到,“讓他配些消腫止痛的藥膏拿來給月壬姑娘。”
蜻蜓回神受寵若驚地表達謝意:“有勞大人關心,奴婢的手只是小傷,不礙事的。”
“你也是因本公不慎才被燙傷的,本公過失在先做些彌補是應該的。”他揮手拒絕她的拘禮客套,“況且日后做吉品最缺不了你這雙巧手,若是發炎耽誤了修習學藝,那本公更是過意不去了。”
侍從很快把藥膏拿來了,我打開盒蓋食指勾出些許涂抹到蜻蜓手背上幫她輕輕揉勻,一邊給她吹涼一邊心疼關懷:“還疼么……”
她咬唇搖搖頭,我知她在強忍,那么燙的熱茶潑下來哪有不疼的?這燙到的地方一定好似針刺,灼灼扎得難受。
我檢查著她雙手,不光是手背,有些指頭也被燙紅了。將她手掌翻開,又取些藥膏幫她把手指也涂上,尤其是指尖,雖然不紅但我也不敢放過。
余光里看我給蜻蜓上藥的周公旦,盯著她的手凝視良久,而后又將視線移至她臉上定格不動,似若有所思。我感覺到了,莫名抬首,他沒意識到我在看他,照舊望著蜻蜓,看得蜻蜓也感到不自在地把臉別過。
“你這么看我妹妹干嗎?”
我看不過地質問他,這才打斷他入神的久望。
“對了,本公提醒你們一事,近日接到宮中來旨,鎬京甄選的內司祺女御已然進宮,洛邑這邊的也要做好準備。”他微一側臉掩飾氣氛的尷尬,后面一句對我說得不冷不熱,“你們可能要提前進宮了,你妹妹我不擔心,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