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都差不多定下了，初秋吧。”桑桓手合嘴打了個哈欠微微犯困，“不知道申后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大兒子娶不到的老婆給小兒子來續上，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不會答應的。”我低著頭悶聲說。

“誰？”

“青苾。”

“我看未必！”提到她桑桓竟也會一臉鄙夷，“她不是那么想當太子妃么？現在希望落空，太子是抓不著了，能撈個王子也不錯！”

“不全是這樣……”我實事求是而非為任何人開脫，“我看的出來，她對宜臼有情……”

“女人心海底針，我反而覺得她更像是一個貪慕權位的女人！”桑桓感觸頗深地說著，“太子各方面本來就都很卓越，她對太子動情那也是自然。不過經此一劫，她總該明白，太子心里愛的只有你……”

“姐姐……”我不自在地心里難受，“不要說這些了……”

“呃……是啊……”桑桓意識到話題偏了，且話說的有些不妥，連忙改口，“總之我相信，青苾對這門婚事絕對樂意！”

“是申后自己做的決定？她和大王商量過了么？”

“大王很少會過問兒女終身大事的，大多都是由申后包辦，只要大王點個頭就成。”

“申后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在這個時候策劃一場荒唐的婚禮，”我傷腦筋地想不明猜不透，“她做的每一步都是有企圖的……”

“兒子都沒了，本來還靠太子撐著她手上的這半壁江山，現在還能有什么指望！”桑桓滿不在乎地冷笑一聲。

“她從來不是個坐以待斃的女子……越是關乎她性命存亡的時候，她越是要想法子絕處逢生。”我心里盤算起她可能的一些意圖，“太子……兒子……對了！她是想再培養一個‘太子’，然后東山再起！”

“你是說……”桑桓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想扶植王子伯服坐上太子？”

“嗯……”

“對呀！”仔細想想桑桓恍然大悟，“大王正值壯年，膝下子嗣雖已不少，但王子之中如今最年長的也只有伯服一人了，其他王子還都不曾及弱冠之年，又都是一些不得寵的妃嬪所出，大多連嬪都不及……再放眼看看我們周圍，淳姜和我都只才進宮一年半載的，都不見有什么好消息，溫和夫人雖然進宮日子久些，也只有個剛足一歲的女兒，你……你可算是最新的人了……如此說來，眼下最有可能接替太子之位的……還真只有伯服了……”

我默認了她的分析。

“可是同母所生的兄弟，一個已經傷透了大王的心，另一個……大王不見得信得過吧？”

“所以王后當然要盡可能地為伯服爭取機會！”我腦海中云霧漸開，那些想不通的謎題漸漸有了眉目，“伯服和青苾都已到了適婚年紀，這么急著要他們完婚……難不成是想要他們早日誕下世孫？”

“那又如何？”

“歷朝歷代的王室都圖能子嗣綿延，千秋萬代生生不息，大周如此重親倫血緣，自然是將子孫看做首要的！”不覺中我的手心已滲透了冷汗，“倘若青苾真的生出了世孫，有強大的倫理道德做靠山，王后在臣民中可謂有了一呼百應的地位，若大王到時候仍找不到更合適的太子人選，難免不會為了順應民.意而遂了王后的心愿……”

“那不糟了……”桑桓大為不妙地癱作一團軟泥，“我們千萬不能讓她得逞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姐姐多努力一把，盡快誕個龍子出來！”

“這孩子也不是說生就生，哪里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桑桓苦楚之余又別有意味地瞅了我一眼，“眼下受寵幸最多的是誰？瞎子都看得出來……”

“……”我被她這話弄得好不尷尬，唰地就紅下臉來。

“妹妹你也就別害羞了，”桑桓見我窘樣噗嗤一聲笑了，“姐姐跟你說真的，你得抓著大王這陣子對你寵得緊，趁著承恩的時候趕緊讓你肚里多出個娃娃來！”

“姐姐別胡說了……”我轉過身臉上是悵然無措的表情，“這些我還不想……”

“妹妹怎么能不想呢！”她湊到我跟前來樣子比我還急，“你想哦，大王愛你寵你，要是你真為大王添個王嗣，那還不得把大王給樂死？”

我又轉向一方不想再聽她繼續。

“唉呀妹妹！你要是趕在世孫之前生下王子，太子之位沒準兒就是自家骨肉的了！到時候妹妹在后宮的地位可就無人能及了！”

“姐姐不要再說了！”我大聲喝住她，聲音愈漸顫抖，似有眼淚暗涌而至，“褒姒想要為之生兒育女的……只有宜臼而已……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就能容忍自己為他再多添一個同胞弟弟么……”

“妹妹……”桑桓著實是被我的怒喝嚇到了，聲音弱了許多，“這么久了，你還是忘不掉他么……”

“他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到幸福的男人，他為我做了很多，放棄了很多，背叛了很多，就算是最后的死……也是選擇為我而終……”我久違的淚終于又隱忍不住地落在了別人面前，“姐姐認為……這樣一個人，應該被我忘掉么……”

“桑桓沒有體會過妹妹這樣的生死大愛，一直以為能被大王寵著就算是幸福了……現在想來是有些懂得妹妹當時為何會沖動地選擇和太子私奔了……”她語聲哽咽地說著，“可是桑桓有一點一直想不明白，太子與妹妹如此深刻的愛，太子死了，妹妹為什么沒有為他殉情，反而忍辱回來，接受另一個男人的寵愛……”

“因為愛他……”我心痛地似答非答，“所以必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