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把這個這個，還有旁邊柜子里的那幾盒胭脂和香發都幫我裝好，算一算多少銀子。”
這人語氣蠻橫，且和掌柜的講話時也一副很是熟稔的模樣。
月嬌嬌不愿跟對方攀扯，以免陷入沒完沒了的麻煩，便挪了視線看向旁邊擺放香發的架子，“掌柜的，勞駕這個取出來給我看一眼。”
這東西聞起來有些像香水，只不過質地更加黏稠一些。
“掌柜的，我看您這鋪子的門檻如今是越發的低了，真真是什么人都能進的來。”
這話說的著實尖酸刻薄。
縱使月嬌嬌是個情緒穩定的人，這會兒面上也帶了層薄怒轉過頭去，在看清對方的面容時，眸光訝異。
“看你這個反應，難不成你還認識本姑娘不成？”
“談不上認識，”月嬌嬌的面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像是跟對方是熟絡的朋友一樣，“只不過是昨日在城門口，恰好見識到了姑娘騎在馬上的英姿而已。”
“你！”
柳琴琴嘴角得意的笑瞬間僵住，“伱這人，甚是無禮！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這里自然是人人稱羨的上京城，小女子自知自己來自鄉下荒野之地，所以平時行事都是比較著上京城的貴人學的。”
“剛好方才姑娘便在我的旁邊，我怎么樣，自然都是跟著姑娘學的。”
“只不過小女子實在是學藝不精，比不上姑娘。”
柳琴琴氣的柳眉倒豎，“牙尖嘴利！你自然比不上……”
話到一半她反應過來，手里緊緊攥著的鞭子快要碰到月嬌嬌的鼻尖，“好啊！你竟然敢說我禮！”
這邊廂鬧了起來，掌柜的生怕她們砸了自己的東西急急忙忙過來安撫，“柳姑娘莫要生氣，我這里新進了一批胭脂，顏色輕薄好看，涂在臉上就好像姑娘天生的紅潤一般。”
“這批胭脂一共也就十盒，柳姑娘不若跟我上樓看看？”
“掌柜的，有這種人在著實礙眼，不若把她們趕出去罷，她們來你鋪子里逛上個一年，也比不得我來你這一回花費的銀子。”
“這……”掌柜的一臉為難，“這腿長在別人的身上，我也做不得主不是？柳姑娘不是不知道這戶部對咱們這些商鋪管的多嚴，若是這姑娘告了上去，我還去哪里給姑娘尋那么多上好的胭脂呢？”
“左右這上京城也不是只你一家，我以后照顧旁人的生意便是！”
月嬌嬌本就在等這掌柜的反應，見他并沒有趨炎附勢，便開口說道，“掌柜的方才提到的那十盒胭脂，不知能否拿出來給我看看？”
“我家人太多，想多買幾盒回去送人。”
說話間，她從荷包里摸出了一沓厚厚的銀票。
為了防止被人盯上，這銀票只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便又被重新收回。
饒是如此，掌柜的依舊看到了那銀票的面值。
一張便是一百兩，那么厚厚的一沓……
“這位姑娘，快請上樓。”
本來還想讓掌柜的出言留她的柳琴琴聽到這話，作勢要走的腳步硬生生的頓住，“慢著！我也要上去看那胭脂！”
上京城攀比之風盛行，如此新奇的東西，她買了回去才能好好的顯擺一番。
如今東西沒買，這不知道哪里來的村姑就要騎在她的頭上，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柳琴琴如何能夠忍得。
掌柜的下意識看了眼月嬌嬌。
“開門迎客，掌柜的不用管我，隨意。”
月嬌嬌話落已經和李湘君抬步邁上了臺階。
一來一往間，掌柜的心中的天平已經不自覺的開始傾斜，但他面上依舊很是恭敬的將柳琴琴也請了上去。
“三位姑娘請看，”掌柜的小心翼翼捧著胭脂將它打開，“這盒胭脂做的極細，一個月才能得上這么一盒，宮里的貴人們，用的也是這樣的胭脂。”
“若不是我有些門路，也實在是搶不到這幾盒。”
柳琴琴的目光已經粘在了上面。
她將手里的鞭子‘咚’的一聲朝桌上一放，而后迫不及待的從荷包里掏出了銀錠子放在桌上，“掌柜的！這胭脂我全要了！”
月嬌嬌淡笑不語。
這胭脂比之樓下的確實不錯，但這位掌柜的，可未必愿意將這種東西全部賣于一人，這樣既不能宣揚自己的名聲，鋪子里也少了壓箱底的好東西。
果然掌柜的聽完柳琴琴的話便一臉遲疑，“柳姑娘……實不相瞞，這胭脂原就是給旁人定下了，那人我也得罪不起，你若是要，我可以賣你一盒。”
“只不過這胭脂，要三十兩銀子一盒。”
李湘君垂在桌子的手下意識攥住月嬌嬌的手腕。
底下的那些胭脂，貴的也不過幾兩銀子一盒，三十兩銀子，在淮縣都夠買兩個簽了死契的丫鬟了。
這上京城竟奢靡如斯。
“柳姑娘若是想要的話，我便讓伙計幫姑娘一同包起來了，合計算下來是四十八兩銀子。”
“姑娘恐怕，還要再補上三個銀錠子才是。”
柳琴琴面如火燒。
若旁邊沒有月嬌嬌她們也就罷了，偏生她剛剛見到了對方手里的銀票，可這會兒自己的荷包里一共便只有兩個銀錠子，面色跟著變得難看了起來。
她買東西的時候從來都不知節制，因著知道明日爹爹便會給她零花，所以她今日才出門想著將身上的銀子花掉，左右明日又能有銀子花用。
可她沒想到，今日竟然碰上了個難纏！
明明對方生的一副柔弱相，可話里話外的，卻能把把她氣的恨不得背過氣去。
柳琴琴月想，看著月嬌嬌的眼神便越像帶了刀子一般。
她五官生的很是端正，只不過趾高氣揚時飛起的眼角，破壞了她面上她的柔和，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很是刁蠻無禮。
“掌柜的，我也不跟您多買，便給我三盒吧。”
月嬌嬌在桌上放了張銀票，“余下的十兩銀子，我瞧著掌柜的這里香發和口脂也是有的，等會我便拿上一些吧。”
“好在姑娘只要三盒，若是再多，我可也不能賣了。”
掌柜的忙起身去幫她裝上胭脂，又帶著月嬌嬌在二樓挑選了香發和口脂，而后將所有的東西給她包好，這才去拿桌上的銀票。
“柳姑娘，”掌柜的做生意面面俱到，“這胭脂我給您留著，只要您要，一定都是有的。”
柳琴琴哼了一聲，抓起桌上的銀錠子塞回荷包。
月嬌嬌和李湘君捧著東西，跟她錯過就要朝樓下走去。
柳琴琴眼底生恨，突然起身，肩膀重重的撞向月嬌嬌，力道大到像是要將她撞著朝樓梯上滾下去。
月嬌嬌和李湘君早就防備著她這點，后者一把扯過月嬌嬌的手臂躲到一旁，撞了個空的柳琴琴收不住力道，尖叫著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啊——！”
樓下的人四散跑開。
掌柜的心底焦急，沖著月嬌嬌略一拱手，“招待不周，兩位姑娘見諒，還請自便。”
說完他便沖到了樓下。
這柳姑娘性格霸道，若在他的鋪子里出了事，掌柜的也怕她故意尋人前來報復。
“嬌嬌，”李湘君一臉擔心，“她不會出什么事吧？我著實沒想到，她竟然會滾下去。”
月嬌嬌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咱們下去看看。”
這樓梯不高，也不算陡峭。
且她看柳琴琴長鞭從不離手，想必是會些功夫在身上，應當不會出什么大問題才是。
月嬌嬌這么想著，便和李湘君一同走了下去。
“趙公子，你快看她們，就是因為她們，我才會滾下樓梯如此出丑！”
李湘君一臉駭然。
月嬌嬌看到柳琴琴口中的趙公子，眉梢微挑，眼神落在趙戰被她攥住的衣角上，溫溫柔柔的開口問道，“相公，你怎么會在這里？”
趙戰大力將自己的衣角抽出，而后繞過趴在地上的柳琴琴走到月嬌嬌的面前，“我剛剛和方兄在街尾看鋪子，正好看到你們的身影。”
“只不過不知道你們進了哪間鋪子，這才一間間尋了過來。”
說完他便不顧眾人眼光攥住月嬌嬌的雙手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嬌嬌，你有沒有被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