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頭抽著煙鍋子，頭也不抬地問道：“你怎么就認為里正會同意你的想法？</br> 那些村民會同意你的想法么？</br> 工錢是應該出，可是誰家現在還請得起人？”</br> 馮老太接口說道：“老大家的，這些事就不是女人家應該操心的事情。</br> 你管好鐵柱和鐵蛋就好了。</br> 外面的事情，讓你爹和你幾個小叔去。”</br> 林蔓蔓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br> “爹，我知道。</br> 人人都是自私的。</br> 這沒什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都很平常。</br> 只是現在不是平時。</br> 哪怕房子拖一拖都可以，但是開荒種地的事情不能拖。</br> 縣里什么時候送牛和農具過來還不知道，鎮上有沒有種糧誰也不知道。</br> 我只知道，如果不種地，大壯就是給我糧食我也不敢拿出來。</br> 馬上八月底了，再不種，時間錯過了，這個冬天就難熬了。</br> 如果爹不去跟里正說，我自己去！”</br> 李小芹的聲音從簡單的灶旁邊傳來，“爹，娘，大嫂，飯好了。過來吃飯吧！”</br> 馮老頭道：“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br> 午飯是干飯和一個野菜炒肉片，另外還有一個野菜湯。</br> 幾個小崽崽也沒有再纏著她要好吃的。</br> 實在是因為這中午的菜，太香了。</br> 盡管林蔓蔓并不是很喜歡這種吃法，還是堅持吃了一碗米飯。</br> 反觀其他人，兩個妯娌都是讓著自家男人多吃點肉，畢竟體力活都只能依靠他們。</br> 馮老四更是吃得頭都抬不起來。</br> 馮老頭一邊吃一邊給馮老太使眼色，林蔓蔓只當沒看見。</br> 沉悶地吃完了午飯，三個小叔子開始按照林蔓蔓的要求開荒，實際上就是在圈定的馮家院子里面開幾塊菜地。</br> 她也不知道自家有什么種子，不過肯定是可以種菜的，至于菜種，可以去鎮上買。</br> 她不太在意花費。</br> 畢竟，金店還是很多的，她只需要弄出來一些黃金首飾去當鋪換成銀子和銅錢就行了。</br> 至于價格，她是完全沒有概念的，但這也不是問題。</br> 孩子們被她使喚著去幫忙撿柴，兩個妯娌負責帶孩子。</br> 老太太這邊，她暫時不打算管了。</br> 馮老太對她的懷疑甚至有一些敵意，她感覺到了，只是現在不想解決。</br> 時間太寶貴了。</br> 馮老頭吃完飯放下碗之后對三個兒子說道：“你大嫂想的周全，在村里還沒有想好怎么干的時候，咱們家先把能開出來的菜地開出來，明天去鎮上買些東西和菜種回來種上。”</br> “老二家的，還有老三家的，你們都按你們大嫂吩咐的去做。</br> 我現在跟老大家的去見里正，看看能不能跟他們說通這件事。”</br> 馮老頭對她招了招手，把煙鍋子別在腰上，背著手向里正那邊走去。</br> 林蔓蔓交代孩子們要注意安全，跟緊二娘和三娘之后跟在馮老頭身后，向聚集在一起仍在吵架的一群人走去。</br> 不愧是剛吃過飯，這會兒剛開始吵，但這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加上其他吃完飯之后也關心自家能有多少田地的人家也開始聚攏過來。</br> 林蔓蔓跟在馮老頭身后，聽著里正和王志遠兩人在不斷安撫。</br> 聽了一會兒，林蔓蔓知道了，里正也不知道怎么解決眼下的問題。</br>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時間不等人。</br> 但是用鋤頭直接開始開荒，自古以來就是各家管各家，自家都沒有開好田，不太可能幫忙別家的。</br> 你家沒有勞力，不是我的錯。</br> 而且，現在到底是先蓋房子還是怎么著，為這個都在吵……</br> 林蔓蔓見里正老趙也是束手無策，聽任下面吵成一團。</br> “爹，您去把里正請來，我跟他說。”林蔓蔓對馮老頭說道。</br> 馮老頭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扯過里正，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br> 里正抬頭看過來，林蔓蔓對里正堆了一個笑臉，點了點頭。</br> 很快，里正老趙帶著王家村村長王志遠跟在馮老頭身后走了過來。</br> 其他人繼續吵。</br> 林蔓蔓在前面帶路，一口氣走到自家的地方，這才停下來。</br> 此刻她心里對公公能這么信任她，而且還幫忙說項，請里正過來聽她的一番言論，內心非常感激。</br> 這個時代的女人，真的是沒有什么發言權的。</br> 在家里也不太跟公公說話，基本上都是在后宅里面跟婆婆打對抗。</br> 農村里雖然不至于這么嚴重，還要干農活，但跟公公之間，基本上都是不怎么說話的。</br> 等她停下來之后，里正老趙跟王志遠也跟著過來了。</br> “大壯家的，你有什么建議？剛才老馮說你有辦法解決現在的問題？”</br> 林蔓蔓微笑道：“趙叔，我是不希望大家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您看我家已經開始開菜園子了。</br> 這樣多少也能有個指望不是？”</br> 老趙點點頭，看著馮老頭三個兒子正在用力翻地……</br> 林蔓蔓站在原地，距離里正和王志遠至少有一米遠。</br> “趙叔，不知道這一次過來的一共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能開荒的男子？”</br> 老趙皺眉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br> 林蔓蔓慢慢地說道：“眼下已經是八月了，正是種麥子的時候。</br> 可是大家現在都是剛逃荒過來的，八十四戶村也不愿意接受咱們，所以咱們只能自己開荒，自己建房子。</br> 我們家，包括公公在內有四個男人可以開荒蓋房子，我們女人是幫不上太多的。</br> 何況家里還有六個孩子，能堅持走過來沒有餓死在路上，這都是公公婆婆持家有道，平日里節省下來的口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