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林東家?我大妹呢?你昨天買下的那個丫頭, 你把她弄哪去了?”陳生一看進來的男人,不用想就知道他的身份,一把抓住來人的衣襟逼問。
老頭說把人賣給一家當鋪, 他找到當鋪, 那里的掌柜卻死活不承認, 說他們不典當活人,后來才想起自己東家昨日的確買下一個丫頭。
陳生立即趕去林家,既沒找到他們說的林東家也沒見著妹子,已經在瘋狂邊緣了。
林大少一看對方雙目赤紅,簡直就是一頭蠻牛,頓時皺了皺眉,“松手, 就算你是官爺, 也不能到我這里撒野。”
陳生聽這家伙語氣, 以為他不肯交出自己妹子,眼里的怒火燒得更盛,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大妹子呢?”
林俊豪掰了幾下, 卻連他一根手指都掰不動, 心里暗罵一句莽夫。
不過生意人向來不干吃虧的事, 知道這個人已經喪失理智, 索性也不跟他硬碰了,放緩語氣說道, “我好心救了你妹子, 你就是這么對待恩人的?”
果然他話剛說完, 那人眼中的紅血絲肉眼可見的退了下去, 林俊豪看得驚奇。
這莽夫倒是跟他后院養的大狗一樣, 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還護主,哦,他是護妹子。
“你說你救了我妹子?”陳生回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尷尬的撒開手。
“嗯哼。”林俊豪從鼻腔里哼了一聲,“昨天要不是我,你家妹子說不定已經在哪家柳園了。”
陳生一聽心里仿佛受了重擊,立即抱拳行禮,“抱歉,剛剛都是誤會,請問我家妹子現今在何處。”
見對方搖著扇子并不搭腔,陳生年輕的臉上漲成暗紅,“贖回我家妹子需要多少銀兩,能不能打張欠條,我日后慢慢還你。”
林俊豪撇了他一眼,“不多,總共三十兩,我也不算你利息了,你什么時候拿三十兩來,就什么時候把那丫頭領走。”
陳生聞言面有難色,以他每月二兩銀子的俸祿,想要攢夠至少也得一年以上。
林俊豪看他突然拉聳下來的樣子,搖了搖頭,“你妹子如今在珍珠秀坊,我讓人教她學點刺繡手藝,暫時當個繡娘,你有事可以去那里找她,但是不能耽誤我的生意。”
看他目光驟然又亮了起來,林俊豪頓覺好笑,等人要離開時,才翻著白眼提醒他,“與其想怎么把她贖回去,不如想想怎么解決家里的事,否則下次可就真不知道上哪找去了。”
陳生聽到這番話在原地愣了片刻,又仔細回想林俊豪之前所言,教她妹子學手藝,越發覺得愧疚了。
這才回轉過身,真心實意的行禮謝道,“我陳生欠林東家一份恩情,日后只要我活著,定報答。”
林俊豪冷哼一聲,等人離開以后,卻發現身上金貴的錦緞變得皺巴巴的,頓時被氣笑了,“真是個莽夫,就該多算他點利息。”
**
恬范幾人都是從小被訓練出來的,哪怕敵方將領落到他手上,都能被問出些東西來,更何況是一個山寨的小頭領。
幾乎不用兩日,就摸出不少黑狼寨的事情,又依照陸靳翀的吩咐,清點人手提前做好準備。
據說那黑狼寨,每月二十八就會有人上去運走一批東西,眼下已經快到二十,從京都出發去到關永道,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陸靳翀知道不能再等了。
連著兩日他都跟恬范幾人,一起在書房里商談到深夜,制定上黑狼寨的計劃。
“這毒蛇居然還只是個外寨頭領,接觸不到寨內的事宜,看來黑狼寨里頭不簡單。”恬范看著地圖上,被圈起的內寨嘆道。
越是了解越會覺得,這個黑狼寨跟寨主黑狗,都隱藏了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陸靳翀聞言眸光微沉,“我讓你找個形似的人,怎么樣了?”
不管黑狼寨里有沒有錢財,這一趟都勢在必行了。
“找到一個身形輪廓差不多的,蓄上胡渣再稍微易容一下,加上神態也學了七八分像,應該能夠蒙混過去。”恬范說道。
陸靳翀聽完還算滿意,也相信恬范的能力。
第二日午后,來校場訓練的人依舊很多,陸靳翀卻突然內傷復發,在跟單翼比試時,驟然吐血掉落馬下,把眾人嚇得不輕。
隨后陸靳翀被人送回府上,皇上得知消息派了太醫來將軍府看過,又免了他幾日早朝。
雍王與趙鐘賀甚至是齊府,都派人過來看望過。
當夜齊玥便跟陸將軍與夫人商量,想帶陸靳翀去京外的溫泉別苑小住一陣,方便他靜養。
雖然陸靳翀這次傷勢來得突然,但他在戰場這么多年,也的確落下不少舊疾,陸將軍夫婦心疼兒子,也沒懷疑就同意了齊玥的提議。
隔天一早,齊玥告別將軍夫婦,收拾細軟陪陸靳翀去了別苑。只是早上還舊傷復發的人,到了晚上卻像沒事人般,已經整裝待發。
“你只帶了二十五人,會不會太冒險了。”齊玥皺著眉說。雖然他悄悄卜了一卦,沒有看出什么兇兆,卻仍是不太放心。
陸靳翀目光堅定,沒有半點躊躇猶豫的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以后恐怕再難找到這樣的機會。”
以他的計劃,現在算是天時人和,如果再等一個月,大雪封山不說,一個小頭領失蹤太久突然回去,也難免會引人懷疑,到時候可就沒那么好混進去了。
“倒是你,這幾日就待在別苑,這里有侍衛守著安全些,需要什么就讓人去辦,陸玖也會貼身護著你,別一個人跑出去知道嗎?”陸靳翀抓著齊玥的手,像個老媽子似的交代了許多。
這些話齊玥早就聽得耳朵生繭了,睨了陸靳翀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要去干那冒險的事呢。”
只是齊玥話未說完,陸靳翀的吻就像狂風驟雨般的落了下來,把他最后幾個字堵在嘴里。
想到他這一去要好幾日,齊玥心里也有些不舍,主動伸出手臂勾緊了他,又微仰起頭配合陸靳翀加深這個吻,立馬聽見對方鼻息重了幾分。
兩人唇齒纏綿廝磨,陸靳翀濃郁的陽剛氣息令齊玥心醉,哪怕被他啃咬得有些微刺痛,也不舍得把人推開。
直到齊玥被奪走呼吸,腦袋開始發暈時,陸靳翀才終于放開了他,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就借著月色離開了。
齊玥站在院子里,盯著陸靳翀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想到以后這樣的分離或許還會更多,更長,心里便莫名有些失落。
陸玖看他在院里站得太久,忍不住上前提醒,“外面天涼,少君還是早些回屋吧。”
少爺讓他好生照顧齊玥,可不能人前腳剛走,后腳就凍出病來。
齊玥也知站在這里沒用,緊了緊身上陸靳翀為他披上的斗篷,轉身走向廂房,“你家少爺在邊關時,是什么樣子的?”
齊玥突然有些好奇,才忍不住問了陸玖,他跟隨陸靳翀這么久了,應該知道很多吧。
“少爺在邊關可威猛了,有次北蠻騎兵想來打骨草,被少爺帶的隊伍殺得落花流水,那場面就跟割麥子似的,連將軍手下幾個老將,都看得直呼好家伙。”陸玖滿臉驕傲的說。
齊玥從未去過邊城,也從沒見過兩軍對壘的場景,但聽陸玖這般形容,竟也能想象出那個畫面。
“少君不用擔心,少爺會有成算的,要事不可為他也不會冒險。”陸玖看出齊玥的緊張,很有信心的安慰道。
“嗯。”齊玥想到那晚陸靳翀跟他保證過的,不會做沒把握的事,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但這一晚,沒了陸靳翀睡在身旁,齊玥竟然失眠了,半夢半醒之間,只覺手腳冰冷得難以忍受,就連整個被窩也全是冷的。
半夜清醒過來的齊玥,對著漆黑的房間與空了一半的床榻,心里也跟著空落落的,嘴里忍不住低語,“這才第一個晚上。”
……
“少君昨晚沒睡好嗎?”陸玖端著早膳進屋時,就被齊玥憔悴的臉色嚇了一跳。
齊玥被人一眼戳穿,勉強找了個借口解釋,“陌生床榻可能睡不大習慣。”
陸玖一聽倒是沒多想,也跟著附和道,“是這樣的,多睡兩次就習慣了,少君您趕緊用膳吧,我幫您收拾床鋪。”
明心明夏留在陸府,這些活計只能由他來做了,反倒齊玥有些不好意思,“放那吧,等會我自己收拾就行。”
“這本來就是我的活,少君就不用跟我客氣了。”陸玖手腳麻利,幾下就把被褥疊整齊,又把兩個軟枕拿出去曬曬太陽。
軟枕剛被拿走,齊玥就發現陸靳翀睡的位置,枕頭底下躺著一本沒有名字的藍皮書籍,當即有些疑惑的拿起來。
等陸玖回來,注意到他手里的東西,好心提醒他道,“這書是少君的嗎?您夜里要是想看書了可得喚我一聲,我給你多加兩盞燈,免得傷了眼。”
剛剛取枕頭的時候,陸玖也看見床上放的書本了,想來是齊玥夜里失眠拿來打發時間的。
“沒有,這不是我的。”齊玥搖了搖頭,猜想是陸靳翀落下的,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便順手翻開看了一眼。
當即一幅香艷的彩色墨畫,就這么遂不及防闖進齊玥的視線,讓他險些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