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 恬范才領著陸靳翀幾人,來到侍衛此前去過的山村。
單翼最后一封信函留下的信息,正是要前往燕山周圍打探,這個村子也的確坐落在燕山旁。
山路難行馬自然是不能用了, 陸靳翀一把背起齊玥, 施展輕功腳步飛快的往山上竄。
不過陸靳翀哪怕多背了一個人, 恬范與夜驍兩人也險些追趕不上。
齊玥趴在陸靳翀寬厚的背上, 看著飛快倒退的樹木, 忍不住好奇的瞪大雙眼, 他頭一回知道, 人的雙腿竟也能跑這么快。
“抓緊。”陸靳翀察覺背上的人有些走神,不禁提醒一句免得掉下去。
“嗯。”齊玥聞言更加用力的收緊手臂, 不敢再四處張望了。
不到片刻功夫眾人便已趕到那個村莊,恬范指著村里的空茅屋道,“這里已經被人翻遍了,恐怕不會有什么。”
眼前是一處僻靜的山村,他們一路走來都不見周圍有其他人煙,現在就連這個村莊, 也只剩下一堆被人舍棄的舊茅屋。
陸靳翀將齊玥放下, 才開始四處搜查, 但跟恬范說的一般,這里確實找不出來什么線索了。
不過此處雖然像曾居住過人, 又慌忙撤離的樣子, 可陸靳翀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幾人看過這些茅屋后,恬范又帶人來到一處種植毒花用的山地。土里的東西已經被人挖走, 整片土地坑坑洼洼, 只留下一點殘葉在泥里。
陸靳翀拿起一片葉子在手里細看, 形狀的確是與虞美人相似的毒花。
齊玥轉頭觀察這里的環境,卻很快看出端倪,“這個村子會不會是假的?”
聽到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恬范兩人都一臉疑惑。
“村子是假的,什么意思?”夜驍率先問出口。
齊玥指著四周向他們解釋道,“培育毒花最好的條件要陽光充足,但這周圍綠樹濃密,土壤又太潮濕,顯然不是最佳的地方,而且……”
說到這里齊玥又蹲下身,檢查一遍被人挖開的泥坑,陸靳翀也沒有阻止,只是目光一直緊隨著他。
“這種花要在去年9月播種,經過冬天才從土里長出來,根系會與土壤接觸很深,不可能隨便一挖就連根拔起。”齊玥起身拍了拍手道。
陸靳翀贊同的點頭,“不錯,這里的確不像種植毒花的村落。”
自從進入這個村莊,他心里便有了這種猜測,哪怕是黑狼寨的竹屋,也是有大有小,根據不同的人居住,細節也會有所不同。
但這里的茅草屋似乎看不出什么區別,加上眼前這片花田,讓陸靳翀更加確信這種猜想。
“是單翼的手下親自帶路,應該不會有錯。”恬范說完卻突然想到什么,陷入沉默。
齊玥看向陸靳翀,“如果這個村子是假的,單翼手下那個侍衛。”
“那個侍衛才是真正的奸細。”陸靳翀替他把話說完。他也是來到這里,才終于解開連日的疑惑。
連單翼都沒能脫險,那家伙是如何逃出來的,他估計知道單獨回去會招人懷疑,于是帶了一個重傷的侍衛為他作證。
另一個人回京不久便身亡,恐怕也是他干的,如此一來就無人知曉毒花村的位置。
雖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聽完陸靳翀的分析,齊玥還是忍不住冷吸一口氣,單翼隊伍中竟一直藏有內鬼,難怪會暴露行蹤。
眼看這里查不出什么,恬范與夜驍繼續在燕山周圍搜尋,陸靳翀則帶齊玥返回商道附近住的客棧。
“少爺,你們先歇著,我去樓下廚房看看,給你們打點熱水。”
守在客棧房間看行李的陸玖,一見兩人終于回來連忙說道。
“順便拿點吃的來。”陸靳翀摸了摸肚子,剛才趕路都不敢吃飽。
陸玖應聲后才退了出去,又謹慎的給他們關上房門。
回到房間的齊玥,想起剛剛得到的線索皺眉問,“現在怎么辦?”
雖然已經猜到事情真相,可依舊沒有單翼的消息,回想起最后一次見他當日,齊玥心里忍不住自責,“那時我該阻止他的。”
陸靳翀卻覺得無用,“圣命難為,單翼不可能抗旨。”
“不過那個侍衛既然有問題,他說的話也未必是真的,單翼說不定還活著。”陸靳翀這話像是在自欺欺人,但他心里確實有這種感覺。
聽他這么篤定的語氣,齊玥心里也不覺安定下來。
陸靳翀取出云嫣給他抄錄的密函,繼續整理信息,“毒花村的位置沒有暴露,他們或許還沒有撤走,只要找到那里就有可能知道單翼的下落。”
他的人手已經在燕山附近打探數日,可惜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陸靳翀懷疑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單翼身邊有奸細,你說信函會不會也有問題。”齊玥突然想到。
陸靳翀也頓時意識到什么,單翼的信函都是每五日一封,最后一封距離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天,但出事至今應該不到十天,中間出現十天的空白。
這十天,是他沒有再發出信函,還是那些信函都被人截下了。
從單翼留下的信息來看,他是一路圍著兗州邊境從北往南,陸靳翀取出地圖,看看十天時間單翼有可能去的地方,最后在地圖上重新圈下兩座山。
四日后,羋恃果然帶著消息回來了,“我們打聽到無名山里,有個專門種花的村莊,還時常有人看守,外村人都不敢靠近那里。”
兗州邊界的村莊都很排外,并且很多都是向著兗州的,想要在這里打聽消息并不容易,何況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們鮮少露面人前。
這次還是碰上曾被抓去黑狼寨的村婦,那村婦認出錢三救過她,才肯透露一點消息。
陸靳翀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錢三就是假扮毒蛇的手下,從黑狼寨里救出的村婦,最后也是交由他安頓。
終于有了一點線索,陸靳翀也不耽擱,留下陸玖與錢三保護齊玥,自己便帶人連夜趕到無名山,打算上去一探究竟。
商道白天雖然熱鬧,夜晚卻顯得格外寂靜,加上周圍野山環繞,不時還能聽見野獸的聲音。
留在客棧里的齊玥,只能焦急的來回踱步,一邊擔心陸靳翀幾人的安危,一邊害怕他們帶回什么壞消息。
…
無名山已經十分靠近兗州,陸靳翀幾人趕到時天色灰蒙,太陽眼看就要出來了,一行人在山里搜尋,還沒找到所謂的村莊,倒是在山頂摸到大片毒花田。
只是這里除了照料花田的村民,還有不少佩戴武器的人把守,陸靳翀幾人也不敢靠得太近。
“主子,這些看守花田的人,是不是跟黑狼內寨的人很像。”羋恃盯著不遠處,數道藍色的身影說道。
陸靳翀點了點頭,“這些人應該也是兗州士兵偽裝的。”
既然這里有村民,等他們回去自然能夠尋到村莊的位置,陸靳翀先帶人在附近埋伏下來。
“每年都要看這些花田,真麻煩。”
“這花還有兩個月就成熟了,再忍忍吧。”
“你說首領真要跟那個小白臉成親?那家伙殺了我們不少弟兄呢,當日怎沒一箭射死他。”
“那人的身份對我們有用,首領想要把人留住也不奇怪。”
“還別說,他那張臉長得倒真不錯,難怪首領會心動。”
陸靳翀聽到兩個守衛談話,心里驟然浮起一絲怪異,他們口中的小白臉,該不會是單翼吧。
他們在這里守了大半日,終于看見村民從地里出來,又被幾個守衛領著下山,陸靳翀也帶人遠遠跟上。
這些村民神色都很正常,似乎被這般嚴加看管,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對,甚至有人跟那些守衛閑聊起來,看樣子還挺熟絡。
可惜距離太遠,就連陸靳翀也聽不清他們談話了,幸好最后還是尋到毒花村的所在。
不過這里仍舊有不少守衛,陸靳翀不想打草驚蛇,只能守在村莊的入口處,打算等入夜再找機會潛入進去。
只是幾人剛找到地方隱秘,便突然聽見有腳步聲與車輪滾動的聲音從遠處來。
“有人。”恬范對眾人示意道,所有人立即將身形藏好,以免暴露。
很快陸靳翀便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領著一支隊伍從山下走來,但在看清對方的模樣后,不僅陸靳翀,所有人都心里一驚,以為自己見鬼了。
因為那個白衣男子,長相與黑狼寨主有八分相似,但陸靳翀卻很快看出差異。
眼前這個人明顯沒有黑狼高大,面容輪廓也更顯柔和,竟有一種雌雄莫辯的感覺,再想到剛剛兩個守衛的對話,不由懷疑對方的身份。
此人應該與黑狼關系密切,陸靳翀腦海閃過“龍鳳胎”三個字。
此人似乎帶人下山采購,跟在他身后的手下,推著滿滿一車東西上來,陸靳翀掃了一眼,看到車上不少成親用的東西,表情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那人很快從他們隱藏的地方經過,在村口與守衛說了幾句后,便進入村莊了。
陸靳翀見狀松了口氣,這才與恬范等人商議今晚行動的事。
就在他們潛伏無名山時,一支大慶朝的兵馬,卻提前出現在兗州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