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有哪兒不舒服嗎？”
    顧清寧生怕卓靖之前不小心弄傷了她，這是她自己的經驗之談。
    “沒有。只是睡不著，陪我說說話吧。”
    “好啊！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感覺哦。”顧清寧盡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
    “嗯，那時總想著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可是現在，真正長大了，卻又覺得那才是我們最好的時光。”
    “嘻嘻，是呀，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倆會躺在一張床上，胡亂聊著天，說好了要熬夜，到最后卻總是熬不去，還是睡著了。似乎只有一次，好像是聊卓靖來著，不知不覺天就亮——”
    得，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關系，我們就聊聊卓靖吧。其實，我想問問你，你覺得，我這么多年的堅持，值得嗎？會不會在別人眼里，很像一個笑話？”
    “嗯？這話從何說起？”顧清寧本來有點兒困意的腦子，聽到吳靜怡的話，終于驚醒了過來，問著話，身子也坐直了起來。
    “唉——明知愛上的是一個浪子，卻總是希望著、期望著、渴望著他有一天會回頭，現在，他似乎終于回頭了，我卻不知道，他為了什么要回頭，又是因為什么要回頭。他為什么又會，要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給我一個有選擇的余生，讓我歡喜。”
    吳靜怡低迷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似在訴說著別人的往事。
    浪子？為什么回頭？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不對味兒啊？
    話說，卓靖是浪子嗎？顧清寧并不這么認為。
    “這個，怡兒，你覺得他是為什么呀？”
    “或許是玩累了吧？我不知道。”
    “啊？那在你看來，他浪子回頭為什么選擇你啊？”
    “很簡單，因為我就一直在那里啊，如果他想要安定下來，我或許不是唯一的選擇，卻也差不多是最顯眼最好的那個選擇吧，誰讓我早早地就開始預定了呢？”
    這？顧清寧扶額，接著問道：
    “那我問你，你怎么看卓靖對你的感情啊？”
    “他對我嘛，感情肯定是有的。
    小時候，他是喜歡我的吧，只是長大了，青春期情竇初開的時候，他就開始討厭我了，那時候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我不纏他，他偶爾還會流露出對我的關心，我一開始靠近，他第二天就是娛樂版的頭條。
    只是吧，我那次出國回來之后，真的準備放棄了，可是，那天晚上，他把我從熙園帶走，給了我一個二十年后他未婚我未嫁，我們就在一起的承諾，你不知道，那種失而復得，那種從天而降的驚喜，我本來都打算單身一輩子了，他又給了我這樣一個歡喜。
    我帶著這個夢想遠赴重洋，工作上再苦再累，條件再艱苦，卻從來不覺得辛苦，只為了有一天，憑借我自己本身可以有足夠的實力與他并肩站在一起，然后，距離二十年期限還很遠的時候，他又出現了，說要結婚，而我，答應了。
    其實想想，這么些年，一直是我的一廂情愿，他對我，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我還真不知道，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甚至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是不是很傻？”
    吳靜怡一口氣，把她跟卓靖前二十幾年的人生，總結完畢。
    顧清寧聽了之后，只覺得特別無語。
    以前的事情，卓靖要用游戲人生的態度，給怡兒造成那樣一個錯覺，她可以理解。
    可是后來，雖然怡兒去了外交部，兩人一直兩地分居，但不管是沈墨給他的保密視頻線路，還是她通知卓靖吳奇和陳元明關系破冰，都是為了兩人有一個更好的溝通，這誤會怎么就到了這等地步了呢？
    “那個，我想問下，你后來出國，你們不是經常視頻嗎？你和卓靖，都聊些什么？”
    “聊些什么？就聊一些日常生活啊，每天的行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工作如何，大概就這樣吧。就算我不說，他也會事無巨細地問。所以，我的事情，他基本上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過，他的事情，我從來沒問過。只有跟你聊天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一些。”
    “嘖，這又是什么道理？”聽了吳靜怡的話，顧清寧對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有一種胃疼的感覺。
    “他不說啊，他不說，我也不敢問。”
    “不敢問？”顧清寧不自覺提高了聲音，吳靜怡還有不敢的事情？不過這倒也是，她的底線，從來都是用來在卓靖身上打破的。
    “為什么不敢問？”吳靜怡猶豫著不回答，顧清寧只好再問了一次。
    “因為，我害怕，害怕知道他的私生活。他的那些女人，我覺得眼不見為凈比較好，我寧愿抱著他給的那一點兒期望，過日子。”
    她本是千金小姐，說是金枝玉葉都不為過，因為愛了一個男人，將自己活得低落到塵埃里，所以她這兩天才開始想，她是不是就是別人眼中的一個笑話？
    “他沒有告訴過你，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再過那樣的生活了嗎？”
    事實上，從她進入熙園的時候起，卓靖就再也沒有找過別的女人了，不僅如此，他的生活在后來的一年中，已經自律到了令人指的程度，連沈墨都忍不住夸了幾次。
    “他說了，我也相信他，只是，他是這次來m才說的，之前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抱什么希望深入了解他的生活。”
    吳靜怡既無奈又委屈地說道。
    所以，卓靖這次，他對她所有的好，她欣然接受，可是這一切就像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的那個夜晚，她以為，午夜的鐘聲永遠不會敲響。
    然而，它不但敲響了，還敲得讓她觸目驚心，讓她對自己的過往，產生了質疑，甚至嚴重到開始懷疑人生。
    “我的天哪！”聽了吳靜怡的話，顧清寧叫著天，身體向后一仰，把自己重重地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一對兒是兩個奇葩！
    他們的感情能維持到現在，她只能說，愛情絕對是個奇跡！
    他什么都不告訴她，她也什么都不問，只憑著兩個人相愛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顧清寧覺得，這倆人真是傻的可愛，又愛的純真。
    怎么辦？她多少能夠理解卓靖把所有的事情瞞著吳靜怡的想法，畢竟，有些過往太過不堪，尤其是關于他母親的死，他不想讓這些沉重的枷鎖再背負在她的身上。
    可是，如果兩人就這么下去，就算沒有李佳佳的事情，顧清寧也不認為他們能夠走到很遠，隨時出現一個小小的狀況，都有可能摧毀他們彼此的信任。
    愛情和婚姻的維系，除了愛，更多的是要共同面對一些赤果果甚至血淋淋的現實，然后在這俗世廝擾陰暗不堪的角落里開出花來，才能建立起一種更深層次的信任，繼續攜手同行。
    像卓靖這樣，我愛你，什么都為你考慮好了，卻不讓你知道我愛你的感情，也就是吳靜怡太愛他了，他們才能走到談婚論嫁的這一步吧？
    “那你呢？怡兒，你還愛他嗎？”顧清寧把玩著吳靜怡散落在床上的一縷絲兒，輕聲問道。
    這個問題，她必須弄清楚。
    “我不知道，我甚至已經分不清楚，我對他的這份感情，到了現在，究竟是自己這么多年堅持的執念多一些，還是真的對他愛到了情深不移此生不渝的地步。”
    吳靜怡嘆了口氣，不是她不想走下去，只是，如果繼續走下去，是對彼此的一種傷害，那么，她是否要考慮再次回到她這輩子下的最大的那個決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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