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膚白皙,傷口落在臉上就顯得越發的顯眼,左邊眼尾處一片青紫,但顏色不是特比的深。</br> 左眼還是紅的。</br> 徐晏清側過身子,指腹摸了摸她的左眼,還有那一片青紫。</br> 嘴角的淤青好像深了一點。</br> “眼藥水滴了嗎?”</br> “滴了。”她松開手,從他懷里退出去,扒拉了一下頭發,將臉遮住。</br> 徐晏清拿過床尾的護理記錄,看了一下,看護還算細心,將滴眼藥水的時間和次數都寫的很清楚。</br> 在他看護理記錄的時候,陳念已經重新躺好。</br> 兩條腿放好,兩只腳晃啊晃的,一下又一下的踢到徐晏清的腰。</br> 第四五下的時候,徐晏清空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腳踝,不讓她再亂動。</br> 陳念:“我太無聊了,你什么時候把手機給我。”</br> 徐晏清將護理記錄放回去,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身上。</br> 陳念與他對視片刻,就轉開視線,看向電視,拿了遙控開始換臺。</br> 徐晏清往前挪了挪,拿過了她手里的遙控,“想什么時候做手術?”</br> 陳念眼珠動了一下,沒說話。</br> “我聯系了最好的醫生,材料選了最好的,你只要簽字可以,其他不用多想。”</br> 陳念抿著唇,眼睛看向別處,不接他的話。</br> 徐晏清以為她沒聽清楚,湊近了想再說一遍。</br> 他剛一靠近,第一個字才說出來,陳念便轉過頭,飛快的吻住他的唇,也堵住他的話。</br> 她抓住他的衣服,吻的主動。</br> 他的眼神太冷淡,這讓陳念有點繼續下去,她慢慢垮了下去。</br> 徐晏清扣住她的腰,“怕痛?”</br> 她搖頭。</br> “必須取出來,不然會發炎的。”</br> 她低下頭,默了一會,說:“又不會死。”</br> “你怎么知道不會死?”</br> 陳念沒有吭聲。</br> 徐晏清摸了下她的后腦勺,“后天手術。”</br> 陳念沒答應也沒有拒絕。</br> 徐晏清提前給她吃了晚飯,快五點的時候,他就走了,手機還給了她。</br> 不過陳念手機里的錄音全刪掉了,刪的特別干凈。</br>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有南梔的,趙程宇的,還有盛嵐初。</br> 她給南梔回了信息,免了她的擔心。</br> 她看著趙程宇發來的微信,她還記著徐晏清說的話,現在手機里的錄音都給刪掉了,她就只剩下答應他了。</br> 手機放在他手里那么久。</br> 他完全可以刪掉趙程宇,可偏他沒有。</br> 他只刪掉能夠威脅他們的東西。</br> 其他,就要她自己來決定。</br> 陳念捏著手機的指尖發白,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br> 片刻,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br> 也許還能找回來。</br> ……</br> 徐晏清的事,上了社會新聞。</br> 還有調解欄目介入進來,由醫院行政部門的人出面周旋。</br> 家屬的訴求,就是要徐晏清公開道歉,他們也不要醫院賠償,也不用他們退手術費。</br> 他們只要徐晏清在大眾面前,承認自己不尊重病人,拿人命當自己成名的工具。</br> 并且還必須要求醫院,給予相應的懲罰。</br> 由著這場手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沒有必要的,這個病人早就被醫院判了死刑。</br> 醫生也完全可以說明情況,讓家屬不用再浪費錢,不如就好好的陪著病人過完最后的日子。</br>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給一個方案,給家屬一個假的希望。</br> 但做這個手術有錯嗎?自然也沒有錯。</br> 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是希望。</br> 只是現在,家屬沒辦法承受結果,才有這樣一出。</br> 來調解的欄目組,倒是中立狀態,一面做家屬的工作,一面也希望醫院這邊態度也不要太過強硬。</br> 先已經調解到從公開道歉,變成私下里道歉。</br> 醫院這邊也給了徐晏清信息,不過他沒回。</br> 徐晏清進屋子,電視里正好放著這則新聞。</br> 畫面里,徐晏清就坐在旁邊,沒有任何反應,家屬情緒激動的罵他,他也巋然不動。</br> 徐晏清脫了外套,林伯接過掛在架子上。</br> “先休息一會。”</br> 徐晏清點了點頭,行至客廳,叫了人,并沒立刻坐下。</br> 徐漢義沒應聲,只是瞇著眼,將新聞看完。</br> 而后關了電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你以為這叫清者自清,是嗎?”</br> 徐晏清沒有說話。</br> “這么多比你資歷深的醫生都不接手,你憑什么覺得你能行?”</br> 自打徐開暢的事情鬧出來之后,徐漢義身體一直抱恙,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也不是特別好。</br> 他咳嗽了幾聲,“這就暴露了你的急功近利,屢次挑戰高難度手術,別人喊你一句徐神,你真當自己是神了?我就問你,從對方的病例來看,你是從哪一點認為你能把人救回來?”</br> “一個醫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在家屬面前夸下海口,給予他們希望。不要以為你的手術做完,你就沒錯,你的手術做的確實成功,那有如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就是錯!”</br> 徐漢義說著,將茶杯里剩余的水潑在了他的臉上。</br> 徐晏清沒躲,只適時的閉上眼睛,而后睜開,整個人巋然不動。</br> 徐漢義拍了桌子,“個人主義那么嚴重,那就給我滾出徐家。”</br> 林伯準備好了飯菜,過來勸和了一句,說:“老徐,你顧著點自己的身子骨。先吃飯吧。”</br> 徐漢義:“給我滾到院子里站著去,好好的想一想,你自己錯在哪里。”</br> 徐晏清抬手擦了下聚到下巴上的水,依言出去。</br> 林伯扶著徐漢義到餐廳,桌上放著兩副碗筷,林伯朝外面看了一眼,說:“不如還是叫小三先進來吃飯。”</br> “吃什么飯?他有什么資格吃飯?他連當醫生的資格都沒有。像他這樣的人,當醫生就是害人。”</br> 林伯笑了笑。</br> 屋子的門開著,這番話,自是能落到徐晏清的耳朵里。</br> 徐漢義:“你坐,你陪我吃。”</br> 林伯坐下來。</br> 冬日里的天黑的很快。</br> 夜間風大,吹在臉上,跟刀子似得。</br> 他的手機震動了好幾回。</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徐漢義吃完飯,就跟林伯下棋,看電視。</br> 又接了幾個電話。</br> 然后便回房間休息,沒有理會徐晏清。</br> 十點的時候,整個院子的燈都關了,只他一個人還站在黑暗里。</br> 手機再次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接了起來。</br> 是照顧陳念的看護。</br> 對方有些焦急,道:“徐先生,陳小姐好像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