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筠沒想到蘇家的人也會在這里。</br> 她略有點懵,不由的回頭看了徐晏清一眼。</br> 徐漢義拉了她的手,說:“本來想說先緩一緩。到時候我們三家人也是要坐下來一塊吃飯的,但晏清跟我說你突然回來了,我也知道你是為什么突然回來。總歸咱們都是一家人,所以也不用避諱,就索性把你叫過來一塊吃飯。”</br> “老孟應該跟你交代幾句,而且你大伯和三叔跟蘇老先生應該有很多生意往來,你平日里估計也會跟著他們一塊參加一些宴會。”</br> 蘇珺順勢搭話,“圈子里的人都了解,他們孟家就這一個姑娘,保護的跟眼珠子似得。每次出席宴會,幾個哥哥都護在旁邊。女孩子見了,誰不說一句羨慕。”</br> 孟安筠知道她是徐晏清的生母,她微笑著,叫了一聲伯母。</br> 徐漢義:“先坐下吧。”</br> 徐振生和徐振昌站在后側,像兩個無人問津的配角。</br> 一行人落座。</br> 人多,林伯一個人做不過來,所以專門找了廚師。</br> 還是蘇賢先安排的人。</br> 一桌子菜,豐盛又不顯得浮夸。</br> 蘇賢先一直以來就是個儒雅商人,他既要講究規矩排位,但從來也不會鋪張。</br> 蘇家雖沒有孟家和徐家那樣的家族歷史,但蘇賢先的父親是從政后覺得不適應,自己下海經商,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不管是公司還是家庭內部,都制定了規則。</br> 蘇賢先原本是有兩個兄弟的,只可惜命都不長,最后蘇家就剩他一顆獨苗。</br> 偏生下面這一代還是三個女兒。</br> 這樣的家業,他也想守著,也希望蘇家能夠越做越好,越做越大。</br> 沒有野心的企業家,不是一個好的企業家。</br> 蘇賢先有這份野心,就算是三個女兒,照樣可以讓蘇家光耀門楣。所以,那些旁系的子侄,一個兩個企圖在他面前露面上位,他一個個都打發了。</br> 三個女兒,他都花了心思培養。</br> 最出色的是小女兒,也為此將他認為最好的夫家人選強行配給了她,導致蘇珺與家里產生隔閡,直接就離家出走。</br> 曾經他也后悔過,但現在反倒覺得,因禍得福。</br> 其他幾個外孫,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一個徐晏清。</br> 原本還以為蘇曜能成為第二個徐晏清,沒成想,兩兄弟差距會那么大。</br> 怪不對他徐漢義在挑選兒媳婦的時候,選的都是那些高材生,各方面都極其優秀的人。</br> 他是希望徐家的人由始至終能夠保持徐家人該有的水平,聰明優秀出類拔萃,是從基因上就高人一等的存在。</br> 如果可以,他大概希望徐家每一個人,都能有杰出貢獻,是能夠寫進教科書,被世人所熟悉的人物。</br> 所以他當初才那么痛恨他們蘇家。</br> 蘇賢先的身體日漸不行,可家里頭三個女兒,到了今時今日,他一個都不滿意。</br> 所以,在他進棺材前,他得為蘇氏集團布好局面。</br> 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徐家綁住,畢竟徐晏清是他親外孫。</br> 那天在綠溪看到孟安筠跟徐晏清在一起。</br> 在商圈里,誰都知道孟安筠的婚事是跟徐家綁定的,兩家人可以說是門當戶對。</br> 雖說徐家大部分人參與從事的行業都是跟醫學相關,也正因為這個,他們徐家的人脈之廣泛,這么多年累積下來,不可想象。</br> 還有徐漢義的榮耀。</br> 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的。</br> 若是沒有蘇珺跟徐仁這一出,他們蘇家大抵是沒機會跟他們搭上關系。</br> 如此,他倒是看出來了,他的這位外孫。</br>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br> 就像他當年高考,從來沒人說過他有多優秀。</br> 結果考了一個滿分出來,驚了一片人。</br> 蘇賢先第一次見到他,好像是在法院門口。</br> 那時候徐仁因為手術嚴重失誤違規,造成病人死亡,被家屬告上法庭。</br> 那時候徐晏清,應該只是十八歲。</br> 他焦急的趕來,手里攥著一張卡。</br> 說是給家屬的賠償,希望他們能夠放過徐仁,不要讓他坐牢。</br> 那張卡看著不是普通銀行的卡,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br> 但不管怎么說,才十八歲,能有這樣的擔當,往后就不會是一個無用之輩。</br> 而且據他所知,徐仁對他并不好。</br> 今天是個好日子,徐漢義讓林伯開了他珍藏的酒,同蘇賢先一道喝。</br> 桌面上按照輩分來坐。</br> 蘇珺還是端莊得體的。</br> 蘇曜跟徐晏清坐在一塊,坐在一塊瞧著,兩人還是有些像的。</br> 兒子像媽。</br> 這樣看過去,兩個兒子確實都跟蘇珺比較像。</br> 但徐晏清的五官更加的精致。</br> 他是擇優而長。</br> 把徐仁和蘇珺最好的都繼承過去了。</br> 桌面上只徐漢義跟蘇賢先在聊天,氣氛很是融洽,其他人則都只是斯文動筷,很克制自己的舉止。</br> 酒過三巡。</br> 徐漢義說:“徐振仁,是我們徐家出來最優秀最好的一個孩子。我對他寄予厚望,我希望他能夠按照我給他安排的路子一直走下去。我相信,他一定能成為比我還要厲害的人物。給我們徐家的榮耀墻上,再添一筆。”</br> 他喝多了幾杯,眼睛不自覺的發紅,“事與愿違,也許是我錯了。也許當初我沒有那么強勢,一家之言的話,他現在還在,他甚至還會有出色的成績。那么晏清也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br> 他側頭看向蘇賢先,繼續道:“前程往事不提也罷,過去了的事情無法挽救。但將來的事情,我們還能夠挽回。晏清的能力不必我多說,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甚至比振仁更加優秀,這樣的人,我徐漢義若是再不好好培養,那我們徐家,到了我這兒,往后就是一路平庸。”</br> “徐家人,也就消失在歷史長河里。那我死了,就沒臉下去見列祖列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徐家世世代代繁榮昌盛。晏清要好,我就得真正的接受當年振仁的決定,接受他選擇的妻子,我的親家。”</br> 他說著,抬手拍了一下蘇賢先的背。</br> “以后我們兩家便是親戚,不分你我。蘇曜也該認祖歸宗。”</br> 蘇賢先笑說:“大家都是為了孩子,總不好讓一個前途無量的孩子,為過去大人的錯誤買單。”</br> 這一頓飯,一方面是兩家人和解,另一方面則是明確了徐晏清在徐家的地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