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說這話并不深情,仿佛只是闡述一個既定事實。</br> 語調平平淡淡,看著陳念的眼神也稀疏平常,并無太大的波動。</br> 他雙手撐在欄桿上,嘴唇慢慢吻到她的耳邊,低聲說:“明天等船靠岸,我們就走。記得,你就是我的命,你沒了,就等于我沒了。”</br> 陳念側過臉,他仍是那副冷清的表情。</br> 她說:“你這樣說,我壓力多大啊。”</br> “還有一句話。”</br> “什么?”</br> “只要你能脫身,我就一定能活著去找你。”</br> 陳念微微一怔,心里又酸又脹,還有點兒疼。</br> 她笑著別開頭,把眼淚擦掉,說:“我知道了,不給你拖后腿就是了。說的那么好聽做什么。”</br> 徐晏清是認真的,沒有跟她玩笑。</br> 他轉過她的臉,“記住了。”</br> 海上風大,溫度逐漸降低。</br> 兩人穿的單薄了些,站了一會,就回了八層。</br> 徐晏清先把陳念送到房間,然后自行去了一趟藥房。</br> 這邊的藥房有人管著。</br> 不過因為洛伊先生的關系,徐晏清進出倒也方便,只是要拿什么都得登記。</br> 徐晏清過來,是交代明天洛伊先生需要配備的藥劑。</br> 時間有點晚。</br> 楊嘉還在,她看到徐晏清來,稍微有一點心虛。</br> 她今天去看陳念的時候,多嘴透露了一句,告訴了陳念,徐晏清因為她,放棄了離開這艘船的機會。</br> 明天過后,他們兩個估計又會被丟回下四層。</br> 她還給她講了一下他們那種拳賽的機制,還有徐晏清以后會遇到的對手。</br> 可徐晏清這雙手用來打拳,又能熬下來幾場?</br> 而且,據說利昂手里得了一匹藥劑,給人注射下去之后,能增強爆發力。</br> 這種時候,能逃脫一個是一個。</br> 不過,陳念沒有做出什么表態,甚至于她聽完之后,臉上都沒有流露太大的情緒。</br> 徐晏清走過來,掃了一眼他們準備的物品。</br> 楊嘉:“你真的打算留下來?”</br> 徐晏清一邊在架子上拿一些藥劑,一邊簡述了一下洛伊先生的病況,還有在路上可能發生的情況,一旦發生如何準確有效的做措施。</br> 畢竟在路上,設備和器材一定比現在要更加的匱乏。</br> 楊嘉說:“洛伊夫人安排了私人飛機,應該會有萬全的準備。而且還隨行而來兩位頂尖的醫生。”</br> 兩位還算是少的。</br> 主要還是這次的事兒,洛伊家族不想走漏風聲,所以只隨行兩位。</br> 家族那邊,讓洛伊夫人在這邊安排兩個。</br> 這不就正好算上了楊嘉和她老大。</br> 本來還可以多一個徐晏清。</br> 徐晏清說:“我多拿一點藥儲備一下。”</br> “行吧。”楊嘉見他神情堅定,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就沒多言。他拿藥的時候,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br> 這藥房里有很多,市面上禁用的藥物。</br> 楊嘉說;“這會子沒什么人,要不我給你拍個片子看一看?”</br> 她猜測,他可能是不想被人知道他身體的具體情況。</br> 楊嘉一直以來,都很容易心軟。</br> 即便因為心軟吃過幾次虧,但還是改不了。</br> 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心軟,主要還是因為他的醫術。</br> 但其他人都叫她不要多管閑事。</br> 他們這個團隊在這艘游輪上也只是暫時,游輪上的事兒,還輪不到他們來管。</br> 楊嘉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br> 醫者仁心嘛。</br> 徐晏清拿了藥就回去了,給陳念換了藥,打了消炎針。</br> 弄完,兩人就躺下來休息。</br> 夜深人靜,徐晏清去衛生間把拿來的所有藥都倒出來,仔細看過之后,做了點事。</br> 他這邊還有一把小型針筒。</br> 弄完以后,徐晏清又躺回床上,陳念很快就貼過去,鉆到他懷里,臉貼在他胸膛上,不再動彈。</br> 就只是抱著睡覺。</br> 徐晏清關掉了燈,房間里沒有一絲光,靜謐的空間里,只有陳念輕緩的呼吸聲。</br> 徐晏清側過身,埋首下去親她。</br> 他的唇從她的額頭,慢慢挪到她的唇畔。</br> 溫柔又細致。</br> 陳念嚶嚀了一聲,她躲避了一下,就被徐晏清捏住下巴,不準她躲避。</br> 唇齒糾纏,索取。</br> 陳念被吻的鼻酸,眼淚混雜在唇齒之間,充斥著咸澀。</br> 陳念的心底是害怕的。</br> 這一刻,她都想著,如果天可以不亮就好了。</br> 但天總是會亮,該來的總是會來。</br> 十點鐘,游輪準時靠岸。</br> 碼頭上,洛伊家族安排的人已經等著了,他們還找了的當地一些蛇頭,確保安全。</br> 船上,除了洛伊夫人的保鏢之外,還有船主撥來的人手。</br> 快要下船之前。</br> 楊嘉過來見陳念,徐晏清不在。</br> 楊嘉:“你找我?”</br> 陳念端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視線瞥了眼她身后還沒關上的房門。</br> 楊嘉見她的神情,隨手關上了門,“他呢?”</br> 說的自然是徐晏清。</br> 陳念說:“我把他支開了,讓他幫我弄吃的去了。”</br> 楊嘉微微挑了挑眉,“你是專門支開他來找我?”</br> 陳念點點頭,“我看的出來,你是想幫我們。不,應該說是想幫他,是不是?”</br> 楊嘉:“我只是覺得損失一個那么好的醫生,很可惜的。他可以救很多人。”</br> “對。他可以救很多很多人,他不應該就折在這里。”陳念喝了口水,捏了捏杯子,“你可以幫我嗎?”</br> 楊嘉露出不解的神色,“只有他自己愿意才行。你如果是想讓我幫你逃出去,那我沒有這個本事。”</br> 陳念站起來,朝著她走過去。</br> 陳念看著她,“對不起。”</br> “什么?”</br> 話音未落,陳念突然抬手,她動作很快,針筒插進她后頸時,楊嘉才開始反抗。</br> 徐晏清教了陳念很多次,就為了這一刻。</br> 陳念一下躲到楊嘉身后,藥已經打進去,陳念牢牢的捂住她的嘴巴,沒讓她發出一點聲音。</br> 陳念咬緊牙關,一直等到楊嘉的身體慢慢軟下去。</br> 徹底的,不再掙扎。</br> 她才吐出一口氣,先去把門反鎖。</br> 然后拖著楊嘉弄到床上,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扒拉下來,給自己換上。</br> 楊嘉有劉海。</br> 徐晏清給她一比一剪了一個出來。</br> 剪的不算太好,但也勉強能過關。</br> 這時,有人用力敲門,外頭的人急促的說:“洛伊先生那邊有情況,楊嘉!我先過去,你快點!”</br> 顯然情況緊急,門口的人也沒進來,并迅速的離開了。</br> 陳念加快手上的動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