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漢義沒讓李岸浦留在這里,就讓他帶著李緒寧離開南坪巷。</br> 徐晏清沒有表態。</br> 李岸浦也沒留下來鬧,吵架能吵出什么來,總歸會讓他們整個徐家都沒好果子吃!</br> 這一鬧騰,桌上的飯菜都涼透了。</br> 不過眼下這個氣氛,誰也沒心情吃東西。</br> 林伯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重新沏了一壺茶就出去了,順道幫他們關上門。</br> 屋內靜默半晌。</br> 徐漢義視線落在別處,一言不發,他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徐晏清跟徐振生各坐一邊,儼然一副對立面。</br> 徐振生嗓音沙沙的,說:“我知道您的決定了。不過呢,您要有個心理準備,我怕您啊,不好接受。說不定,整個徐家都不好承受。”</br> 他用鼻子發出極短促的笑聲,而后換了個坐姿,微微揚起下巴,偏頭看向徐漢義,“我當初就說過了,讓你不要把他弄回來,可你不聽啊。你看中他成績出眾,就要把他領回來,讓他認祖歸宗。”</br> “可你就不想想徐仁那個神經病,是怎么對他兒子的。徐仁那神經病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你看,原本我們好好的一家人,被他親手搞成這樣。要不是他,我們徐家的名譽,我們徐家在外人眼里的形象,永遠都不會崩。你,能夠被世人敬仰,光耀門楣。”</br> “一切的錯,是你不聽我勸。”</br> 徐漢義緩緩睜開眼,“你還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兒?”</br> 徐振生深吸一口氣,翹起二郎腿,摸了摸下巴,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說:“我倒是想問問,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br> “你還在乎你在我眼里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徐振生:“這不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重視我這個兒子。”</br> 徐漢義:“你就是個廢物,從智商到做人,都是廢物。不,你現在是畜牲,你就不配是我徐漢義的兒子。”</br> 徐振生用胸腔發出陣陣笑意,片刻后,笑聲戛然而止,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落下去,目光落在徐晏清的身上,說:“要不是你,現在徐開暢應該已經開始掌管藥物研發中心了。真是可惜,太可惜了,我費盡心思,把人培養到那一步,你竟然給我來這一出,毀了我的心血。”</br> 徐振生又看向徐漢義,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嘲諷,“徐開暢聰明嗎?我聽到你夸他到底是徐家的孩子的時候,我可真是想笑。我都不知道徐開暢是誰生的。”</br> “徐家的孩子……”他一邊說一邊笑,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徐家的孩子就一定是聰明的,不聰明的就不配?那我到想問問,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兒子啊?會不會是我媽背著你,在外面跟其他男人懷的孩子?”</br> “從小到大,你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夸贊我的話,一句都沒有!在你眼里,我永遠比不上別人,我永遠都是最差的。我連上桌吃飯都不配。后來,有了老二,有了老三,你們就都看不到我了。他們多聰明啊,他們是真聰明啊,犯了事兒,就全部都讓我背鍋,你就算知道,你也只會罵我。”</br> “這個時候,我就是老大了?我就該當榜樣了,嗯?家族聚會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們身上,我就是個外人,沒人能看到。我無數次的努力,明明已經在老師面前得到了認可,可回到家里呢?我努力的結果,換來的只有你的不滿。總是拿老二的成績來比。我很努力得來的東西,對老二來說,隨隨便便就可以得到。”</br> “你總看著老二笑,滿臉的欣慰和自豪。你說我不像徐家人,怎么會那么差,那么笨。”</br> 徐振生聳肩,“你不是以徐仁為榮,那我就讓徐仁讓你失望,讓你失望透頂,讓你以他為恥。還有,如果今天徐開暢還在,我也會讓你知道,你親自選的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讓一個根本就不是徐家人的人掌控著你的心血,在你快要死的那一刻才知道真相,得多好玩啊。”</br> “可惜了,竟然沒有成功。不過沒關系,你現在選擇的人,也一定會讓你后悔莫及。”</br> 徐漢義擰起了眉。</br> 徐振生繼續道:“還有,徐開暢手里所謂的實驗室,是我的。里頭研發了很多反人類的藥劑,我用活人試驗,那里頭都不知道有多少個試驗品。徐漢義,你敢不敢把這些事往外說啊?”</br> “我這可是學你哦……”</br> 這句話還沒說完,徐漢義拿起桌上的茶杯,將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在了他的臉上,怒喝道:“畜牲!我對你嚴厲,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你自己不知道努力,卻搞這些個沒有人性的事兒,你以為你就成功了?!”</br> 灼燒感遍布整張臉。</br> 徐漢義站起來,指著門口,“滾,你給我滾!”</br> 徐振生抹掉臉上的水漬,看著徐晏清笑,他仿佛一派輕松,“你得逞了又怎么樣,你讓他親手斷送我又如何?陳念永遠也回不來。你跟徐仁都一個毛病,說實話,現在看到你一個人活著,我可真是高興啊。”</br> “我倒是覺得,我倆之間,你應該是比我更痛苦的。起碼,我愛的女人,還給我生了個兒子,你呢?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沒有。”</br> “而且,我還知道我們倆應該是有共同目標的。到最后,我還是能夠如愿以償,對吧?我可真是不虧呢。”</br> 徐晏清并沒有被他的話挑起任何情緒。</br> 徐振生的情緒起伏很大,那雙眼睛都泛著紅。在他得意想笑的一瞬,心口的疼痛再次襲來,甚至比剛才更甚,整個人像是要死過去一樣。</br> 仿佛下一秒心臟會爆,會停止跳動。</br> 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額頭抵住茶幾,雙膝跪在地上,身子都支不起來。徐漢義一怔,立刻讓人叫救護車。</br> 徐晏清慢條斯理的起身,走到他身側蹲下,要查看情況。</br> 徐振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瞪大眼睛看著他,說:“你做了什么?!”</br> “不要怕,我是心外科的專家,一定不會讓你有事。”</br> 話音剛落。</br> 徐漢義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是北城來的電話。</br> 連忙接起,等那頭的人說完,徐漢義眸光微微一閃,“你說什么?!陳念沒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