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珺戴著鴨舌帽,衣著低調,臉上還帶著口罩,顯然是不想被人認出來。</br> 她的身后還跟著蔣海林。</br> 裴堰看到蘇曜,表情有些繃不住,卻還是鎮定的坐在位置上。</br> 他看向徐晏清。</br> 徐晏清翹著二郎腿,似乎知道他們會來。</br> 徐晏清扭頭看向蘇珺,她只露出一雙眼睛,那眼神里還是充斥著憎恨,恨不得要將他毀滅。</br> 徐晏清拿了根煙點上。</br> 蘇珺摘下口罩和帽子,“想讓我給你下跪,是不是?”</br> 徐晏清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眉目間染著笑,說:“我以為你應該會冷血到不顧任何人的死活。怎么著,也該拿出當年拋棄我的那股狠勁,你才有可能成功啊。”</br> “蟄伏于瘋人院那么久,搞了半天,你就只想了這一招?”</br> 蘇珺冷笑,“不管怎么樣,起碼我知道,真正害死蘇賢先的人,是你!”</br> 蘇曜站在旁邊,頭垂的很低。</br> “還有,你弄錯了一點。我不是對任何人都冷血,我只對你和徐仁冷血。因為你們根本就不值得我付出任何真心。老爺子要是知道自己的死,在你的算計之內,他會不會后悔那樣對我!我對付蘇芃的事情捅到老爺子面前,你只是為了引爆我跟老爺子的關系!我之前以為你只是在阻礙我,不想讓我痛快。”</br> “現在我才知道,我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最終的目的是要毀掉整個蘇家,你是要等拿到了,再親手毀掉。”</br> 徐晏清仰頭看著她,說:“你可以救他。”</br> “你挑起我們的矛盾,你就是算準了我不會救他!你知道我最忌諱蘇芃,老爺子拿蘇芃的事情來教訓我,就是往我心上扎刀子。只會讓我更恨他,所以我才不救!你就是故意的!”</br> 蘇珺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作為醫生,最清楚他的身體狀況。老爺子心機深,他只要活著一天,一切就都有可能會成為變數。所以,你讓他死在我的手里,讓我成功上位。在我最得意的時候,再把我拉下來。最后,讓老爺子的心腹都歸順于你,幫你做事。讓蘇氏跟徐家捆綁,最后在一起毀掉,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br> 徐晏清緩緩吐出煙霧,由著她肆意拉扯。</br> 蘇珺最痛恨他的這種眼神,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要將她釘在恥辱柱上。</br> 可她有什么錯?她做錯了什么?!</br> 他就是個惡魔!</br> 大惡魔生出來的小惡魔!</br> 所有人都被他騙了,只有她看得最清楚,只有她最清楚徐晏清是什么樣人!</br> “你就是個畜牲!”她紅著眼睛,激動的咒罵!</br> 徐晏清笑起來,他收回視線,懶懶的說:“你生的,像你。”</br> 蘇珺猛然轉身,一巴掌打在了蘇曜的臉上,“你也是個畜牲!徐仁的種,沒有一個是好的!老爺子對你那么好,你竟然替徐晏清隱瞞罪行,掉過頭來害我!你是人嗎!”</br> 蘇曜站在那兒沒有做聲,蘇珺這一巴掌打的極狠,“不過這應該叫做報應,蘇賢先他自作自受!我本來就不想把你生下來,是他非要逼著我生下來。”</br> 蘇珺笑起來,“活該啊活該。”</br> 她拉開椅子,坐下來,看到趴在桌上的陳念,“怎么?自己做的事兒,還不敢讓陳念知道?怕啊?也是,但凡是個正常人,怎么可能會喜歡你這種人。令人惡心,做什么都讓人惡心!”</br> 提到陳念,徐晏清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只剩下冷漠。</br> 他余光看過去,“你確定你現在還要這么跟我說話?”</br> 蔣海林上前,擋在蘇珺的面前,道:“蘇曜的話,我們已經全部都錄下來。要么大家一起同歸于盡,要么你把人放了,我們也把東西銷毀。往后互不打擾。”</br> “你好像忘了,當初指控蘇珺的也是蘇曜。光憑這幾句話,你還威脅不了我,也動不了我。”</br> 蘇珺一把將他推開,“動不了你沒關系,但可以毀掉你的名譽!你就這種人,還想受人敬仰!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你!”</br> 蔣海林倏地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照著蘇珺的臉潑了過去,“行了!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你又能得到什么?”</br> 蘇珺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搶過他手里的杯子,砸在了桌子上。</br> 徐晏清眼尖,有玻璃渣飛濺過來的瞬間,立刻伸手,擋在了陳念頭上。</br> 那塊玻璃,劃過他的手背。</br> 他眉頭微蹙,猛然起身,上手。</br> 一把掐住了蘇珺的脖子。</br> 蘇珺眼里的恐懼一閃而過,而后便浮現出奇異的笑,仿佛終于逼出了他的真面目。</br> 她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殺了我啊!我知道你早就想殺了我!”</br> 徐晏清眼底是壓不住的憎惡,那種憎惡燒紅了他的眼睛。</br> 蘇珺的意識逐漸模糊,一張臉幾乎呈豬肝色,她感覺所有聲音都在遠去。</br> 那一刻,她心里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爽快。</br> 她瘋狂的想,快殺了她,殺了她,他就是死罪!</br> 殺了她,她就不必再日日煎熬,不必再夜夜夢到他那雙帶著怨恨的眼睛。</br> 脖子上的力道驟然消失。</br> 她整個人癱倒在地,她本能的大口喘氣,難以自控的哀嚎。</br> 包間里,就只有她凄厲的哀嚎聲。</br> 裴堰坐在那里,一直沒說話。</br> 蔣海林忍不住道:“你以為她就好過?她從來都沒有從你父親的陰影里出來過,她時常做惡夢驚醒之后就開始崩潰大哭,你知道她為什么怕你嗎?”</br> “因為她知道自己拋棄你不對。她內心深處也藏著對你的內疚。”</br> 徐晏清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微微歪頭,臉上沒有絲毫動容。</br> 蔣海林說:“你應該理解她,你們的悲劇,難道不是徐仁造成的嗎?不管怎么樣,她都是你親生母親!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你讀那么多書,難道還不會明辨是非嗎?”</br> 蘇珺此時整個人軟在蔣海林的懷里。</br> 徐晏清:“是我的這位好母親,給我做了一個很好的示范。我以前覺得我像徐仁,今天才發現,我其實更像她。再怎么樣,徐仁也不會做對自己親生父親見死不救的事兒。”</br> 他彎下腰,認真的對蔣海林說:“她生的都是壞種。提前關起來,是對這個社會負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