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音樂聲,南學林拄著拐杖,用力牽著南梔的手,走向應淮序。</br>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br> 昨晚上,南學林語跟南梔聊了很久,認認真真的談了一次心。</br> 南學林看著她的臉,說:“很對不起,昨天一時生氣,就打了你一巴掌,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就是著急,我的身體都這樣了,我很怕我死的時候,你還是一個人。你的性格我很了解,看著硬氣,可其實心比誰都軟,還喜歡逃避,一遇到問題,就要破罐子破摔,你可以對著我肆意的撒野,發脾氣。”</br> “如果我現在身體還硬朗,如果南家還跟以前一樣,我可以由著你胡作非為下去。可是南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再沒有人給你善后,給你兜底,你一個人可以嗎?應家是個很牢靠的家族,我跟老應早年就認識,我答應讓你嫁過去,最大的原因就是我知道老應這個人很護著自家人,也很講義氣。你若真嫁進去了,就算以后你跟應淮序有什么矛盾,我相信只要你有理,他們就會站在你這邊。”</br> “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別人終究是別人,就算老應是非分明又如何?你又不是他親閨女,他沒可能永遠都能站在你這邊。人終究是要靠自己,我也希望你能夠強大起來,就算身邊的人都離開你,你依然能夠好好的,甚至更好的生活下去。”</br> 南學林眼眶含著淚,“所以嫁或者不嫁,都隨你。我只希望你自己能夠更加強大,那么你就可以選擇任何你想要選擇的人。所以明天的婚禮,要不要繼續,不是應淮序來決定,是你來決定。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br> 他們父女很久都沒有這樣拉過手。</br> 上一次,好像還是她小的時候。</br> 那時候,她的手很小,爸爸的手很大。</br> 現在,爸爸的手依然很大,卻再沒有以前那樣的力量。</br> 南梔揚著嘴角,看著站在前面的應淮序。</br> 而后,用力的回握住南學林的手。</br> 南學林將南梔的手放到應淮序的手里,他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兩人握在一塊的手。</br> 這一刻,坐在席位上的陳念,忍不住落了淚。</br> 婚禮是成功的,戒指套在了南梔的無名指上。</br> 應淮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戴上以后,就不能摘下來。”</br> 南梔恍恍惚惚的,并沒有聽的很清楚。</br> 她只是看著那枚戒指,慢慢的套進她的手指。</br> 儀式結束,南梔去休息室換衣服補妝。</br> 陳念拿了點吃的過去給她,剛走到休息室門口,就看到周湘推門進去。</br> 也不知道她怎么進來的。</br> 陳念趕緊跟上去。</br> 周湘:“南梔,你讓應淮序把我哥放了。”</br> 她的聲音溫溫軟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急切,說完這句話,她便忍不住咳嗽起來。</br> 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過去把人扶住,讓她坐在沙發上。</br> 南梔坐在鏡子前,化妝師在幫她重新弄發型,她透過鏡子看向周湘。</br> 兩個人都在鏡子里。</br> 一個明艷動人,在南梔的映襯下,周湘就顯得格外的寡淡,而此時她的臉上還帶著病態。</br> 臉色蒼白,連帶著唇色都淡淡的。</br> 南梔挺直背脊,禮服的款式,完美凸顯了她肩頸的曲線。</br>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沒見過周恪。就算真是應淮序把人關起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我是應淮序,我也會這樣做。”</br> 周湘緩了緩,轉頭看向她,“沒有王法了嗎?南梔,你在說什么。”</br> 南梔收回視線,“等婚禮結束再說,你這個時候來問我要人,我只能說我不知道,我所有的心思都在這場婚禮和我老公的身上,其他人跟我沒關系。是誰把你弄到這兒來的?身體這么不好,萬一有個好歹,等周恪回來知道了,得心疼死。”</br> 周湘愣怔了一瞬,臉色微變,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br> 陳念把點心放在桌上,對南梔說:“你先吃點東西,一會還要敬酒。我看你這些衣服,穿起來都很累人,可別餓暈了。”</br> 南梔沖著她做了個親嘴的姿勢,“還是你最貼心的。”</br> 她拿了一塊吃了一口,但也不是特別有胃口。</br> 陳念在南梔身側站了一會,走到周湘身邊坐下。</br> “好久不見。”</br> 周湘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眶濕潤,快要哭了。</br> 她吸了吸鼻子,說:“好久不見。”</br> 她很快又垂了眼,不再說話。</br> 陳念道:“你應該知道今天是南梔結婚的好日子,不管怎么說,我們也有小時候的交情,你這樣哭喪著臉,不合適。不知道的會以為你不想讓南梔結婚。你難道不想讓南梔結婚嗎?”</br> 周湘連忙否認,“我不是,我當然希望南梔的婚禮能夠順利,我只是擔心我哥而已。應淮許這人……”</br> “應淮許怎么了?你跟他也認識?”</br> 周湘抿了唇,不再說話,只是緊緊擰著眉毛。</br> 這會休息室好些人,有些話確實也不方便說,陳念沒有再追問。</br> 等南梔這邊的造型弄完,時間還有多余,南梔讓人先出去。</br> 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她們三個。</br> 南梔的敬酒服是紅色旗袍,跟訂婚時那件不同。</br> 她拿了瓶礦泉水,遞給周湘,搖曳著身姿,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袖長細白的腿露出了一部分,落在周湘的眼睛里。</br> 南梔看了她一會,沒問她應淮序的事兒,只道:“你身體怎么樣?臉色那么白,不舒服嗎?”</br> 周湘搖搖頭,“沒有不舒服,你不用擔心。”她默了一會,抬起眼看向南梔,對上那雙嬌媚的眼,說:“希望你們不要傷害他。”</br> “我讓人送你回去。周恪沒有你想的那么沒用,所以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回到家好好休息,他會回去陪你的。”</br> 說完,南梔起身,回到梳妝臺前,把耳環戴上。</br> “念念,我們去宴廳吧。早點敬完酒,我好吃東西。”</br> 陳念跟南梔離開休息室,周湘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br> 南梔留了兩個應淮序安排的保鏢,護送周湘回去。</br> 陳念:“你怎么不問她應淮許的事兒?”</br> 南梔笑了笑,說:“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我要做的就只是站在他身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