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同樣的笑臉以待,說:“那就麻煩阿姨你去幫忙整理一下房間了。淮序有點潔癖,不干不凈的他晚上會睡不著。讓其他人去打掃,我都不放放心。”</br> “如果是阿姨您親自動手,我就能安心一些。爸總在我面前夸阿姨您是家務方面的能手,讓他特別省心。這次,就麻煩阿姨您了,好嗎?”</br> 祝蕓的笑容變淡,這話聽著是夸,實則就是貶低,把她從女主人的位置上貶低成一個下人。</br>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祝蕓拒絕反倒顯得她當長輩的不識大體。</br> “行。雪桐,你來幫我一塊弄,你不是也有點潔癖嗎?應該更能明白有潔癖人的心思,要不然,我忙活半天,到時候還弄不好。”</br> 祝雪桐依言起身。</br> 南梔:“阿姨,您真是太周到了呢。我爸有您在身邊,我就放心了。我相信,只要有您在他身邊,他一定能長命百歲。”</br> 祝蕓笑道:“那是自然,我還指著跟他白頭到老呢。”</br> 說完,她就帶著祝雪桐上了樓。</br> 南梔的房間,南學林總讓人隔段時間進去打掃除菌。</br> 南學林嘴上不說,但所有的后路都幫南梔安排好。</br> 只是這么些年,父女倆的關系總是因為祝蕓鬧僵,南梔能回來住的次數屈指可數。</br> 祝蕓拿了一套新的床單被套出來換上,這是南梔和應淮序結婚時買的。</br> 祝蕓看著安靜做事的祝雪桐,不免有幾分惱火,“你這個悶葫蘆,教了你多少次了,一點長進都沒有。你但凡努力一點,嫁給應淮序的人就是你。”</br> 祝雪桐淺淡的笑笑,并不反駁祝蕓的話,但也不迎合。</br> “你瞧她那個得意的樣子,你就等吧,哪天老南不在了,她肯定會把我們掃地出門,什么都不給我們。”</br> 祝雪桐道:“那就讓爸爸好好活著。”</br> 祝蕓睨了她一眼,“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誰的女兒?這幾天,他們在家住,你走心一點。還有周恪那邊也得想想法子,我敢保證,只要有合適的契機,南丫頭還得回到周恪那兒去。”</br> “到時候就算應淮序還想繼續,南梔也不能妥協。”</br> 祝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打開了床頭的暗格,里面的東西還在,她翻起來,拿了最下面那本硬殼的本子。</br> 祝雪桐一驚,“媽,你這是要干什么?”</br> “你別管。”</br> 祝蕓以前看過南梔的日記,所以很清楚南梔對周恪的感情。</br> 她想著周恪就這么半途而廢,應該是不夠深刻。</br> 如果把這個拿給他看,他就能明白了。</br> 祝蕓:“你先弄,我去放東西。”</br> 祝雪桐拉住她,勸道:“媽,咱們現在不是過的挺好的嗎?我工作也穩定,我也相信南叔不是負心的人,你這些年對他什么樣,他一定看在眼里,不會虧待你的。”</br> “你懂什么?你沒聽到剛才南梔說的話嗎?其實他們父女倆只是把我當成了傭人,我跟他講情,他卻舍不得錢,他私下里大把大把給南梔打錢的時候,想過我嗎?認過我是他妻子嗎?”</br> 祝蕓拉開她的手,“我都不知道你像誰,你爸當初跟我離婚的時候,可是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扒走,連一個子兒都不想留給我們母女。我就是太講感情,我以為這么些年的夫妻,總該有點情分,可他的情和錢全給了小三,最后的時候,簡直恨不能把我的血肉都扒走。”</br> “我到今天都還記得,他說他已經很仁慈了,否則的話還讓我把那些年吃喝的錢全部還給他。”</br> 祝蕓閉了閉眼,略略緩和情緒,“你個沒用的。”</br> 說完,一把推開她,自顧自就出去了。</br> 一個小時后,祝蕓下樓,“都弄好了,你們上去看看。”</br> 南梔去掃視了一圈,生活上的小事,祝蕓確實做的不錯。</br> 她掃了眼枕頭上鋪著的毛巾,上前看了眼牌子,是應淮序平日里用慣了的。</br> 應淮序有潔癖并不是南梔隨口說的,他是真的有一點,比如說他出差的話,就會帶一塊這個牌子的毛巾,就是用來蓋在枕頭上的。</br> 這么私人的習慣,她們怎么知道?</br> 她轉過臉時,笑容不減,“挺好的。阿姨果然很周到,辛苦您了。”</br> 南梔從口袋里拿出了個紅包,“這些年您照顧爸爸辛苦,以前呢,我不怎么懂事,總是跟你們鬧騰,不知道您的好處。現在我明白了,錢不多,只是我的心意。請您收下。”</br> 祝蕓看著那紙片厚度的紅包,真想直接砸她臉上,在這兒羞辱誰呢!</br> 但她還是接過,“都是一家人,這種形勢上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我是你爸爸明媒正娶回來的老婆,我們是互相扶持,你也結婚了,你應該明白的。南南,你要記住了,嫁人不是去給人家當保姆的,如果是給人當保姆,不如不嫁。”</br> “就是呢。不過應家的保姆每一個都比我能干,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我要真去應聘保姆,我可能會被斃掉。”她笑嘻嘻的,一臉苦惱,“我現在就是應家的花瓶,只負責美貌。”</br> 應淮序側身靠著墻,瞧她笑著懟人那架勢,倒是跟上學時候一個樣。</br> 說到最后,祝蕓只想結束戰斗,可南梔意猶未盡,拉著祝蕓又聊了半天。</br> 最后,祝蕓只說自己想上衛生間,南梔這才肯放手。</br> 等祝蕓出去,南梔才收起笑,說:“也就看在她照顧我爸還算盡心的份上,要不然,我一定不會讓她在家里這么舒服。”</br> 應淮序拿了水杯給她,“嘴巴都說干了。”</br> 南梔轉過頭看他,瞧著他眼里的淺笑,心莫名一跳。</br> 總有一種感覺,如果她要殺人,他是會給她遞刀子的那個。</br> 甚至還能幫助她洗清罪名,幫她逍遙法外。</br> 好壞。</br> 她收了心思,接過水杯,說了聲謝。</br> 喝下半杯,南梔問:“你看看還有什么其他需要的。”</br> “你的房間就是我的房間,你沒有需要,我就沒有需要。”</br> 南梔眉梢一挑,朝著他看了一眼,“你說的?”</br> “怎么?”</br> “那我不喜歡枕頭上的毛巾,可以拿掉嗎?”</br> 應淮序這會才發現,想了下,說:“可以。”</br> 他都這樣說了,南梔就真的拿掉了。</br> 然而,應淮序的個人習慣不會因為身邊的人改變,他還真是睡不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