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知道他是個硬骨頭，老太太的話還能聽進去幾句，其他人嘛，在他跟前都是放屁。</br> 他只會做自己決定好的事兒。</br> 舒然作為母親，在他這里，毫無地位可言。</br> “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夏時，而去影響公司的形象，財團的利益。你不要以為你牛逼到誰都不放在眼里，只你一個人的聲音，最終只會被湮滅。”</br> “如今老爺子在床上昏迷不醒，這也算是一種報應。你何不……”</br> 應淮序：“閉嘴吧。”</br> 他沒耐心聽這些廢話。</br> 所有人的反應他都能夠猜到，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應淮南的這一刀子。</br> 他更沒有預料到，應淮南會成為與他對抗的帶頭人。</br> 應淮序的不耐煩寫在臉上。</br> 舒然想了一下，沒再繼續，但也沒有離開，就在這里陪著他打完點滴。</br> 護士拔完針出去。</br> 舒然遞了熱水給他，說：“你現在的情況，更不應該得罪盛家。”</br> 他現在已然成了眾矢之的。</br> 房門推開。</br> 應清隨不知何時站在門外，也是來堵人的，“外面車子已經等了很久了。”</br> ……</br> 和園的偏廳內。</br> 公司的幾個高層和董事都在這里聚集。</br> 應淮南親自招待。</br> 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但現在老太太的遺體被應淮序藏起來。</br> 他們商量的結果時，無論老太太的遺體在什么地方，葬禮要如期舉行，但一切從簡。</br> 應淮序給老爺子的離婚協議和律師函，應淮南也統統拿了出來。</br> 這離婚協議若是生效，那這公司里里外外都得聽應淮序的了。</br> 他們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br> 應淮序接手暗影，都屬于是老太太的暗箱操作，走了捷徑的。</br> 現在還想對集團下手，那自然得極力阻止。</br> 在集團內，應淮南的支持者，比應淮序要高很多。</br> 在高層看來，應淮南家庭美滿，做事穩扎穩打，且不會任意妄為。</br> 由他來繼承集團，是心之所向。</br> 只可惜，在暗影這件事上，讓應淮序搶了先。</br> 使得，需要兩兄弟齊心合力。</br> 這些年下來，倒也沒什么問題。</br> 應淮序除了管理法務部門，旁的從來不會多插手。</br> 是以，他娶南梔這件事上，雖然有不少人反對，但最后也由了他去。</br>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顯然不能夠在放任自由。</br> 應淮南：“昨天盛玥在應淮序的跟前出了車禍，似乎是應淮序的手下辦事過于莽撞，盛玥傷勢不清。盛家的掌上明珠，盛赫恐怕沒那么容易會放過應淮序。”</br> 應清隨跟應淮序到的時候，他們就討論到了這里。</br> 兩人一進門，氣氛就變得十分嚴肅，一雙雙不同的眼睛望過來。</br> 擺在中間的椅子，是給應淮序準備的。</br> 特別像，批斗大會，或者公開處刑。</br> 應淮序彎身坐下來，面對著一張張冰冷嚴肅的臉，他仍是不慌不忙的。</br> 他正對著應淮南，目光自然也只落在應淮南的身上。</br> 兄弟兩互相對視著，誰都沒打算退讓一步。</br> 舒然站在外側，望著此番情景，心情復雜。</br> 是老太婆把他推到這一步的。</br> 算計著一切，連帶著她的兒子也一起算計著。</br> 應淮南沒有說話，此時的主場，交給了應清隨。</br> “淮序。我知道你心里有氣，想要給夏時報仇。我知道這件事，也很生氣，很失望。可再失望，再生氣，我們都必須要冷靜。老爺子現在躺在醫院，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他這個身體狀況，想要再參與公司的事兒，是絕對不可能了。你不覺得，這就是他的報應嗎？”</br> 應淮序：“夏時只是其中一個而已。”</br> 應清隨：“那你問過夏時的家人嗎？她的家人希望這種事情被公之于眾嗎？你想想瑤瑤，想想夏媽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流言蜚語。你以為你把老爺子的行為公之于眾，就會大快人心嗎？認為，會對造成過傷害，已經過上正常生活的女孩，造成二次傷害。”</br> 這番話，曾經老太太也跟他說過。</br> 老太太讓他厚葬了夏時。</br> 此舉，也坐實了他跟夏時之間的關系，讓應家上下，讓夏媽媽都認為，他跟夏時感情匪淺。</br> 應清隨繼續使用懷柔政策，“我們可以給那些受到傷害的女孩進行補償。他不是人，但他始終還是應家的人，跟應家的產業緊密相連，他需要保持對外的形象。再一點，那些受害者里，未必全部都是受害者。”</br> 應淮序的目光仍是落在應淮南的身上。</br> “您說的我會考慮，現在我想跟我哥單獨聊幾句。”</br> 應淮南抬了眼，點了下頭，“可以。”</br> 隨后，兩人去了外面的院子。</br> 暮色將至，最近東源市的天氣不怎么好，連著幾個陰天，今天還有毛毛細雨。</br> 兄弟兩站在亭子里。</br> 應淮南平淡的詢問了他的傷勢，臉上并沒有出現什么歉疚之色。</br> 應淮序：“你沒有下死手，我自然不會有什么事兒。”</br> 應淮南淡然一笑，不置可否。</br> “我以為，我們會站在同一條陣線上。”</br> 應淮南在石椅上坐下來，桌子上擺著棋，他拿了一顆在手上把玩，笑了笑，說：“你怎么會這么認為？”</br> “因為夏時。”</br> 他嗤笑一聲，仿佛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只是笑，并為多贅述一言。</br> 應淮序從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再說別的。</br> 他想到了彌留之際的夏時，神志不清時，一直叫著應淮南的名字。</br> 除此之外，她從來也沒有主動提過應淮南，仿佛兩人毫不相干。</br> 她將他們之間的秘密，帶進了棺材里。</br> 她只在將死之時，緊緊抓著應淮序的手，說：“如果可以，請用這個孩子，讓應霍下地獄。”</br> 是的，孩子是老爺子的。</br> 夏時就這樣，含著怨氣和遺憾閉上了眼睛。</br> 她的生命就停在二十歲。</br> 應淮南垂眼看著指間的棋子，說：“老爺子都已經那樣了，你其實沒有必要再鬧這一出。按照爸爸說的去做，也許對你會好一點。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對繼承人的位置，并不感興趣。他拿下暗影的掌控權，只是為了在娶南梔的時候，沒有那么的阻力。”</br> “我現在想問，當時你跟我說那番話，究竟是真是假？”</br> 應淮序現在的行為，很難讓人相信他對夏時沒有感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