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柔軟,指腹微涼,貼在他的傷口上,反倒舒服。</br> 指尖有很淡的薄荷香味,是他們一起買的洗手液的味道。</br> 那時候兩人還沒結婚,南梔在跟他相處這件事上,很積極。</br> 積極的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br> 兩人一塊出去添置家里的日用品,也是同居情侶之間會做的事兒,他們自然也要做的。</br> 購入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商量著選的。</br> 薄荷香味并不是南梔喜歡的,她偏愛一些自然的花香味道。</br> 選擇薄荷,是因為應淮序沒有給出意見,她折中選了一個不會錯的。</br> 應淮序沒跟人談過戀愛,但見朋友談過。</br> 偶有抱怨,女朋友買的東西他不喜歡,卻非要他穿不可,像是對待自己的所有物。</br> 那位抱怨的朋友,一邊抱怨,唇邊卻是帶著笑意的。</br> 很明顯是享受。</br> 那一刻,他很認真的想,雖然他也不愿意被人擺弄,但如果南梔喜歡,他可以勉強接受,犧牲一點自己的空間。</br> 結果是,南梔認真研究了他的穿衣風格,基本上買回來的東西,都是他可以接受的。</br> 根本不需要他‘犧牲’自己。</br> 他半點也沒有享受到朋友曾經有過的甜蜜負擔。</br> 最大的負擔,大概是她努力學廚藝,卻怎么都學不好,還非要努力做。</br> 第一回做的難吃,她信心十足,的跟他講:“你忍受忍受,熟能生巧,我相信我馬上就會做出一手好菜。”</br> 那時候,應淮序打趣:“吃一回,得給我一點補償。”</br> 南梔那會滿口答應。</br> 但到現在,他一回都沒有討要過補償。</br> 四目相對。</br> 應淮序說:“青椒炒肉你放了幾勺鹽?”</br> 南梔一愣,耳根子更紅了一點,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腳,她手指稍微用力,在他傷口上摁了一下,哼了聲,說:“一百勺。”</br> 旋即,收回了手。</br> 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她迅速的套上衣服。</br> 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像是出了什么洋相。</br> 應淮序仍坐在矮凳上,等著她脫褲子,又自顧自的說:“很咸。”</br> “咸就喝水啊。”</br> “剛連著喝了兩杯了。”他雙手手肘抵在腿上,不錯眼的看著她。</br> 南梔:“怎么呢?你現在是要吐槽我做的不好吃,咸著你了?”</br> 應淮序不語。</br> 南梔哼了一聲,“我又沒逼著你吃,是你自己要吃完的。”她眼珠子轉了轉,余光看過去,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她看到茶幾上空了的水杯,伸手拿過來,說:“我去給你倒水,還不行嗎?”</br> 她剛要起身。</br> 應淮序伸手壓在了她的腿上,將她摁了回去,“先把腿上的傷口弄完再說。”</br> 他說著,就要去解她的褲腰帶。</br> 南梔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袖子卷的高高的,手背,小臂上的脈絡格外的清晰凸顯。</br> 南梔的手覆蓋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幽藍的血管里,那沸騰流淌的血液,還有男人隱藏的爆裂與野性。</br> 南梔的腦子里閃現曾經兩人交纏下的畫面,他結實的手臂牢牢桎梏著她,絕對性的占有,讓她不可抗拒。</br> 扣子被解開。</br> 南梔攀著他的手臂,整個人被她輕而易舉的帶起來。</br> 她最近愛穿寬松的闊腿褲,脫起來更是容易方便。</br> 她的唇從他耳側堪堪擦過,整個人又很快被他摁回了沙發上。</br> 腿內側的傷口,要恢復的慢一些,看著不是太好。</br> 還有血水,且邊緣發紅。</br> 應淮序給她仔細清理后上藥,說:“你不癢?”</br> 南梔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但還是免不了的臉紅耳熱,她咳了一聲,說:“有一點,但是事情太多,我一時也沒有時間管。反正是皮外傷,自己會好,就懶得弄。”</br> “不好好處理,會留疤的。”</br> “啊?”南梔一驚,表情都嚴肅了起來,“不能吧。”</br> “你自己下的刀子,你自己沒數?”</br> 她擰了眉毛,責怪道:“你怎么不提醒我,我以為不會留疤。”</br> 她是不喜歡身上留疤痕的。</br> 肚子上的那個刀疤,她還想著要找個時間去做除疤手術呢。</br> 應淮序仔細給她把紗布包好,提醒道:“保持干燥,透氣。”</br> 干燥兩個字,又讓南梔的思想歪了幾秒。</br> 見他說的一本正經,她覺得自己憋屈的不行,又自我反省,不夠正經。</br> 應淮序給她提褲子,南梔終是忍不住,一腳踹到他心口去。</br> 正好踹到有傷的地方,他悶哼了一聲,手抓住了她的腳踝。</br> 南梔見他皺眉,迅速的要縮回腳,應淮序卻用力拉了一下。</br> 他倒也沒怎么特別用力,只是懲罰性的扯了一下,但沒成想,南梔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她正好是跳起來提褲子,這么一拉,就被拉了過去,差點摔了。</br> 應淮序反應快點,壓住了她的腰。</br> 如此,便坐的嚴嚴實實。</br> 南梔還驚魂未定,應淮序倒是不動聲色。</br> 目光相對的那一瞬,誰都沒有說話。</br> 南梔慌張躁動的心,在他沉穩的眼神下,也逐漸安定下來。</br> 炸了的毛,瞬間就柔軟下來,自己就捋順了。</br> 她認真巴巴的看著他,剛想問問他胸口怎么了。</br> 應淮序先開口說話,“你還記得自己一開始學廚藝的時候,跟我說過的話嗎?”</br> 南梔眨眨眼,一時間腦袋是空白的。</br> 她這會只覺得,應淮序的腿可真結實,她坐在他腿上,比坐在沙發上還穩當。</br> 還有,后面落地窗上倒映出來的他們倆,看起來特別甜蜜。</br> 她覺得那畫面特別的好看。</br> 應淮序說話,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滿頭的問號。</br> 應淮序幫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說:“做菜難吃,你要我忍一忍。”</br> 他認真的提醒。</br> 南梔也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確實回憶起了點什么。</br> “你是說,要補償的事兒?”</br> 他吃了那么多次,從來也沒有提過,一次都沒有。</br> 應淮序:“是。”</br> “哦,那你準備要我怎么補償?要不,我先給你倒杯水去?還咸嗎?嘴巴。”她把目光落在他的嘴上。</br> 應淮序抿了下唇,壓在她背上的手緩慢往上,壓住她的脖子,將她往自己這邊壓過來。</br> 兩人的距離拉近,唇就在眼前,應淮序并沒有立刻親上來,只是低聲說:“不用倒水。”</br> 他的意思很明顯。</br> 南梔掐著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心跳的極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