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鼻子一酸,在這一刻,真的想起了自己的媽媽。</br> 夏媽媽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對不起啊夏夏,如果你不來找我當媽媽,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兒;如果我能再多照顧你一點,就不會讓這些人這樣傷害你。是媽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該死的是我,最該死的就是我。”</br> “我為什么要讓你對應家的人感恩戴德,為什么要讓你好好聽他們的話。你太乖了,你為什么這么乖呢。”</br> 夏媽媽的情緒在一步一步的崩潰。</br> 那些惡魔,都已經被她狠狠的折磨了,最后還剩下她自己,也不能放過。</br> 她想,從她帶著夏時,進入應家的那一刻,就是錯誤的開始。</br> 她為什么要回去當傭人呢?</br> 為什么要讓她的女兒成為傭人的女兒。</br> 她根本就不配當夏時的媽媽。</br> “夏夏,我不配當你的媽媽,投胎的時候,記得要看清楚。不要再找像我這樣的人,知道嗎?”</br> 南梔深切的感覺到了夏媽媽的悲痛。</br> 她用力的抱著她,堅定的說:“不。夏媽媽,你這樣說,夏時會傷心的。我想她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你,她一直一直都在保護著你。別拋棄她。”</br> “別拋棄我,媽媽。”</br> 夏媽媽整個人顫動起來,徹底繃不住,開始慟哭起來。</br> 兩個人搖搖欲墜,仿佛隨時要從這里掉下去。</br> 當火燒云染滿了半邊天的時候。</br> 應淮序揍完了最后一個人,狼狽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br> 他喘著氣,身上的襯衣,扣子崩掉了好幾顆,亂七八糟的掛在身上。</br> 眼角,嘴角,鼻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br> 那雙眼睛好紅,那眼神好痛。</br> 南梔不知道他一個人應對了多少人,更不知道他一步步走到這里,有多艱難。</br>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br> 然而,他的腿終究是支撐不住,一下子跪了下來。</br> 他嘴里念叨的聲音,隨著風,飄進南梔的耳朵里。</br> 他說:“對不起。”</br> 南梔噗的哭了出來。</br> 幾乎沒有太多思考,就想要爬起來,沖過去,投入到他的懷中。</br> 然而,她的手還跟夏媽媽綁在一塊。</br> 她走過去。</br> 應淮序的后面,又出現黑色衣服的打手。</br> 南梔大喊了一聲。</br> 那人揚起手里的鐵棍子,朝著應淮序的腦袋打下去。</br> 砰的一聲槍響。</br> 男子手里的棍子掉落。</br> 應淮序眼疾手快,抓住那根鐵棍子,轉身,狠狠打在了那人的腿上。</br> 南梔的注意力全放在應淮序這邊時,夏媽媽已經鎮定的解開了手里的繩子,淡定的說:“謝謝你,南小姐。可我罪不可恕,該下地獄。對不起,當初你在和園住的那一段時間,我在你的吃食里下了不孕的藥。記得去醫院查查。”</br> 南梔猛然轉頭。</br> 迎上的是夏媽媽帶著微笑的臉,釋懷中透著絕望。</br> “好漂亮的晚霞。”</br> 她說著,整個人慢慢的傾倒下去。</br> 南梔睜大了眼睛,那一刻,她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她只是本能的去抓夏媽媽的手。</br> 夏媽媽的重量,拽著她一起往下倒。</br> 她看到了下面有好多警察,也看到了好多的人。</br> 掉下去的那一瞬,她閉上了眼睛,卻用力的抓住了夏媽媽的手。</br> 時間仿佛停止。</br> 她沒有繼續往下墜落,右手被繩子拽住。</br> 她睜開眼睛,夏媽媽正看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木愣愣的問:“為什么?”</br> 南梔可沒時間回答她這個問題,她往上看,看到了應淮序抓住了那根繩子。</br> 還有警察。</br> 只是,她抓著夏媽媽的手快要沒有力氣了。</br> 她大喊:“快一點!求你們快一點,我快要抓不住她了!”</br> 夏媽媽根本沒有求生的欲望,兩人的手在逐漸的分離。</br> 夏媽媽說:“我很可能害你不孕,你不該救我。”</br> “那也罪不至死。更何況,夏時還需要你親自替她看到惡魔繩之于法,公之于眾,受到所有人的唾棄。夏媽媽,你不能死!你這樣死了,怎么面對夏時呢?”</br> “抓緊我,求你了!”南梔沖著她大喊,眼淚掉出來,不偏不倚砸在了夏媽媽的額頭上。</br> 南梔急切到漲紅的臉,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兒。</br> 就在南梔絕望的以為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夏媽媽掉下去的時候,夏媽媽抬起了另一只手,緊緊的,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br> 南梔哭著笑了出來。</br> 幾個警方去了下一層,用繩子圈住了夏媽媽的腰,將她拉了過來。</br> 數到三,南梔和她同時松手,她奮力一撲,被幾個警察牢牢接住,得以脫險。</br> 南梔則被拉了上去。</br> 還不等她站起來,應淮序便拽起了她,且用力的將她抱住。</br> 正好南梔也想起來抱他。</br> 兩顆狂跳的心臟,在這一刻,慢慢平和下來。</br> 南梔顫抖著聲音,說:“我不怪你。夏媽媽也沒有真的讓那些人對我做什么,她只是想讓你痛苦。”</br> “應淮序,我沒事。”</br>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哽咽,卻又十分的鎮定。</br> 應淮序小心的捧住她的臉,他手上的血,不小心沾到她的臉上,將她的臉弄的污濁不堪。</br> 他試圖擦掉,卻發現他太臟,根本擦不干凈。</br> 他的放手才行。</br> 他的手開始發抖,南梔朝著他笑,越笑,讓他心里越痛。</br> 他的視線從她的唇上掃過。</br> 最終,他沒有去親吻她。</br> 而后,強逼著自己,將自己的手,慢慢的從她的臉上拿開。</br> 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讓警方好生送她去醫院,然后轉身,跟著夏媽媽和另一位警官走了。</br> 南梔愣了好一會,直到女警過來扶住她,詢問她的情況。</br> 她才稍稍反應過來,笑著搖搖頭,說:“我沒什么事。”</br> 緊跟著,陳念和趙逢頤跑上來,還有王維舟,連方塍都來了。</br> 一個個急的跟什么似的。</br> 幾張臉孔,緊張又嚴肅,看著還怪嚇人。</br> 陳念臉上還有沒有擦干的眼淚,她上前就一巴掌打在她手臂上,說:“你是真的要嚇死人!你明知道我找人跟著你,保護你安全了,你還這樣!你明明可以求救啊!”</br> 陳念的話剛說完,下面就傳來的動靜。</br> 有人緊張的喊了應淮序的名字。</br> 她立刻跑過去,下了幾個臺階,就看到應淮序摔在地上,毫無反應。</br> 救護人員已經上來。</br> 南梔這會才看到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