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淮序一把將南梔抱到腿上。</br> 南梔掙扎了一下,怕身下的椅子,扛不住兩個人的重量。</br> 應淮序壓著她,不讓她動彈,“你再掙扎兩下,就真的要壓垮了。”</br> 南梔抱住他的脖子,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說:“放我下去,一會溫瞳和路新回來了。”</br> “我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了?他們回來又怎樣。”</br> 他霸道的將她桎梏在身上,同她一塊看無人區的落日。</br> 南梔靠在他身上,殘陽下的無人區,是荒蕪的美。</br> 南梔說:“是那個女孩救了我。我們都要謝謝她,因為有她,我才有機會看到這樣美麗壯觀的景色,因為有她,你才有機會走到我的身邊。”</br> 曾經,她想過要死在這里的。</br> 她企圖脫隊,讓自己自身自滅在這無人區里。</br> 應淮序的手掌壓在她的頭上,側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是。我要謝謝她,救了我的梔子花。”</br> 南梔轉過頭看向他,良久,只在他唇邊親了親。</br> 從此往后,他們都會很好的。</br> 第二天,他們又深入去走了一圈。</br> 在路新的陪同下,溫瞳拍了許多照片,臨走的時候,仍有些意猶未盡。</br> 她說,等下次她還要再來。</br> 回到住的地方。</br> 南梔單獨去找路新聊了聊。</br> 路新抽了根煙,沉默良久之后,同她說了一段短暫又不那么美好的感情。</br> 女孩姓涂叫涂圖。</br> 她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果斷放棄了治療,準備在有生之年,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花光所有的存款。</br> 她的父母忍著心痛,答應了她的請求。</br> 她的最后一站就是無人區。</br> 然后在這里,她遇到了讓自己一見傾心的人。</br> 她愛的男人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時常帶著狠厲,可他卻有一顆柔軟的心。常年的風吹日曬,讓他的皮膚變得粗糙黝黑,卻充斥了男人味。</br> 小麥色的皮膚,是她最愛的顏色。</br> 粗糙的男人,心也一樣的粗糙。</br> 他不懂女孩子的心,也不懂溫柔和憐香惜玉。</br> 她被狼狗追,嚇的摔在地上時,他笑的比誰都大聲,然后上前,揪住她的書包,一把將她從地上拎起來。</br> 四目相對。</br> 她覺得他的眼神比狼狗還恐怖。</br> 可她卻發了瘋一樣的迷戀上了這個男人。</br> 她想,也許是那天無人區的風景太過荒蕪震撼,讓她對男人有了一層濾鏡。</br> 也許她愛的是無人區的景。</br> 從無人區回去,她又一次進了醫院。</br> 醫生認真的告訴她,如果好好化療,在醫院里待著,她還能多活一年。</br> 否則,也許只有半年,或者更短暫。</br> 父母哭著哀求,希望她留下來。</br> 她沒有說話,在醫院里待了三天,三天時間,她畫不出一張畫,只畫了一雙男人的眼睛。</br> 這天晚上,她認真的同父母聊天。</br> 她說她要去追逐時間,不想在醫院里,等待著死神的到來。</br> 她再次出發。</br> 來到無人區,來到那個男人的面前。</br> 她帶著一頂大紅色的帽子,朝著男人說:“嗨,我喜歡你。”</br> 她的笑容跟她的帽子一樣耀眼。</br> 男人其實嚇了一跳,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把她給趕走了。</br> 這天晚上,男人一夜都沒有睡,女孩在門口待了一夜。</br> 清晨男人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她睡在地上,女孩很瘦,像是營養不良,整個人縮成一團,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嘴唇都是雪白的。</br> 男人一時心軟,就把她抱回了屋子。</br> 那天,女孩發了高燒。</br> 男人認真的照顧了她一個晚上,要帶她去醫院,女孩不肯,只說去附近診所掛個鹽水就好了。</br> 男人無法,只能依著她。</br> 那天以后,女孩就住了下來。</br> 偶爾會跟著男人一塊進無人區。</br> 但她的身體衰弱的很快,男人每天都給她弄各種好吃的,她每次都很開心,但吃的卻很少。</br> 直到后來,什么都吃不下去。</br> 就在男人愛上她的那一刻,他看到女孩大口吐血,暈倒在地。</br> 男人嚇壞了,連忙將她送到市里的醫院,經過檢查才知道,她得了絕癥,命不久矣。</br> 男人在外面抽了一晚上的煙,抽到肺部都受不了,也不想停下來。</br> 一直到他的師傅,狠狠給了他一巴掌。</br> 他才恍然回神。</br> 原本,像他們這樣的人,也是日日走在鋼絲上,提著腦袋生活的。</br> 死亡不可怕,窩囊的男人才沒出息。</br> 他擦掉眼淚,回到病房里,坐在病床邊上。</br> 等著女孩醒過來。</br> 那天陽光極好,即便是在病房里,一切都特別美。</br> 他從無人區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送給她。</br> 他說:“圖圖,我們許個來生好嗎?”</br> 女孩最后一次清醒時,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對父母說,她要留在這里,永遠陪著他,一起守著這里。</br> 她對男人說:“對不起,我愛你。”</br> 路新講完故事,抽了十幾根煙。</br> 周身煙霧繚繞,煙味嗆人。</br> 南梔看著他,眼眶通紅,沉默良久后,才問:“那圖圖葬在哪里了?”</br> “她說把骨灰撒在無人區就行,不需要專門立個碑,她想要自由,不想永遠待在一個地方。她說她要去探索無人區里的世界,她要跟我一起守護那里。她說她要保護我。”</br> 他說著,低低的笑起來,眼里含著淚光,卻也充斥著溫柔。</br> 涂圖在路新最喜歡她的時候離開了這個世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要跟愛人離別。</br> 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她。</br> 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離開這里。</br> “我會永遠守著這里。”</br> 他低下頭。</br> 南梔伸手在他頭上碰了一下,說:“她告訴我,她很快樂,沒有白來這一遭。”</br> 他無聲的點點頭,然后擺擺手,讓她離開。</br> 南梔坐了一會后,無聲離開。</br> 走到門口時,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溫瞳。</br> 她立刻做了個禁聲的手勢。</br> 兩人回了房間。</br> 南梔:“你不會一直在偷聽吧。”</br> 溫瞳吐了吐舌頭,說:“不是故意的。我不會亂說的,不過我覺得他有一點可憐。”</br> 南梔不說話,望著她的眼睛。</br> 溫瞳察覺到她的目光時,愣了一下,臉頰不由一紅,說:“睡覺睡覺,還是睡覺吧。”</br> 她立刻跑去床上躺下。</br> 南梔去洗漱了一下,躺下來后,想了想,跟溫瞳說:“你還是考慮一下,來我公司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