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變故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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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剛走到門口，聽到四姑娘冷冷地說：“五妹妹，你就不敢明說，為什么一直想要送我入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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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聲音沒有方才的惱怒，阮碧微愣，回過頭來看著她充滿探究的眼神，恍然大悟，四姑娘原來也是借題發(fā)揮?！澳阋恢睘榇思m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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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倘若妹妹是我，會(huì)不糾結(jié)嗎？黃梅挑花不是什么復(fù)雜針法，西王母祥云圖你也可以繡，你想的針法，你構(gòu)思的圖，卻極力慫恿我來繡。我可不相信你已經(jīng)心底無私天地寬，只為他人謀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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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我當(dāng)然沒有?！鳖D了頓，阮碧斟酌言詞問，“姐姐，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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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四姑娘毫不猶豫地說，“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從前我與你雖同住一個(gè)院子，卻是不相往來，更不用說什么姐妹之情。我雖然沒有欺負(fù)過你，卻也沒有少嘲笑你，我不相信你連這點(diǎn)都忘記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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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你一直懷疑我對(duì)你的好是個(gè)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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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能不懷疑嗎？你自從病好后，行事作風(fēng)完全不同于從前，事事厘得一清二楚。從前你天天跟在二姐姐后面巴結(jié)她，她再嘲笑你再作弄你，你也不生氣，涎著臉貼上去。病好后，你卻再不搭理她，母親面前也只是點(diǎn)個(gè)卯，獨(dú)在祖母面前撒嬌賣乖。她生病，你留在玉虛觀祈福，既迎合了祖母，又借機(jī)結(jié)交紫英真人。”頓了頓，四姑娘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說著，“說到這里，我著實(shí)佩服妹妹手段，誰不知道紫英真人與太后皇后要好，多少名門貴婦想結(jié)交而不得其門，你卻以一個(gè)庶女身份成她弟子。你如今在母親、祖母面前立于不敗之地，便都是因?yàn)橛羞@么一個(gè)師傅。我仔細(xì)留意過妹妹，你做事目標(biāo)明確，從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fèi)精力。所以，我能不懷疑嗎？究竟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妹妹對(duì)我這么好？”說到后來，頗有點(diǎn)奪奪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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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的四姑娘才是阮碧想看到的，她笑了起來，說：“姐姐眼力過人，明察秋毫。確實(shí)，我從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fèi)精力?？墒墙憬悖瑸楹文銓?duì)自己如此沒有信心？覺得自己不相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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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姑娘被嗆得臉漲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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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指著墻上掛著的繡品，侃侃而談：“花開富貴、丹鳳朝陽、如意牡丹……心在那里，境界也在那里，姐姐一針一線繡出的野心，我看的清清楚楚。直說吧，我喜歡有野心的人，何況姐姐還具備成就野心的一切，美貌、才情、聰慧你都有。伴駕至尊，并非白日做夢(mèng)，也非水中幻影。于是我就想助你一臂之力，你若問我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便是將來的回報(bào)。當(dāng)年秦莊襄王在趙國為質(zhì)子，處境潦倒，世人皆看不起他，獨(dú)有呂不韋以他為奇貨，為他鋪就國君之路，而后呂不韋也終成相國仲父，留名青史。我沒有名垂史冊(cè)之妄想，卻想好好地活著，如果有一個(gè)念著我好的皇妃姐姐，也許日子會(huì)好過很多……你說是不是，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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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番話說的四姑娘動(dòng)容不已，說：“你……就不怕失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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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姐，我方才說過，求其上得其中，若是總惦記著失敗，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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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姑娘垂首斂眉，半晌，說：“我如今方才明白紫英真人為何會(huì)收你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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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笑了笑，從地上揀起石榴裙，送到四姑娘面前，說：“姐姐，散花錦確實(shí)很美，定國公家的菊會(huì)，我想穿著這石榴裙去，希望姐姐幫我做完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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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姑娘抬眸看她一眼，接過裙子，別有深意地說：“定然不負(fù)你所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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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shí)，只要紫英真人無所謂，阮碧也不是一定要送四姑娘入宮，她嫁給徐川陽也好，看著自己的薄面，應(yīng)該會(huì)照顧阮蘭幾分。雖說阮碧對(duì)阮蘭也沒有什么感情，但她是原主的生母，而且似乎是唯一真正關(guān)心原主的人，希望她的下半生能夠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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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外忽然傳來秋雁的聲音：“四姑娘，湯婆婆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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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姑娘目光閃爍，握著石榴裙的手緊了緊，說：“我在跟五妹妹說話，叫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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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會(huì)兒，秋雁又說：“姑娘，她說是有急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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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能有什么急事兒？”四姑娘口上說的漫不經(jīng)心，但是眼神卻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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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識(shí)趣地說：“四姐姐，我從觀里回來，還沒有見過祖母、母親，這會(huì)兒正好去看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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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語帶雙關(guān)地說：“也好，過兩日，裙子就會(huì)交給妹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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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出門，湯婆婆在門口一側(cè)肅手立著，見到她，慌不迭地堆起笑容問好：“哎唷，五姑娘也在，打擾你說話了，真是罪過罪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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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婆婆有空來我屋里坐，我想聽些京城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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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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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帶著秀芝出了蓼園，逕直往老夫人院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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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剛進(jìn)角門，鄭嬤嬤從后廊里過來，趕緊拉著她的手走到墻角，說：“姑娘可是要去找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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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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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晚些時(shí)候再來吧，這會(huì)兒大老爺剛從衙門回來，跟老夫人商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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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沒有到衙門放班時(shí)間，大老爺提前回來，肯定又有意外發(fā)生了?！笆嵌宓氖虑榱私Y(ji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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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鄭嬤嬤搖搖頭說：“不是二老爺，是蘭大姑娘，剛剛從廣州來人報(bào)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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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蘭過世？阮碧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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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卻聽鄭嬤嬤說：“呸呸呸，說錯(cuò)了說錯(cuò)了，是蘭大姑娘的夫婿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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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用弱死了？記得他好象比阮蘭大十八歲，算起來也不是五十二三，怎么就死了？阮碧吃驚地問：“沒聽說過他有病，怎么突然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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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不是，比我還小幾歲呢。睡夢(mèng)中忽然走的，安安靜靜的，聽說蘭大姑娘嚇的不輕，如今也病著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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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確實(shí)，一覺醒來，枕邊人渾身冰涼，任誰都會(huì)嚇的不輕，更何況阮蘭這個(gè)性子柔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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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鄭嬤嬤嘆口氣說：“蘭大姑娘當(dāng)真是可憐，這么年輕就守了寡，又沒有子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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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確實(shí)難了，從前她就鎮(zhèn)不住姨娘和姨娘所生的成年子女，沒有徐用弱，這往后可想而知了。阮碧心思微轉(zhuǎn)，并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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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天大早，便有消息傳來，說是二老爺官司未了，大老爺政務(wù)繁忙脫不可開身，三老爺又腿腳有傷，于是請(qǐng)旁支一位賦閑中的老爺帶著三管家一干人到廣州奔喪。一大早，便放舟南下，到杭州，再登海船去廣州，這樣子行程最快，一個(gè)月不到便可抵達(dá)。同行的還有悲痛欲絕的徐川陽，明年的春闈他是不能參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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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叫進(jìn)劉嬤嬤，問：“媽媽，我問你，丈夫死了又沒有子嗣的女人，可以接回娘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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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得看娘家的意思，有接回的，也有不接回的。接回娘家的多半孝期過后改嫁，不接回娘家的，可以過繼族中男丁，守節(jié)過一輩子，也有可能被翁婆叔伯嫁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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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來還真是具體情況具體處理，阮碧又說：“媽媽，你就直接說說蘭大姑娘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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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大姑娘的翁婆都不在，又沒有叔伯，便要看大老爺與老夫人的意思。到底咱們家比徐家形勢(shì)強(qiáng)，要接一個(gè)沒有子嗣的女兒回來，也沒有什么問題?！鳖D了頓，劉嬤嬤吞吞吐吐地說，“姑娘……有樁事……我聽說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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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媽媽昨晚可是聽羅管家說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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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說是昨晚，老夫人特別叫三管家過去說話，還把下人都打發(fā)出來了，今日去廣州的人里面還有老夫人身邊的孫嬤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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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若有所思地說：“哦，她也去了呀?！睂O嬤嬤也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地位僅次于鄭嬤嬤，五十出頭，身體康健。所以有些必須要壓得住場(chǎng)面的人跑腿的活，倒都是她做的。不知道老夫人派她去有何用意，會(huì)不會(huì)想接阮蘭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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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嬤嬤以為她擔(dān)心阮蘭，說：“姑娘不必太擔(dān)心，徐家跟咱們家不能比，只要老夫人還在，徐家不敢對(duì)蘭大姑娘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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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點(diǎn)點(diǎn)頭，打發(fā)她下去了，坐在案前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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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會(huì)兒，寒星傳：“姑娘，云英姐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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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秀芝看阮碧一眼，笑了起來，說：“姑娘，這位云英姐姐，可真是勤快人，這才剛用過早膳就過來了。”說著，還是去外間，把云英請(qǐng)了進(jìn)來。又說要下去泡茶，實(shí)則是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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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英等她一走，畢恭畢敬地問：“今日姑娘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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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被她的架勢(shì)驚著了，說：“云英姐姐，你如今是我家三叔的侍妾，又不在王府里，不必對(duì)我如此恭謹(jǐn)。還有，我若有事，會(huì)去找你的，你不必親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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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我來時(shí)，王爺交待過，侍奉姑娘如同侍奉他。”頓了頓，云英說，“姑娘不必?fù)?dān)心，若是有外人在，我不會(huì)如此對(duì)姑娘的。我這么早過來，是因?yàn)槿蠣數(shù)纫幌乱鋈?，我想姑娘可能寫好給王爺?shù)男牛脦н^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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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寫信給晉王，說什么？阮碧真的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心虛地說：“府里昨日出了一點(diǎn)事，鬧哄哄的，我也沒有心思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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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姑娘現(xiàn)寫一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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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為難地說：“這會(huì)兒我在想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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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姑娘何時(shí)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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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被人逼著寫情書，這種感覺太差了，阮碧敷衍地說：“等我有空再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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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英眼神嚴(yán)厲地看她一會(huì)兒，無奈地說：“那姑娘有事再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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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她走后，阮碧吐吐舌頭，呼出一口氣。鋪開紙，決定給晉王寫封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