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飲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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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心里也是煩燥不堪,一拍床沿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正無計可施,眼角余光瞥見安內侍在門口沖自己使著眼色,便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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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內侍湊近她耳邊,低聲說:“娘娘,前日你走后,王爺醒來,急召了內殿當值的阮都知以及他侍妾,還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來。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反正王爺又吐了一口血,后來就不肯吃飯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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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眉毛一挑,光聽到 “阮都知”三字也知道是與阮碧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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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內侍又說:“小的后來聽王爺那個貼身侍衛叫羅有德的叫叫嚷嚷著,說什么鐵石心腸,王爺都傷成這樣子,叫她來見,她也不肯來。還說,王爺就是急于見她,才會內傷沒好趕回京城,這一路顛簸,以后指不定會留下后遺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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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恍然大悟,轉頭看靜靜躺著心灰意冷的晉王一眼,心里微嘆,兒子對她已是情根深種,罷了,罷了,橫豎不過是個女子,便遂他意又如何?只是此事涉及到沈阮兩府還有惠文長公主,可不能硬來。思忖良久,心里有了主意,對安內侍說:“你去一趟京西阮府,傳阮五姑娘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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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安內侍會意地點點頭,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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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仍然進臥室,坐在床邊拍著晉王的手說:“晞兒,母后遂你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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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心里一驚,不敢相信地看著太后,死氣沉沉的眼睛也忽然有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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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來太后心里還點猶豫,見他一雙眼睛忽然流光溢彩,最后一點猶豫也蕩然無存。俯下身子,伸手憐愛地摸摸他的臉頰說:“你得趕緊好起來,瞧你這樣子,母后心里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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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看她這些日子清減甚多,心里也是愧疚,輕輕地點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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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了半個時辰,安內侍吧噠吧噠地小跑到門口,停住,拍拍身上的灰,悄步進來,行禮說:“娘娘,王爺,我把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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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眼睛一亮,趕緊瞅他身后,卻不見人影,又迷惑地看著安內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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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問:“不是帶來了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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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內侍斜睨床上躺著的晉王一眼,輕聲說:“還在王府門口。”頓了頓說,“她看到馬車停在晉王府門口,便堅決不肯下來,還托奴才帶幾句話給娘娘和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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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反應太后并不意外,涼涼地說:“真是膽大妄為,都敢抗旨了。說吧,她都托你帶了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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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托我給娘娘和王爺帶的話是……”安內侍回想一下,清清嗓子說:“人之一生,貧富貴賤,夭壽賢愚,稟性賦分,各自有定,恰如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小女子不過蒲柳之姿,不敢期望伴隨松柏之質。愿太后垂憐,準我望秋而落,來世定當銜環結草以報太后與王爺的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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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晉時,顧悅勤于政務,三十幾歲華發滿頭。同齡的簡文帝見到他,心生詫異,顧悅便自稱蒲柳之姿,又稱簡文帝是松柏之質。阮碧這番話的意思是:我知道自己不過爾爾,不敢期望與晉王相伴,請太后放我一條生路,來世定當涌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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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聽得別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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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則冷哼一聲,說:“她如今倒忽然生出自知之明了,可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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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閉上眼睛,疲倦地說:“母后,我乏了,打發她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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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去?為什么要讓她回去?”太后忿忿地說,“誰準許她把我兒子玩弄于股掌之間?你為她可以千里奔波慷慨赴死,她卻計較著名份地位,不肯踏進王府一步。這個自私自利的丫頭,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哪里有半分想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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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默不作聲,心里也有一股怨恨——她確實有不來王府探望的理由,但她也太絕情了。她的絕情讓他覺得自己是剃子挑擔一頭熱,也讓他覺得自己所作所為都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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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看到他臉色青灰,傷心欲絕,心里恨意昭昭。“她從前順著你,謀的還不是一個晉王妃的位置?如今見到沒有希望,便打起退堂鼓,想要退而求其之。如此狡詐多變的丫頭,你還戀著她做什么?她沒有說錯,她就是個蒲柳之姿,根本不配做你的正妃,便是讓她做妾也是抬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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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頓了頓,對安內侍說,“把她叫進來,她若再抗旨不遵,叫禁軍押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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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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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內侍應了一聲,退出正殿,一路小跑到大門外,到阮碧坐著的馬車邊,冷淡地說:“阮五姑娘,你還是下來了吧,抗旨不遵可是要掉腦袋的。再說了,太后娘娘吩咐過了,你若是不下來,叫禁軍押著你來,到時候就難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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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走到這一步了,車廂里阮碧沮喪地閉了閉眼睛,揭起車簾下了馬車。剛站定,一陣嘈雜馬蹄聲伴隨著車轱轆聲由遠及近,轉身一看,只見一列隊伍已近在咫尺,當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年神采飛揚,正是顧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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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也看到她,神情驚訝,勒住馬頭問:“你怎么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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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到惠文長公主的聲音響起:“小白,你在同誰說話?”跟著傳來清脆的珠子撞擊聲,她從珠簾后探出頭來,看到站在西角門口的阮碧,睜大眼睛問:“你怎么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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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到馬車前曲膝一禮,說:“回稟長公主,是太后娘娘叫我來此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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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覲見?在晉王府覲見?”惠文長公主皺眉,思忖片刻,隱隱明白什么,一張臉沉了下來,嚴厲地問,“這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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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苦笑,帶點懇求地看著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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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長公主徹底明白了,臉如黑炭,迭聲說:“荒唐,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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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小白卻還沒有明白過來,滿臉懵懂不解,看看長公主,又看看阮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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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眼巴巴地看著長公主,心里念叨,不是說一見如故,不是說前世見過嗎?卻聽長公主怒不可遏地說:“回去,回去。”跟著整個隊伍開始騷動起來,紛紛撥轉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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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顧小白迷惑地又看阮碧一眼,但還是撥轉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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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微嘆口氣,這一路走過來,夾縫求生,她已經盡力了。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但這不是她能選擇的。無論她如何努力,命運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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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穿過重重朱門,終于到晉王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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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進門,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差點把阮碧熏暈過去。她低頭垂眸,跪到地上,磕頭行禮。“小女子見過太后娘娘,見過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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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話音剛落,就聽太后冷哼一聲,說:“阮五,你好大的架子,要讓哀家三請五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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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女子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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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敢?有你不敢的嗎?抗旨不遵,****皇裔,藐視宗室,還有什么是你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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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忍不住打斷她:“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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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別有深意地瞥他一眼,繼續說:“……若非看著晉王的面子,哀家早就砍你十回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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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這里,晉王恍然大悟,太后這番說詞不過是想打壓一下阮碧的氣焰,讓她順服于他。只是依她的性格,怕是適得其反。心里擔心,轉眸看她,卻見她頭垂得極低,根本看不到表情,幾根青絲貼在她雪白的耳邊,也是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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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皇宮一別,已是一個多月,盡然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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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哀家知道你心里怨恚,可是你想想,這一切是誰造成的?佛經曰,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到這一地步,你別以為是哀家愿意的,要怪就怪你自己,癡心妄想,攀龍附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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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低聲說:“太后娘娘明鑒,小女子不曾存著攀龍附鳳之念。”雖然知道喊冤是沒有用,但還得喊一下,否則豈不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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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內侍上前一步說:“大膽,居然敢搬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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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說:“罷了,念你年幼無知,且饒過你這一回,望你以此為鑒,往后自重自愛,不要再行差踏錯了。”說罷,再不理她,轉眸看著晉王,柔聲說:“晞兒,母后出宮已久,這就回去了,你好好養傷,改日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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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恭送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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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又溫柔地拍拍他的手,這才站起來,眼梢都不掃伏在地上的阮碧一眼,帶著一幫內侍宮女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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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伏在地上,聽著一干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了無聲息。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晉王冷淡地說:“母后已經走了,你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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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口氣,這聲音,恰如外頭的北風。阮碧心生凄涼,又想起方才太后一連串的“攀龍附鳳”“****皇裔”,頓時心灰意冷,生硬地說:“小女子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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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聲“小女子”,把兩人的距離拉得遠遠的。晉王想到自己身受重傷,****病榻,她一點關愛表示都沒有,卻急于撇清楚兩人的關系,心也徹底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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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一個躺著,一個跪著,都是心灰意冷,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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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著半盞茶功夫,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跟著傳來余慶的聲音:“王爺,到喝藥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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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心灰意冷地說:“端回去吧,我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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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冷冷地說:“你還是喝了吧,否則我又要擔多一個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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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勃然大怒,問:“我讓你擔了什么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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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才你沒有聽到嗎?****皇裔,攀龍附鳳。敢問晉王爺,小女子如何****你的,又如何攀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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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晉王微微收斂怒氣,說:“那不過是母后的氣話,你也當起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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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當真不要緊,別人當真才要緊。總之,你喝藥吧,你早點痊愈,我也早點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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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好。”晉王怒極反笑,“還喝什么藥!我早點死,你才徹底解脫。什么蒲柳之姿,什么松柏之質,你為什么不直接說你想嫁給小白?好一句活物當然好過死物,在你眼里,我早就是個死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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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呢?我們相遇相識,是我****皇裔。你厭惡了,一把把我推開,然后跑得無影無蹤,又被賜了婚,也沒有一句話交待。我算什么!我算什么!”阮碧也是怒不可遏,拔高聲音問,“你遇刺受傷回來,只因為我不肯過來看你,便又成了鐵石心腸,不惜讓太后下旨逼我。晉王爺,你想過沒有,當我走進晉王府的大門,我還有路可退嗎?你為什么從來不替我想想?”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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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番話好象冷水澆熄晉王心里的怒火,沒錯,她并不知道自己跑到延州是為了尋找證人,也不知道那日在宮里發生什么事,自己當時也確實推開她,自己也確實被賜婚了。她的反應也是情有可原,想到這里,心里一軟。但想到她至今還惦記著退路,心里又是一陣惱怒。“這幾樁事說來話長,其中誤會重重,你且起來吧,我慢慢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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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凄然地搖了搖頭,說:“如今還有什么好說的,不用多久,京城的百姓們都知道我阮碧走進了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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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便是全京城的百姓知道又如何?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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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這一句話,最后一絲希望也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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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阮碧抬起頭失望地看著他,淚光盈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