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走進客廳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原來是自家父母一直在等她。</br> 萬家燈火盡數熄滅,她以為他們早睡下了,沒想到為她留下一盞。</br> 唐父唐母看出她情緒的低落,所以也刻意不提醫院的事,只攬著她去餐廳吃點東西。</br> 唐甜從來不是那種因為情緒低落而不愿意吃東西的人,即使是真的沒胃口,她多多少少也會吃點,畢竟她的身體不是僅屬于她自己。</br> 在餐桌上,唐父唐母只安靜地陪著她,沒有只字片語,但所有的細節都是寫滿了愛意。</br> 清淡的小菜適時地夾在她碗里,她乖乖吃下,即使嘴里嘗不出味道。</br> 半碗米飯吃完,她放下了筷子回房休息,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br> 漆黑的夜里,掀開被子,點了床頭的香,借著那令人安心的氣味才能合眼睡去。</br> 翌日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道路上也少了紛紛揚揚的細小塵埃,晨曦從樹葉間落下,親吻著大地上的人們。</br> 有的人端著一杯茶,坐在窗邊欣賞著清晨,有的人掀開被子,與此刻的寧靜格格不入。</br> 徐寅唐就是如此,睜開眼的那一刻,腦子里立刻浮現出昨日的一切。</br> 隨著他的緩緩起身,床板嘎吱嘎吱的響動,他沒料到這堅硬的床也能讓他睡得安逸,嘖,真是意外之喜呢。</br> 打了個哈欠,轉過頭看向掛在墻上的衣服,看不出干與濕,他只好掀開被子走過去。</br> 看顏色以為干了,結果上手一碰,濕粘的觸感讓他頓時掃興,甚至是感到煩躁。</br> 無奈之下,只好選擇去衛生間拿吹風機吹干。</br> 吹干上衣褲子,外加一雙鞋子,不知道花了他多長時間。</br> 直到窗外飄來的飯菜香鉆進了他的鼻子,他才渾然發覺已是中午。</br> 迅速穿好衣服,一路左顧右盼地下了樓,辦理了退房,再問女人要了個口罩他才離開了旅館。</br> 這一片區并不繁華,離市里也遠,但還是不缺商店的。</br> 面積不大的餐館,歷史感厚重的便利店,雖然看起來很是老舊,但眼下總比沒有的強。</br> 徐寅唐縮著脖子,觀察了片刻才迅速走進那家紅色招牌的小餐館。</br> 餐館里的東西不多,所有菜品都寫在了墻上,價格也是一清二楚。</br> 徐寅唐不敢花費太多的時間待在一個地方,所以只點了一碗加肉加蛋的牛肉面,順帶還要了兩個肉包子。</br> 來這里吃飯的人不算多,只有四五個,這些人看起來都只是路過,似乎跟他一樣。</br> 盡管一切都很正常,他還是不敢逗留太長時間,一碗面兩個包子,他五分鐘不到就解決了。</br> 大碗見了底,擦了擦嘴,他迅速戴上口罩離開了小店。</br> 路過那片小樹林的時候,徐寅唐放慢了速度,眼睛也忍不住往那瞟,撇著嘴,眉間陰郁。</br> 車輪劃過的痕跡已經被大雨沖毀,平靜的湖面下一片幽深,不過卻不及岸上那人眼底的幽深。</br> 看著越來越多的行人,徐寅唐謹慎收回了目光,快步朝著遠處趕去。</br> 行走在茫茫大道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看著那些手牽著手往家走的父女,他心頭竟產生了異樣的滋味。</br> 無家可歸,是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了。</br> 停下了腳步,茫然而失落,盯著某處,卻又想著其他。</br> 最終,他想了想,還是借個手機打電話吧。</br> 看了又看,選了又選,他最后邁步走向了一旁賣水果的老太太。</br> 老太太慈眉善目,人也是極其熱心,二話沒說就把手機借給了他。</br> 徐寅唐道了謝,接過她遞過來的老人機,走到一旁,他按下了那個號碼。</br>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電話撥通的那一刻,電腦前的人迅速確定了通訊定位。</br> 男人的雙手停下,深深記下了位置,眼底很是平靜,不過卻能捕捉到其中閃過的興奮之色。</br> 收回了懸在鍵盤上的手,他利落起身,立刻向上級報告。</br> 匯報層層傳遞,很快就傳入了主人的耳朵里。</br> 男人聽著下屬的匯報,神色晦暗不明,看似平靜的湖面毫無波瀾,但他手中那只精美的鋼筆卻斷成了兩截。</br> 細細端詳著手中的斷筆,他緩緩開口,平靜地吩咐著什么。</br> “是!”</br> 下屬領命離開,偌大的辦公室里再次安靜下來。</br> 男人面條斯理地轉動身下的辦公椅,眼眸微轉。</br> 下一秒,兩截鋼筆就被毫不猶豫地丟棄在垃圾桶里。</br> 他盯著鋼筆,深邃的眼眸冰如寒潭,冷俊的面容上多出了幾分暴虐之色。</br> 打了幾次,那邊都是關機,徐寅唐摸不著頭腦,只覺得有不祥的預感。</br> 最后一次,依然是關機,這下他徹底慌了。</br> 他知道,徐家應該是出事了。</br> 歸還了手機,徐寅唐顧不得道謝,迅速離開。</br> 京都已經不安全了,此刻他后悔極了,后悔沒聽小弟的勸,后悔沒跑遠遠的。</br> 再后悔也沒用了,眼下只能盡快想辦法離開京都。</br> 他猜測各個路口都有人把守,他想出去還是需要費點心思。</br> 不過沒關系,他相信他今天一定能逃出去,只要逃出了京都,一切都還有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