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湛起北坐在上首,兩邊坐著湛柳兩家的人。老太太看著湛起北說:“老哥,這段日子勞累你了,老妹在這謝謝了。”</br> 老太太站起來,對湛起北躬身。</br> 她說的是勞累,實際是感謝,感謝湛起北在柳謹得這最后的日子陪了他。</br> 湛起北哪里能受老太太這大禮,盡管他受得起。</br> 趕緊攔住侯淑德,“淑德,你這就見外了。”</br> 侯淑德搖頭,“老妹必須在這里跟你鄭重的說聲謝謝。”</br> 堅持要對湛起北行這個禮。</br> 柳家小輩們也都站起來,跟著侯淑德一起躬身。</br> 湛起北無奈,受了這個大禮。</br> 侯淑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若不接受她怕是不會讓他出這柳家門。</br> “好了,坐下,都坐下。”</br> 小輩們的都坐下,柳鈺清和柳鈺啟趕緊過來扶住老太太。</br> 老太太這段時間下來老了很多,早已沒了之前的精神奕奕,到現在,她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著。</br> 兩人趕緊扶著老太太坐下,這邊湛文舒也扶著湛起北坐下。</br> 坐下后,老太太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老哥,老頭子應該把事兒都拜托給你了。”</br> 她沒說什么事,湛起北卻知道她說的是什么。</br> 柳家老四柳鈺文。</br> 這柳家老四也是個人物,他愛考古,愛到了骨子里,年紀輕輕就成了考古學家。</br> 可天妒英才,柳鈺文在一次考古中失蹤,就這么沒了。</br> 沒留下一兒半女。</br> 柳家二老大受打擊,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br> 好在時間過去,逐漸撫平二老心里的傷痛,但就在今年,老爺子身上的癌細胞擴散,醫生說沒有辦法了。</br> 侯淑德絕望,把自己關在了柳鈺文的房間里。</br> 誰都不知道她在柳鈺文的房間里做什么,但等侯淑德再出來的時候,她手上有了一張照片。</br> 這照片里是柳鈺文和一個女孩子。</br> 柳鈺文生前最愛考古,一門心思都撲在考古上,身邊哪里有什么女孩子。</br> 可照片里,柳鈺文抱著那女孩子,兩人似情侶。</br> 看到這,老太太就好似看到了希望,帶著照片去了醫院,告訴柳謹得,老四生前有喜歡的人。</br> 有喜歡的人,那是否就代表老四可能沒有死,可能只是失憶,在某個她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著?</br> 畢竟柳鈺文是失蹤,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br> 所以即便是異想天開,柳謹得還是相信了,他立刻讓柳家子女去找這照片里的女孩子,看能不能找到柳鈺文。</br> 可照片因為時間久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孩子的臉沒有了。</br> 這沒有臉,就光憑猜想很難找到。</br> 但即便如此,老爺子也沒有放棄。</br> 他燃起了生的渴望,配合醫生治療,積極抗癌,所以他堅持了這么幾個月。</br> 但他年紀大了,已經不如前幾年了,病情很快惡化,到了不遏制的地步,所以柳謹得叫來湛起北,把這件事托付給他,讓他務必盡全力幫他找柳鈺文。</br> 湛起北答應了。</br> “對,謹得都告訴我了,你放心,我回去就讓小輩們找起來。”</br> 侯淑德點頭,“老哥,這件事就麻煩你了。”</br> 多的話不用說,因為離世前,柳謹得已經對湛起北說了許多。</br> “不麻煩,這是我該做的,你放心吧,一有消息我第一個通知你。”</br> “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