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夢到你走了。”
    樂清怡沉重的思緒忽地被身旁人一句呢喃夢話拉回，她挪眸去看，只見柳沁音像小貓咪般乖巧枕在她肘窩。
    心被溫軟，她輕聲一句安哄的話:“都是夢呢，我不走。”
    柳沁音不再吭聲，睡的香甜。
    深夜漫漫，樂清怡又開始想些別的事情，整晚都沒睡著，終于，清晨六點(diǎn)多，時晴的電話過來了。
    “你那邊現(xiàn)在什么情況？”
    不等時晴先張口，樂清怡捂著手機(jī)就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抵在書房的門上小聲詢問道。
    “有點(diǎn)糟糕。”
    時晴的口吻不再似之前那番輕松玩味。
    “什么意思？”樂清怡跟著心急:“你別話說一半就卡殼，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時晴深嘆了口氣:“能有什么事情，我們這種職業(yè)跟什么打交道？不就那些事，你好好待在國內(nèi)，這些就別管了。”
    又是變異細(xì)胞？
    那估計就沒什么事情吧，就跟之前每次出差一樣，研究透徹就行了。
    可是，樂清怡卻依舊納悶:“那為什么我也收到消息了，他們怎么會犯這種低級別錯誤。”
    “那還不能允許別人偶爾犯次錯？”時晴稍顯猶豫:“反正你就當(dāng)沒收到好了，安心待在柳沁音那，別亂跑亂接電話。”
    “我先掛電話，要忙了。”
    時晴那邊一直都比較嘈雜，聽起來很是忙碌。
    “好吧。”
    樂清怡還是覺得奇怪。
    但當(dāng)下，時晴那邊容不得再和她多說一句。
    電話掛斷后，心事也算差不多結(jié)了一樁，樂清怡走回臥室，重新躺下，手剛搭在柳沁音肩上，想讓重新躺回懷中時，柳沁音下意識就主動靠過來。
    相擁而睡，幸福感十足。
    一縷陽光透進(jìn)來，淺淺金光剛好耀在女人臉上，懶悠悠翻個身，手探了個空，柳沁音這才打著哈欠半坐起來。
    樂清怡人呢？
    “樂樂？”
    “樂清怡？”
    喊了一兩聲，沒人應(yīng)，柳沁音下床，眉眼間還泛著惺忪睡意，她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下樓。
    廚房有聲響，循聲過去。
    柳沁音刻意放松了步伐，可她剛出拐角，廚房內(nèi)的人就側(cè)身看她，好像等她很久似的，下一秒，兩人交疊的身影倒映在地板上。
    “下來做飯也不告訴我一聲。”
    柳沁音沒好氣的在樂清怡腰間捏了捏，再看到想要見的人后，起床氣才后知后覺的往出泛。
    “住了這么久，都還沒給你做過一頓像樣的早餐。”樂清怡的左手輕揉了下柳沁音的長發(fā)，安哄道:“乖，馬上就好了。”
    樂清怡俯身，看了眼柳沁音沒睡清醒的小表情:“困得話就再去睡睡。”
    “不要。”
    柳沁音又掐了下她。
    樂清怡拿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但又似早已料想到一般，她拉著柳沁音走到客廳，只見沙發(fā)上已經(jīng)鋪好了小被子。
    “那你在這里睡一下好不好？”
    樂清怡晃了晃柳沁音的手，示意她睜眼睛開開。
    “什么時候鋪的？”
    柳沁音淺淺一笑，忍不住打哈欠。
    “我起來的時候就鋪了。”
    樂清怡笑的很是驕傲，好像能被柳沁音這樣黏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柳沁音饒有興致的問道:“所以你知道如果我睡醒找不見你，就會下床找你，而不是倒頭就睡。”
    “當(dāng)然，這個自信我還是有的。”樂清怡強(qiáng)壓下唇角的笑意。
    柳沁音兩指勾至樂清怡唇角，往上拉了拉:“想笑就笑，怎么還學(xué)起笑不露齒那一套了，不適合你。”
    “怎么聽你這意思是我不夠淑女？”
    樂清怡這次可不傻，一下就聽出言下之意是如何。
    喲，潛臺詞被識破了。
    柳沁音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下，沒再接話，她拉著樂清怡的手，闔眼醞釀睡意。
    “你這是裝睡著了？”
    灼熱的呼吸打在柳沁音脖頸間，樂清怡咬了下她。
    “別鬧——”
    柳沁音又不自覺撒嬌。
    柳沁音越是這樣軟嬌嬌的推開，樂清怡心里就越是想逗她玩，鬧騰的不讓她睡，到最后又情不自禁吻上脖頸。
    親吻的有些晃神，欲望橫生。
    樂清怡手上剛用力，想將柳沁音攔腰抱起回臥室時，廚房的烘焙機(jī)響了響，蒸的糕點(diǎn)似乎好了。
    “饒過你。”
    臨起身時，樂清怡指端點(diǎn)了下柳沁音的鼻尖，笑的很是寵溺。
    “明明是我饒過你。”
    柳沁音細(xì)長的腿抬了下，還不忘在樂清怡屁股上踹一下，很是不服輸。
    樂清怡揉著屁股蛋，試圖辯解:“是我饒過你。”
    “對呀，是我饒過你。”
    柳沁音用手指了指兩人，先指向她自己，再指向樂清怡。
    “是我！”樂清怡瞪大眼睛。
    柳沁音直接半坐起身，下頜輕微揚(yáng)起:“對呀，我說的就是我呀——”
    樂清怡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在柳沁音一臉勝利者的表情下，她吃癟似的走向廚房。
    打開烘焙機(jī)。
    效果比預(yù)期中的要好了很多，樂清怡拿出前幾天特意買的小盤子，再打了兩杯熱豆?jié){，一齊端出去。
    樂清怡轉(zhuǎn)身，意有所指:“那位伶牙俐齒的大美女可以過來吃飯了。”
    半響沒反應(yīng)。
    就在樂清怡以為柳沁音又重新睡的香熟酣恬時，客廳忽地傳出一清潤女音:“伶牙俐齒的大美女這就來了。”
    樂清怡被逗的眸中盛滿笑意，將碗碟內(nèi)的小驚喜隱藏住后，她轉(zhuǎn)身，迎面去接笑容明媚的柳沁音。
    “大美女笑的這么開心呢？”
    就跟魚的記憶似的。
    她又忘了柳沁音為何笑的如此明媚。
    “那可不？”柳沁音輕佻眉梢，目光望去了桌面:“是做蛋糕了？聞起來這么香，可是——”
    “你減肥。”
    樂清怡接下她后半句。
    “對。”柳沁音信誓旦旦一字。
    所以，她又吃不了這些，既然吃不了，樂清怡還故意做出來饞她:“你就是故意欺負(fù)我，說不過我，就這樣饞我。”
    樂清怡只笑不吭聲。
    她把兩個盤子往柳沁音那邊推了下，眼神示意對方挑選。
    柳沁音的視線終于舍得挪開，望向桌面上的被扣住的碗碟:“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你是做了什么東西？”
    “你先選。”
    樂清怡一手一個碗。
    再這樣的含笑注視下，柳沁音輕抬指尖，開始由左邊那個往右邊點(diǎn)，邊點(diǎn)嘴里邊嘟囔:“樂清怡是個小書呆。”
    手指落向右邊。
    “那我就要這個。”
    柳沁音的手輕拍打了樂清怡的手背，示意她松手。
    “你確定？”
    樂清怡提示她。
    可這樣的提示在柳沁音眼中卻是在耍壞，她信誓旦旦道:“對，就要這個，我可是看著你，你別作假。”
    樂清怡無奈一笑:“這有什么好作假的，不過這可是你自己選的，一會不許耍賴要我的。”
    手剛要抬起時，柳沁音又給她狠狠按住:“別著急，你讓我再想想。”
    “好。”
    樂清怡笑的更開心了。
    就跟兩個沒畢業(yè)的小學(xué)生一樣，柳沁音半趴在桌子上。即使什么都看不到，還在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
    而樂清怡則是捂的緊緊的，生怕少用點(diǎn)力，還真就有透視眼的功能了。
    愛情會使人傻的可愛。
    這句話不假。
    “那我要左邊這個。”柳沁音的手指換了方向。
    樂清怡又問道:“不換了？”
    “不換。”
    柳沁音搖了下頭。
    “ok。”樂清怡把那個盤子推到柳沁音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多多少少有點(diǎn)臭屁的模樣。
    “我倒要看看一個早餐還能被你做出花來？”
    柳沁音邊說邊打開餐蓋，目光不經(jīng)意下挪，立馬就樂呵呵的笑了出來，眉眼彎彎。
    一個饅頭做的皮卡丘正看著她笑。
    整體被發(fā)酵的肉嘟嘟，還原度很高，竟然還有兩可愛的小腮紅，旁邊還放著一個它的精靈球。
    天吶，也太可愛了吧。
    柳沁音開心的一時說不出任何話，食指輕抵紅唇下，笑容就沒收斂過，心中的喜歡毫不掩飾的往出溢。
    “這個也是你的。”
    樂清怡又把手中的那個掀開。
    另一個肉嘟嘟的櫻桃丸子背著紅色小書包也笑著看向柳沁音。
    ——不知為何
    明明是很幸福的場景，可柳沁音卻突然有點(diǎn)想哭，尤其是看到樂清怡戴著眼鏡，一身居家舒適打扮，當(dāng)下一臉明媚的溫暖笑意望向她，而桌上還擺放著兩個心意滿滿的小饅頭。
    就很難形容出心中這種感動。
    即使隔了這么久。
    她還是把她的喜歡一直放在心中。
    就像之前用實(shí)驗(yàn)陰晦表達(dá)愛意，在背后獨(dú)自寫了上千張心路卡片，繪了一整本愛柳沁音的心電圖，更是折了無數(shù)支不朽的永生玫瑰。
    只有樂清怡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柳沁音再一次肯定意識到，以后不會再遇到像樂清怡這樣的人了，她一次次卑微去挽回樂清怡，是一件很正確的事情。
    她不能失去她。
    “好端端怎么哭了？”樂清怡趕忙去拿紙巾:“有這么丑嗎，是被這兩小饅頭丑哭了？那我立馬吃掉它！”
    “你不準(zhǔn)吃。”
    柳沁音兩眼淚汪汪的，可手卻還不忘捏住樂清怡的嘴，聽不出對方是有意逗她玩，就擔(dān)心她的可愛小饅頭被吃掉。
    “你怎么這么可愛嘛——”
    樂清怡簡直是被拿捏的死死，忍不住把柳沁音往回拉，唇輕貼在她唇上:“你要是喜歡，以后天天給你變著花樣做。”
    “小可憐簡直是，做個小饅頭就把我家寶寶感動成這個樣子了。”
    樂清怡笑著不斷安哄。
    “你剛叫我什么？”
    柳沁音抬頭，兩手捏在樂清怡耳朵上，大眼睛水靈靈的。
    樂清怡語氣愉悅:“寶寶。”
    剛說完，柳沁音止住的眼淚又往出冒，委屈的像個小屁孩:“你很少叫我寶寶，只有在床上的時候你才會叫。”
    “那我不好意思嘛。”
    樂清怡解釋句。
    柳沁音此時感性的情緒全部打開，紅著眼睛的柔弱模樣，還真是看的人抓心撓肺般酥麻。
    “你什么都不好意思，二十多歲你不好意思我還能理解，怎么我們現(xiàn)在都三十多了，你還是這么呆。”
    柳沁音這幾天的小委屈全部爆發(fā)。
    “我呆我呆，以后改掉。”
    樂清怡心中哭笑不得，拿著紙巾按在柳沁音眼尾處。
    “你是不是故意要急死我，樂清怡？”柳沁音打掉樂清怡的手。
    樂清怡的手又重新搭上去:“我慢我慢，以后不讓你著急了。”
    柳沁音又哽咽一句:“那你到底什么時候娶我？”
    “我娶我娶，馬上就——”
    就像接前幾句的話一樣，樂清怡剛順口接下，忽地就感覺到有些奇怪，瞬間瞪大眼睛。
    柳沁音是再問什么時候娶她？
    “朵朵，你”
    樂清怡不確定的問一句。
    “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娶我，又或者你告訴我，我還要等多久你才敢開嘴跟我提領(lǐng)證這件事？”
    柳沁音想到這些難過極了。
    之前就試探性的問過，都被樂清怡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裝傻似的一一躲過了，可經(jīng)過剛才那件事，她太確定她想和樂清怡這個人共度余生了。
    和她在一起，好幸福。
    “我我”
    樂清怡消失已久的結(jié)巴磕語又重新出現(xiàn)，半天我不出個什么名堂。
    “你今天別想裝傻躲掉了，必須給我個答復(fù)，不然我們現(xiàn)在這算什么，你是準(zhǔn)備一輩子白睡我，什么身份都不想給我，是嗎？”
    柳沁音將心中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柳沁音就是想要個身份。
    迫切想要那張紙去證明樂清怡是特屬于她一個人的，警告別人不要再想著去打樂清怡的主意，她是名花有主的。
    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是伴侶關(guān)系。
    明明室內(nèi)溫度適宜，樂清怡額側(cè)的細(xì)汗不停往下淌，兩手不由緊張半握拳。
    她是個給不出后半生承諾的人。
    “我說過，我會一直一直對你好，好好照顧你的。”樂清怡故作輕松道，給出一句像樣但又答非所問的回答。
    “所以呢？”
    柳沁音極近無奈輕笑一聲。
    卑微成常態(tài)，她都主動到如此地步了，對方還是選擇繼續(xù)裝傻充愣就搞不懂，樂清怡如今到底在想什么。
    剛還輕松的表情立馬顯疲憊，樂清怡看著柳沁音發(fā)紅的眼睛，再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話，她抿緊唇:“要不再等等吧我我得”
    她得等最后的大病檢出來。
    可是這樣的話剛怎么開口
    萬一她真的沒有以后，同性相愛這條路本來就很艱難。而且她們還是兩個女生，不似男生那般有力氣，可以獨(dú)立干活，獨(dú)立保護(hù)自己。
    她把柳沁音丟到半路。
    柳沁音一個人以后可怎么辦
    “樂清怡，你總是這么多理由。”
    這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是第多少次柳沁音被氣哭，可除了哭她也做不出任何，讓她現(xiàn)在和當(dāng)年一樣和樂清怡分手嗎？
    她做不出，如今也舍不得。
    樂清怡紅了眼眶。
    “算了既然你想這樣，那我們就這樣吧，一直這樣，其實(shí)也算是彼此認(rèn)定的伴侶，是嗎，樂樂？”
    柳沁音忽地崩潰哭出聲，她邊哭邊問樂清怡:“你心里真的認(rèn)定我是你以后唯一的伴侶嗎還是因?yàn)槟壳罢也坏竭m合的，才將就選擇我的”
    “別胡思亂想了。”
    樂清怡俯身靠近柳沁音，用鼻尖輕輕蹭在她臉頰，溫聲安哄道:“我說過，除了你我不會再選擇任何人。”
    “如果我們在瑞士沒遇見，我依舊會是一個人，現(xiàn)在是，以后也會是。”
    柳沁音哭的止不住輕顫，真的很無奈:“那為什么你不考慮我們的以后，你還不是再給你自己留退路。”
    “不愿意公開，不愿意見家長，不愿意跟我有個長久的伴侶身份，樂清怡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是嗎？”
    柳沁音一怒之下將碗碟摔出去。
    她不傻，只是一直在心甘情愿的裝傻，她甘心沉淪在如今這樣不對等的關(guān)系中，因果報應(yīng)，她覺得她該。
    可是，無法釋懷。
    隨著響聲，不止碗碟內(nèi)的皮卡丘，連帶著樂清怡那顆本就布滿秘密的瘡痍心一起被摔個稀碎。
    “哎”
    樂清怡看了眼地板上的小饅頭，被摔的不成型了，她默默蹲下，開始用手去撿這些。
    “朵朵，不管你信不信，從我愿意和你復(fù)合的那一刻起，我從未想過給自己留退路，從來沒有。”
    樂清怡走到柳沁音面前，四目相對，她想要去擁抱的手懸在半空，很少見到柳沁音這樣被深傷的表情。
    柳沁音沒說話。
    可紅到令人害怕的清絕鳳眸，就這樣帶著令樂清怡看不懂的感情直直望向她，似是要把她看穿般。
    “如果——”
    樂清怡緊張又內(nèi)疚的做了個吞咽動作，扭過頭不再去，看著柳沁音她沒辦法說出這些話。
    她有點(diǎn)怕面對這些。
    “我又讓你覺得委屈了，要不要不我們再重新考慮下合不合適，我不想耽擱你，或許——”
    話未說完，就被柳沁音打斷，她的眼淚一直不停往下落，握著樂清怡的手:“我相信你，我不應(yīng)該懷疑你，還有我剛才剛才不應(yīng)該亂發(fā)脾氣，都是是我的錯。”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以后可以改不要跟我說那兩個字。”
    因?yàn)樘ε卤环质帧?br/>     柳沁音兩手重重捧在樂清怡臉頰，似挽留般的主動去親吻她，感受到對方的無動于衷，她著急了。
    她拉著樂清怡的手，倒貼似的去求對方:“一輩子談戀愛也挺好的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以后不逼你了，你不想結(jié)就不結(jié)，沒關(guān)系的。”
    樂清怡眼中蓄滿了清淚:“不是的不是的，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很好，都是我的問題。”
    可是
    她該怎么告訴柳沁音真正的原因，告訴她，她可能可能真的沒辦法一直陪她走下去了。
    樂清怡難受的抿緊了唇。
    而柳沁音卻陷入自我情感漩渦。
    一個勁的覺得搞砸了一切，尤其是被撿拾起，剛還令她滿心歡心的小饅頭，那都是樂清怡對她的心意。
    “我現(xiàn)在就就去查這個怎么做，你坐在這等我，我我馬上就做出來，我可以的，你別走。”
    柳沁音一把拿過桌面上的手機(jī)，想敲字去搜索做法，可眼淚不停落在屏幕上。不管她怎么去點(diǎn)，手機(jī)界面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破手機(jī)！”
    一氣之下，柳沁音又將手機(jī)摔了。
    “看我看我看我。”
    樂清怡緊緊抱住柳沁音，很怕她一小心會傷到自己，她不斷輕聲安哄她:“都是我的原因，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也不用去查這個怎么做，你想吃，我現(xiàn)在重新給你弄一個，你先吃另外一個，好嗎？”
    樂清怡想要走去廚房，卻被柳沁音一把拉住，她問她:“是我讓你感覺到累了嗎？”
    她知道她是想逃避。
    想逃避此時與她單獨(dú)相處的空間。
    “不是。”
    樂清怡搖了搖頭，空洞無神的眼睛不敢看向柳沁音:“我有我的打算，但不是對不起你的，你只要知道這一點(diǎn)，就行了。”
    兩手合十，她將柳沁音的手緊緊包置掌心內(nèi)，說的誠懇:“和你在一起怎么會累，開心都來不及，抱歉，總是——”
    “總是惹你哭，對不起。”
    樂清怡看著柳沁音為她而紅腫的眼睛，心痛不已，她又怎么不想和柳沁音有個家呢？
    正因?yàn)樘肓恕?br/>     所以才會畏畏縮縮。
    柳沁音將額頭輕抵在樂清怡肩上，似妥協(xié)似無奈:“對不起這三個字，你已經(jīng)說了太多次，算了。”
    有很多話想說想問，可是樂清怡一味的沉默，早已讓這些熾熱真心的話變的毫無意義。
    “騙騙我吧”
    “騙騙我也行”
    就連自我欺騙式的呢喃自語，都沒有得到樂清怡的回復(fù)，柳沁音無力垂眸，徹底啞語。
    就這樣吧。
    只要樂清怡能陪在她身邊，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如果日后她真的再喜歡上別人，就放手讓她走。
    起碼當(dāng)下這一程，她還在陪她。
    到底還是被愛困住了。
    因?yàn)檫@件事，柳沁音后面有些刻意出去工作，也是理性思維重新回來后，她覺得應(yīng)該給出一個冷靜期吧，讓樂清怡好好想想。
    讓她說那兩個字，她死都不會說。
    但如果因?yàn)樗翘斓难哉Z讓樂清怡有壓力了，讓她感覺到再相處心里會膈應(yīng)，那樂清怡怎么去抉擇，她都是尊重的。
    比起在一起。
    還是更希望她輕松。
    這個年紀(jì)，相愛相殺互相折磨太苦了，她可以受這樣的苦，可這樣的苦，她不想樂清怡再受第二遍。
    這是她欠她的。
    ——
    商務(wù)車上。
    方詩笙微微側(cè)身，故作漫不經(jīng)心樣問一句:“柳姐，你最近是不是和樂清怡鬧矛盾了？”
    柳沁音沒說話。
    墨鏡遮面，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麻木。
    又是用工作麻痹自己。
    方詩笙撓了撓頭，最終還是問出心里最在意的話:“頒獎典禮沒幾天了，那那之前你要的那張票，她還會去嗎？”
    “不知道。”
    柳沁音深呼吸一口。
    自那天過后，她明顯感覺到樂清怡和她說話變了，變的很是小心翼翼，變的總是在看她的眼色行事。
    所以，柳沁音這段時間一直以工作為借口，刻意躲著樂清怡。
    不想兩人之間彌漫這種尷尬氛圍。
    方詩笙正醞釀下一句話時，柳沁音就開口了:“今晚還是送我去嘉玫花園吧。”
    “又去那里住嗎？”
    方詩笙在該跳轉(zhuǎn)車頭的地方?jīng)]有調(diào)轉(zhuǎn):“柳姐要不還是送你回去吧，你總這樣躲著也沒用吧，只會讓矛盾越來越深。”
    柳沁音沒吭聲。
    方詩笙深深蹙起眉頭:“你讓樂清怡一個人待在你那大別墅里？她愿意回國難道不是因?yàn)槟悖Y(jié)果你現(xiàn)在把人家一個人丟在那。”
    柳沁音無奈的笑了下:“我回去了，她才會不自在。”
    柳沁音猶豫再三。
    還是把手機(jī)上反反復(fù)復(fù)編輯出的那條信息發(fā)了出去。
    樂清怡獨(dú)自站在陽臺。
    她衣著單薄，呆愣愣的看著半懸在黑暗中的月亮，也不知看了多久，口袋中的手機(jī)震了下，立馬轉(zhuǎn)身去看。
    【晚上拍攝要到很晚了，就不回去住了，早點(diǎn)休息，晚安。】
    樂清怡就這樣沉默的看著。
    良久，被凍僵硬的手指動了動，她回復(fù)柳沁音這條消息:【好，你也早點(diǎn)休息，晚安。】
    她將手機(jī)放下，又重新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兩個竹簽就機(jī)械似的那樣織，像織毛衣一樣。
    織著織著，就忍不住落淚。
    有些委屈吧。
    柳沁音之前在，還覺得這里有家的感覺，可柳沁音如今忙的不沾邊。而兩人之間的隔閡更是肉眼可見，或多或少都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
    哎
    樂清怡甚至覺得，是因?yàn)樗≡谶@的原因，害的柳沁音有家不能回。
    可如果她收拾行李回自己國內(nèi)那套房，柳沁音心里又要多想了，左右為難，想著想著就想回瑞士了。
    時晴和lem這段時間也聯(lián)系不上，算算時間，應(yīng)該也差不多快結(jié)束了吧，正好趁這個空回瑞士看看吧，順便催催她的大病檢。
    她掏出手機(jī)看機(jī)票。
    樂清怡離開的太急迫了，她本身在面對柳沁音時就是感性思維更多一些，這些日確實(shí)覺的委屈無力，當(dāng)晚她就拉著行李箱走了。
    說不清是為什么。
    雖然明知是她沉默再先，但還是難過柳沁音這段時間對她的刻意躲避，很多事積壓在一起，就想逃。
    又或許是想讓柳沁音內(nèi)疚吧。
    總之心尖涌出一些連她都覺得很是奇怪的想法，消化不了，只能像柳沁音那般想用工作去麻痹自己。
    柳沁音早早起床工作。
    一臉起床氣似的坐在化妝桌前，身旁的四五個妝發(fā)師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到眼前人的逆鱗。
    坐著坐著，柳沁音疲憊闔眼。
    等著妝發(fā)造型差不多時，方詩笙才叫醒她，示意下樓上車，這段時間樂清怡也不怎么給她發(fā)消息。
    怕心中有落差感、所以，她也很少看手機(jī)。
    直到上車后，她才控制不住想看手機(jī)一眼，凌晨四點(diǎn)多，樂清怡發(fā)了一條讓她萬念俱灰的短信:
    【我先回瑞士了，工作原因。】
    這算什么？
    柳沁音緊緊咬著唇，整個人僵住，眸底更是難過出一片緋紅，心中的無奈和痛苦難以抑制。
    憑什么，憑什么？
    她憑什么總是這么對她？
    睡完就沉默，未來的事情一問三不知，說的她不開心了，更是一聲招呼不打的就走。
    樂清怡太知道怎么讓她難過了。
    “柳姐，你怎么了？”
    方詩笙驚疑不定的看向柳沁音，化好的妝全花了，明媚的臉半陷入情緒的陰影中，車上的工作人員都被柳沁音這幅樣子嚇到。
    “師傅調(diào)轉(zhuǎn)車頭回去。”方詩笙冷看一眼，其他人趕忙收回觀察的眼神，她將外套撐開擋在柳沁音身側(cè):“今天先不工作了，壓力大就好好休息一兩天，別逞強(qiáng)。”
    在外人面前。
    她只能這樣牽強(qiáng)解釋。
    方詩笙扶著柳沁音下車，一下車，柳沁音的眼淚就開始無聲的往下落，進(jìn)屋后，她看著方詩笙，笑著哽咽道:
    “她走了，她又走了”
    “那這次，你還要去找她嗎？”方詩笙不確定的問道:“如果還要去，后面的工作今天我就要幫你推了，還有三天后的粉絲見面會。”
    方詩笙嘆了口氣，拿出手機(jī)。
    柳沁音咬緊牙，微微蜷縮的手指捂住方詩笙的手機(jī)，不讓她繼續(xù)發(fā)消息在工作群:“你別發(fā)了，什么都不用取消和推后，我可以工作的。”
    柳沁音此時的狀態(tài)看上去明顯不行，方詩笙很是猶豫:“可是柳姐——”
    “我沒關(guān)系的。”
    柳沁音心臟一陣緊縮，眼淚就在眼眶里一直打轉(zhuǎn)轉(zhuǎn)，深呼吸:“別取消后面的工作，給我給我找點(diǎn)事做吧。”
    她不想再去找她了。
    她不想再這么卑微下去了。
    “哎”
    方詩笙半蹲在柳沁音面前，半響，她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這些年，她知道柳沁音為挽留樂清怡，已經(jīng)將臉貼在了地面上。
    兩手捂在眼睛上，柳沁音忽地就難受的哭出聲:“小詩，我真的已經(jīng)很退讓了，為什么她還是走了”
    “她只是回去工作了。”方詩笙抱著柳沁音安慰道:“等忙完，她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柳沁音搖了搖頭。
    腦子就像被什么砸了一樣，又暈又沉。
    她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很多事情不用面對面坦誠到最后一步，這次，柳沁音再沒有主動去找過樂清怡，每天兢業(yè)工作，累到不止一次暈倒在拍攝現(xiàn)場。
    會收到樂清怡關(guān)心的短信。
    但也只是隔著手機(jī)發(fā)來的短信而已。
    而這次更是直接住院。
    “不是半年前就計劃著要退圈，怎么又突然加大工作量，給自己累成這個樣子。”
    李嫻娟坐在病床旁，看著正在輸液的柳沁音，唇色很淡，淡的讓人很是心疼與憐憫。
    “你都這樣了，那孩子都不來看你嗎？”柳業(yè)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面色凝重的問道。
    方詩笙的臉色變了下。
    柳沁音接下李嫻娟遞過來的小塊蘋果，強(qiáng)顏歡笑道:“她前段時間回瑞士了，工作上走不開。”
    “工作再重要有你重要嗎？”李嫻娟氣不過的站起來，背身質(zhì)問道:“你們兩個還沒正式過日子，這孩子現(xiàn)在就覺得你沒她工作重要了嗎？”
    正式過日子
    不止柳沁音愣了愣，就連旁邊的方詩笙都愣住了，所以，這句話是間接承認(rèn)她們的關(guān)系了？
    李嫻娟看著這兩人的表情，解釋一句:“我不是承認(rèn)你們的關(guān)系，只是順著事情發(fā)展流程往下講，她現(xiàn)在都覺得你不夠重要，以后相處幾年，只會越來越覺得你不重要。”
    左手默默抓緊了床單，柳沁音這次沒有吭聲解釋。
    她的小動作都被柳業(yè)注意到，柳業(yè)起身走過去:“為什么你這次不辯解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柳沁音心中一顫。
    她稍有些無措的扭過頭去，故作輕松道:“沒有，她就是工作上走不開，研究所很忙的。”
    李嫻娟看著一直寶貝到大的女兒這般強(qiáng)撐，心里也是不好受:“你如果覺得自我欺騙有意思的話，那你就繼續(xù)這樣下去吧。”
    柳業(yè)也是一臉拿柳沁音沒辦法。
    他看著柳沁音失魂落魄的模樣，抬手整理下沒蓋嚴(yán)實(shí)的被子，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做父母的。
    看不得孩子如此委屈。
    “想吃什么，我去買。”柳業(yè)最終也是說了句別的，他看向柳沁音:“我和你媽今晚都在這里陪你，就讓小詩回去休息吧。”
    “沒事的叔叔。”
    方詩笙搖了搖手，他們年紀(jì)也大了，自然是勞不得累不得。
    “回去歇歇吧。”柳沁音終于開了口:“媒體那邊還有很多需要處理的，你要再累倒了，我還真就孤立無援了。”
    “柳姐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方詩笙輕嘆氣:“那我現(xiàn)在回公司一趟，放心，有我在亂不了的，你好好靜養(yǎng)。”
    柳沁音點(diǎn)了點(diǎn)頭。
    柳業(yè)出去買飯了，不知為何，出去很久都沒回來，李嫻娟看著柳沁音，而柳沁音一直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那孩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李嫻娟和樂清怡算是同行，樂清怡之前每次回國的演講和會議，她都是有所耳聞，知道對方成就不小。
    “左眼受過傷，看不見了。”柳沁音側(cè)著身。
    “還真是”
    李嫻娟聽過一些傳聞。
    瑞士那年雪崩，實(shí)驗(yàn)室丟失了不少未來得及編排的重要數(shù)據(jù)。但當(dāng)下還是因?yàn)橐徊糠挚蒲腥藛T舍命跑回屋內(nèi)抱電腦，而留下部分。
    那些成果，對于日日夜夜研究他們的科研人員來說，就是命根子。
    柳沁音問道:“還真是什么？”
    “單方面從職業(yè)素養(yǎng)和職業(yè)品德來說，樂清怡是個好孩子。”這是站在李嫻娟的角度，她能給出的最高的評價。
    但也僅此而已。
    “媽，你”
    柳沁音似是沒想過這樣的回答，李嫻娟竟然也會夸獎樂清怡。
    “雖然我不贊成你們在一起，但你媽我是個實(shí)事求是的人。”李嫻娟解釋道:“那孩子確實(shí)在如今的職業(yè)上沒得說。”
    “但你記得，像她這種工作說危險也是危險的，顯微鏡下的新型細(xì)胞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能今天人還在你面前，過幾個月，人就被感染了。”
    李嫻娟想起了前段時間的傳聞。
    這也是排除性別外，她心中另一方面的顧慮，之前也參加過海外醫(yī)療援助，很多事情就是一瞬間。
    尤其是樂清怡這種在一線跟高危型病毒打交道的工作，怎么放心讓女兒跟她。
    萬一呢？
    “媽，你快呸呸呸。”柳沁音著急的半坐起來，不斷輕咳，很是擔(dān)心:“你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李嫻娟剛想和柳沁音理論，門就被推開，柳業(yè)不怎么抽煙，而回來時卻全身是煙味。
    “你怎么抽煙了？”
    李嫻娟走過去接下他手中的素餛飩，嘴中嘟囔:“買個飯去了一個都小時，真有你的。”
    柳業(yè)沒說話。
    他只是默默站在窗前，眼神微斂，看著樓下發(fā)呆，那個身影終究還是消失了。
    “媽，你快呸呸呸。”
    柳沁音也沒心思吃飯，一個勁的盯著李嫻娟，不滿意她剛才說的那番話。
    “你不是不相信這些嗎？”李嫻娟端著碗筷走過來:“呸呸呸，行了吧，趕緊吃飯。”
    柳沁音的神情這才稍顯放松，她問道:“爸，你怎么只買了一份餛飩，你和我媽吃什么？”
    “對，我們兩的飯呢？”李嫻娟這才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你一個人站在那看什么？”
    柳業(yè)拉住窗簾，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買到一半遇到媒體了，就先著急回來了，一會讓別人幫忙去買吧。”
    “現(xiàn)在這些娛媒還真是缺心眼，都說了原因還要守在樓下，真是的。”李嫻娟氣不打一處來。
    “好了媽，這些年你也應(yīng)該習(xí)慣這種生活了吧。”
    柳沁音打開手機(jī)，開始看熱搜上的文章，與自己有關(guān)的還都是前排，入院那會，確實(shí)樓下圍了不少人。
    打開聊天記錄。
    與樂清怡的聊天還停留在八小時前，簡單的問候與關(guān)心，文字交流，看不出熱情和冷漠。
    靜養(yǎng)了四五天。
    柳沁音出院后繼續(xù)工作。
    頒獎典禮就是下下周了，從身姿儀態(tài)到服飾妝容再到每一字的致辭，所有身邊的工作人員都不分白晝的準(zhǔn)備。
    彩排了一次又一次。
    期待很久的事，卻忽地沒有了一點(diǎn)期待，心里甚至還有些發(fā)愁，因?yàn)樗偸窃傧霕非邂€會不會來。
    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她。
    【周五頒獎典禮。】
    【周一機(jī)票。】
    所以，樂清怡會回來。
    柳沁音將手機(jī)捂在胸口前，她露出這段時間少見的笑容。
    兩人沒多交流。
    漂洋過海，隔著手機(jī)，或許也確實(shí)不知道該去說些什么吧，上次的隔閡和尷尬擺在那，誰都沒辦法去無視。
    ——隔天。
    熱搜就出現(xiàn)一條國民高度關(guān)注的話題。
    新型op重組流感病毒b65變異株甲類傳染病多加一型死亡率比1:23op防疫
    源頭主要爆發(fā)在國外。
    柳沁音看到后心顫了下，立馬想到李嫻娟那天說的話，不放心的給樂清怡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一接通，柳沁音就搶先問道:“那個新聞上的什么op病毒，你沒有被派出去吧。”
    “嗯？”樂清怡明顯還在睡覺。
    柳沁音這時才稍許放松下來:“你在睡覺嗎，我還以為你又被派出去工作了。”
    “暫時沒接到通知。”
    樂清怡翻了個身，給手機(jī)充上電。
    柳沁音壓根聽不進(jìn)去，只是一個勁的問:“你在瑞士，如果爆發(fā)在很遠(yuǎn)的國家，別處也有跟你一樣的科研人員，你不用過去吧？”
    樂清怡:“按理說是的，就近原則。”
    “那就好。”
    柳沁音暗自松口氣，爆發(fā)的地點(diǎn)離瑞士很遠(yuǎn)。
    這么晚還打了一通電話，有些打擾樂清怡了，柳沁音猶豫過后，輕聲:“那你繼續(xù)休息吧，我掛電話了。”
    兩人一起黙了會。
    話筒中忽地傳出一清越又沉穩(wěn)的聲音，樂清怡主動找起話題，問她:“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眸光微微流轉(zhuǎn)，柳沁音看著紗裙上正緊張成半握拳的左手:“我好與不好，反正你也不會關(guān)心的。”
    樂清怡眸光黯淡些。
    可能是看出她的尷尬吧，就在她即將回復(fù)時，柳沁音又忽地回答了她:“還行吧，老樣子，那你呢？”
    “不怎么好。”
    樂清怡看了眼一旁的病檢單。
    很多話想說，但一時之間沒有合適的切入點(diǎn)，還是再緩緩吧，等柳沁音忙完頒獎典禮這件大事后，再說吧。
    “為什么會這么說，你怎么了？”柳沁音有意壓抑的語氣再次變的急迫:“有什么我能幫助的嗎？”
    樂清怡又撒了謊，云淡風(fēng)輕道:“工作上的事，你別擔(dān)心。”
    “工作哪有能做的完，別總是給自己太大壓力，很多事情看淡一些，會快樂很多。”柳沁音開導(dǎo)道:“還有你吃飯也要注意，別差不多就得了那種，你喜歡吃肉，多做幾個肉菜，不要總是嫌麻煩。”
    樂清怡笑了:“小嘮叨。”
    這一笑，兩人之間的尷尬似乎有些破冰，柳沁音搖搖頭，她用一種故作輕松的調(diào)侃語氣問道:“你走的這么突然，是不是被我嚇的連夜在火車站買了站票跑了？”
    樂清怡一時愣住。
    在她印象中，柳沁音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和網(wǎng)絡(luò)用詞去與她溝通，不怎么像詢問，倒像是明知答案還仍舊在自我欺騙。
    甚至是用輕松隱瞞心底的在意。
    “你現(xiàn)在這些網(wǎng)絡(luò)用語會的還不少，而且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我是工作原因，被臨時叫回來了。”
    樂清怡看著手上的病檢報告，病檢早就出來了，卻被鹿月恬一直壓在辦公室不愿意給她，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
    指尖一直在上面畫圈，她吸了吸鼻子，頗有些有氣無力:“柳沁音”
    柳沁音應(yīng)聲道:“怎么了？”
    “我們好像認(rèn)識很久了。”
    樂清怡忽地感慨一句，她垂眸，猝不及防的紅了眼:“我十八就認(rèn)識你，感覺一眨眼，現(xiàn)在都三十二了，時間過的好快，什么都沒干，就沒剩多少時間了。”
    十四年，愛一個人。
    一顆心猛地要跳出胸腔，柳沁音紅抿緊唇:“對，是認(rèn)識很久，也糾纏了好久。”
    “樂清怡，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定非要讓你回到我身邊的，我只是——”
    柳沁音暗自咽了口氣，哭腔漸漸流露:“我只是很不放心你一個人，一想到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國外飄著，還搞得一身傷，我心里就很不好受。”
    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憐憫。
    不管她做什么，說什么，什么表情，什么語氣，在愛她的人眼中是可憐委屈巴巴，很想要去照顧她。
    說到這。
    想起以前的畫面。
    樂清怡之前是什么性子，如今又是什么性子，沒人比柳沁音更懂這些年她終究是吃了多少苦，才變成如今這幅沉穩(wěn)又淡漠的性子。
    樂清怡抬手抹了下眼尾，笑著打趣道:“怎么聽著有些可憐我，再說我哪有你心里想象的那樣慘，其實(shí)比起大多數(shù)人我挺好的，起碼有房有車。”
    柳沁音不輕不重一句，聽不出什么意思:“何止有房有車，還有一個大明星這樣倒貼的追著你，你多厲害的。”
    短暫的沉默。
    樂清怡說話的語速都慢了很多，小心翼翼問道:“你還在生氣那晚的事情嗎？”
    “我不應(yīng)該生氣嗎？”
    柳沁音反問道。
    又或者是，她連生氣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
    “我都想好了，等你忙完手頭的事情，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談?wù)劇！睒非邂o了紙張。
    “那為什么不是現(xiàn)在談？”柳沁音很是不懂:“非要拖到我們兩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嗎？”
    不是生氣。
    是真的不理解。
    太長時間的心理糾結(jié)與反復(fù)徘徊，就連柳沁音這樣善控制善自調(diào)節(jié)的冷心人也有些受不住了，覺得麻木。
    樂清怡低著眉眼輪廓，輕輕一句:“現(xiàn)在不行，我還沒想好怎么開口。”
    “總覺得你現(xiàn)在給自己一層枷鎖，什么事情都要做好了后，才會告訴我，而這中間我們一旦有矛盾，你也不會解釋，只是一個勁埋頭做自己的事。”
    柳沁音很是無奈。
    說實(shí)話，有時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與如今的樂清怡交流，開心時是真的開心，可一旦說不到一起時，也是真的無力。
    “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有問題時，又或者是你有別的想法時，能愿意敞開心扉和我談?wù)劇！?br/>     敞開心扉
    這四個字，這一句話，柳沁音已經(jīng)不知道她說了多少遍。
    “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很難開口。”
    嗓音溫沉，樂清怡看著兩人那次夜晚的合影，柳沁音依偎在她身旁，有她的日子可真是幸福。
    “有多難開口？”
    柳沁音順著問下去，如今的樂清怡似是軟硬不吃，她拿她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只能這樣擠牙膏式的硬去逼問。
    “我們之間非要這樣藏著心事不說嗎，你總是這樣逃避。除了讓我們越來越疏遠(yuǎn)，沒有任何別的意義，除非——”
    柳沁音一字一句頓:“你早就想離開我，這樣做，無非就是在消磨我對你的愛，你故意的。”
    對，她的確故意。
    壞一點(diǎn)，再壞一點(diǎn)，這樣最后也好讓柳沁音放下她，讓柳沁音明白她對她一直是回憶加分，而她本人早已變了，變的麻木又懦弱。
    樂清怡尷尬的笑了下:“你說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柳沁音被氣笑:“你能接住什么話？”
    “你除了每天跟你的書還有你的同事滔滔不絕，跟我跟別人就沒話，整個一書呆子。”
    怎么那會就被樂清怡追到了。
    還被她把心捆的死死。
    “不對，我跟別人話更少。”樂清怡小聲糾正道:“我只有跟你一起時，才會說這么多。”
    也只有面對你才會這么糾結(jié)。
    “那你也是一句都說不到點(diǎn)上。”面對柳沁音這措不及防的一句，樂清怡愣了一下，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柳沁音早就想到了對方的反應(yīng)，她就沒想著樂清怡能說出一朵花來。
    “早點(diǎn)休息吧，到時候你回來我去接你，還有——”
    柳沁音頓了頓，掩飾般的極小悶聲一句:“下次不能再這樣走了。”
    不能再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那你也不能躲在外面不回家。”
    樂清怡怔怔的看著陽臺外的月亮，似是想到那晚的場景。
    柳沁音這才意識到:“我以為我回去，會讓你很是不自在。”
    “現(xiàn)在靜下來想想，都不知道為什么那晚我會那樣逼問你，是不是讓你心里有了很大的落差感。”
    換句話解釋。
    她不知道樂清怡會不會喜歡這樣卑微的自己，很多時候，覺得能吸引到樂清怡，就是她一貫矜傲淡漠的態(tài)度。
    因?yàn)椋瑯非邂且粋€極度不自信且小心翼翼的人。
    人總是會被自己沒有的吸引。
    不是嗎？
    “別自己又胡思亂想了。”樂清怡繼續(xù)說道:“在我心里，無論你哪一面都是優(yōu)秀的，沒人能比的過的那種優(yōu)秀。”
    柳沁音不太明顯的輕笑一下，有些落寞:“那你為什么不要我？”
    預(yù)料中，對面又是沉默。
    柳沁音也已經(jīng)習(xí)慣樂清怡的避而不談，左手隨意撩了撩長發(fā)，看著鏡中眼睛通紅的自己，她無力的笑了下。
    “睡吧，時間不早了。”
    樂清怡應(yīng)她:“好。”
    日子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柳沁音忙忙碌碌，終是等到有樂清怡在的那趟航班飛回國。
    她不方便，只好在停車場等著。
    方詩笙半倚靠在柱子旁，等著樂清怡出來，等著等著就碎碎念:“怎么還不出來，不會漏接了吧，這柳姐不得拍死我。”
    剛撥通柳沁音的電話，人群中就出現(xiàn)一無法不去注視的身影。
    眼前逐漸靠近的女人。
    這個年紀(jì)，還真是多了年少不曾有的輕熟韻味，且渾身又散發(fā)著只有文人獨(dú)有的雅致和內(nèi)斂，青絲長發(fā)，一臉清秀正相引人注意。
    而周圍人目光也似定在她身上一樣。
    方詩笙忽地就理解，柳沁音心中這么多年的執(zhí)著是為何。
    “接到了嗎？”
    撥通的手機(jī)傳出聲音。
    “接到了，她剛出來。”
    方詩笙邊應(yīng)，邊向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