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音一時間被說的有些愣住,面對桑妙時挺可高的那股妖妖傲氣削弱減半,禍水容顏瞬間綴些突如其來的緊張情愫。
壞女人
明明還是陰沉冷郁。
語氣中卻帶些莫名委屈。
似是因為看多了樂清怡愛搭不理的樣子,此時,當這張冷漠疏離的臉透著隱約紅潤,端正坐在面前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認真看時,莫名狠狠戳中柳沁音心底的柔軟。
她覺得她似乎一直在等她來。
柳沁音收回只屬于樂清怡溫柔而暖的眼神,側身,嚴肅又真誠的看向桑妙:“小朋友,我沒工夫跟你廢話,我現在要把人帶走,看不到她醉了需要回去休息嗎?”
“可是可是我”
桑妙被直視的低下頭,心跳的很快,但手還是緊緊拽著樂清怡,柔柔弱弱的輕斥:“可是,樂姐姐說你是壞女人。”
柳沁音長長的嘆息,一時啞語。
就當柳沁音準備說話時,倚在桑妙肩頭的樂清怡突然挪身坐到身旁,眸中依舊空洞麻木,可冰冷的掌心,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握。
熟悉又陌生的柔軟。
柳沁音有些不知所措,她失神般的看了眼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可置信的抬眸,在燈光不間歇的迷亂閃爍下,她正對上樂清怡望向她的盈盈目光。
桑妙也注意到了。
為什么
樂姐姐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泛著柔光。
“乖,我接你回去休息。”
柳沁音另一只手體貼地理了理樂清怡的衣領,泛著紅潤的眼眸彎出久違的弧度,眉眼溫和:“別怕,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
細指不斷輕撫,柳沁音安慰著她。
樂清怡沒說話。
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小朋友,她家在哪,我要送她回去了。”
柳沁音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她太想要一個可以和樂清怡單獨相處的空間了,開始收拾桌上屬于樂清怡的東西,自然的將她的外套攬在小臂上。
桑妙心里再怎么抗拒。
也不得不去承認兩人的關系。
她如實的說了樂清怡的住址,也給出鑰匙。
就在柳沁音揚身想要去拿桌上的一串鑰匙時,半躺在她懷中的樂清怡卻搶先一步拿過鑰匙。隨后,嘴里還含糊不清的在低聲重復些什么。
柳沁音一時沒聽清楚。
下意識俯身去聽她在說什么。
等她聽清楚,鼻尖瞬間酸澀的不停,修長細嫩的手指緊緊握住樂清怡的手,眼中濃濃的悲傷如洪水般溢出,心中苦澀不堪。
她說:“鑰匙鑰匙冰,你手也冰”
下一秒,處于迷糊淺睡狀態的樂清怡,就將她的手從襯衫下擺拉了進去。和很久之前一樣,用自己柔軟溫熱的小腹給她暖手。
疼愛與照顧她。
似乎是刻在骨子中的潛意識。
柳沁音眼眸沉沉,抿著唇,又苦澀般地含淚笑了出來,這一路上,她不知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將樂清怡扶上車,隔著車窗,她抬眸虔誠的懇求懸在空中的半輪皎皎明月。
――希望。
希望可以給她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
柳沁音她們走后,桑妙就慌里慌張的下舞池去找時姐姐,將一切說明白后,時晴笑了笑,也沒什么擔憂之情。但思索片刻,她還是掏出手機給遠在瑞士最東部的實驗室打了個電話,轉告鹿月恬。
車停到住宅樓下。
鄭妍將她們送到,還需要回去盯住已經玩嗨的方歲歡,倒是方詩笙需要履行職責,她得寸步不離的跟著柳沁音,柳沁音也著急照顧樂清怡,根本顧不上搭理她,三人就這樣進了電梯。
“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會。”
柳沁音扶著直不起腰的樂清怡,怕她不舒服,盡量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全倚在自己懷中,不斷輕聲安哄著:“你就靠在我身上好嗎?沒事的呢。”
“嗯。”樂清怡迷糊答應。
方詩笙在另一側拿著樂清怡的拐。
感情樂清怡這是怕壓沉柳沁音,一直往她這邊靠,這大高個,擠的她胳膊簡直都要酸死了。
剛有不滿的抱怨神情,被柳沁音怒瞪一眼后立馬收回去,心中哭唧唧,她怎么這么可憐。
門被打開。
玄關處的燈光發出锃亮光芒。
“好家伙,這么大面積。”
方詩笙看著眼前的布置就不由發自肺腑感慨句。
柳沁音顧不上看家里的裝修風格和家具擺設,徑直的扶著樂清怡往里屋走,在她耳旁輕聲問道:“樂樂,你臥室在哪里?”
耳朵酥麻。
樂清怡別開腦袋。
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問她什么都是含糊不清的「嗯」。
柳沁音干脆憑感覺盲選房間,開的第一間臥室她就選對了,書桌上的擺放習慣一看就是樂清怡的房間。
她總是習慣將正在看的書攤開,將筆記本斜放上面,用重量去按壓卷起來的書角。因為她在看書時,就算再困也倔強的不去床上睡,總是看著看著就趴在桌上睡著,將書角壓的卷卷翹翹。
那會柳沁音說了她好多遍。
擔心這樣的坐姿久而久之下去對腰不好,也就改了一陣子,分開后少了柳沁音的監督,她又變成這個樣子。
柳沁音雖然怕黑,但進去后并沒開臥室的大燈,擔心再次刺的樂清怡眼睛有不適感,她將人溫柔的放置在床上,將枕頭墊出舒服的高度,暫時安頓好后,才揚手打開旁邊的小臺燈。
淺淡的黃色燈光。
將兩人置身于柔情中。
柳沁音轉身,單腿屈膝,就像樂清怡之前無數次輕趴在床邊看她一樣,這次換她眸光溫軟的去注視她,兩人的手依舊緊緊交握在一起。
她的手還是那般纖細溫軟。
柳沁音忍不住輕喚:“樂樂?”
可能是因為今晚突然被溫軟相待,又找回些兩人曾相處的感覺,她的膽子不由大了些,忘了之前的冷漠相待,竟想借著樂清怡此時的醉酒問出些什么。
“嗯?”
樂清怡依舊含糊不清一字。
掌心輕覆光潔的額頭,柳沁音疼惜般的撫摸,她俯身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定定的注視著對方的側顏,輕聲問一句:“書呆子,你這些年是不是過的也很辛苦”
眼皮灼熱,她有些哽咽:“為什么要跑到這里,為什么要跑到讓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為什么你和別人談戀愛了,你真的放下了嗎?”
她問的認真又專注。
漫長的等待。
并沒有得到回復。
樂清怡側身不語,平日總是緊鎖的眉頭,如今平坦柔和,看樣子是已經酣恬入睡了,柳沁音無奈的笑了笑,笑容中又有些失而復得的滿足感。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該多好。
本想問出些什么,看來也不太行的通,她便也不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開始摘掉樂清怡身上的首飾,好讓今晚睡的更舒適些。
耳環,項鏈,特意避開無名指處的戒指。
柳沁音收斂眸光,她將摘下來的東西細心放到一旁,挽起樂清怡的衣袖,準備去摘她的腕表。
表戴的很緊。
她摘的有些費力。
隨著環扣輕解,被刻意藏匿在腕表下,觸目驚心的長疤痕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出現。
樂清怡的手腕為什么
柳沁音含著清水淚的眸中滿是震驚與心疼,壓抑著熱息,心底深處卻被灼燒的越來越痛,她怎么把自己搞得全身都是傷。
冰潤的指尖。
不斷輕撫這條長疤痕。
熱淚不斷從眼尾低落,柳沁音看著樂清怡手腕上的那條深疤痕不知低聲哭了多久,她心疼極了。
知道樂清怡此時是有伴侶的身份,所以柳沁音重新整理好情緒后,就規矩的起身退出臥室,顧不上方詩笙望向她的疑惑眼神,腫著眼睛走到陽臺。
她點了根細煙。
紅唇印在白色煙嘴上。
“柳姐你怎么了?”
方詩笙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問一句:“是不是她醒來又欺負你了?”
柳沁音搖了搖頭。
她渙散的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遠處的燈火通明,輕夾細煙的食指隨著思緒不斷輕顫,手腕上的疤痕,如同擺設的左眼,都將心撕扯的生疼。
想著想著就心疼的落淚。
“別哭了”
方詩笙在一旁慌張地遞出紙巾:“怎么了嘛這是?”
柳沁音心情很亂,甚至是有些生理反胃和眩暈感,風一陣一陣的刮,她那顆破碎不堪的心似乎被吹的要從高樓搖搖晃晃的墜下去。
需要暫時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先去客廳坐會,是不是一進來還沒看樂清怡家里的裝修,你趁現在看看。”方詩笙看著一直處于失神狀態的柳沁音,想盡辦法找事情給她做,轉移注意力。
柳沁音根本提不起勁。
一直垂眸想著剛才看到的疤痕。
方詩笙眼見柳沁音坐在沙發上依舊魂不守舍,擔心她越來越郁,開始在那里摸摸索索,她突然注意到走廊處的巨型壁畫,旁邊還有個插頭,似乎還能通電?
“好漂亮,柳姐你快看這個!”
話語剛落。
身側就有粉色的強光亮起。
柳沁音下意識回頭,眼睫輕抬,瞬間就緊緊咬住唇,心中狂風大作,不斷交織著復雜情緒,滿載回憶,她從未如此喜悅又悲哀。
這幅與墻壁同高的電子屏幕內。
有棵生長繁榮的櫻花樹,落英繽紛很是好看。
時光流轉,她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朦朧月色下,女孩真誠又欣喜的拉著她偷溜到實驗室,盈盈秋水般的小鹿眼注視著她,笑著用所學的化學知識變出「櫻花」給她看。
這一棵櫻花樹。
是鮮活,且具有生命的。
柳沁音眸中含淚,紅唇揚出一個深情的苦澀笑容,她想起那天兩人第一次合照,樂清怡靦腆側身,將唇小心翼翼的輕貼在她臉上時,溫聲出一句極小聲的表白話語:“柳沁音,我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