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東宮寂靜非常，玉笙簫回到自己院落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自己身邊的貼身婢女要一碗避子湯。</br> “太子妃，殿下他又...”</br> 玉笙簫沒接婢女菱兒的話，只是快讓她去拿避子湯。</br> 菱兒立馬去廚房自己熬了，又給玉笙簫打了熱水，讓她洗漱。</br> 玉笙簫渾身是傷，入浴桶時，身上的傷很觸目驚心，讓菱兒見了都忍不住倒抽口涼氣。</br> 她滿眼心疼地看了玉笙簫一眼，都不敢用帕子給她擦拭，只是用溫熱的水淋著她的脊背。</br> 玉笙簫忍著疼痛，鬢間疼得出了冷汗，原本她身上的傷不能碰熱水，可她還是想洗漱，把身上屬于太子的味道、太子的東西全部洗干凈。</br> 她泡了一會兒，便趴在床上讓菱兒給她涂藥膏。</br> 夜那樣深，東宮里的大多奴仆都已經寢睡，只有貼身伺候主子的還醒著。</br> 藥膏抹在身上涼涼的，倒是緩解了不少疼痛。</br> “菱兒，我想喝口水。”</br> ‘菱兒’起身給玉笙簫倒了杯熱水，遞到了她跟前。</br> 玉笙簫接過喝了，又遞還給她。那人伸手接過，玉笙簫看了一眼，發現她的手指粗糙還沒有指甲，這是男人的手，根本不是菱兒的。</br> 她立即轉身去看，發現身后的人不知何時變成了蕭邕。</br> “你...你怎么...你瘋了？”玉笙簫想拽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蕭邕卻按住了，“剛剛已經看過了，現在遮住又有什么意思。”</br> 玉笙簫只好放棄，反正她這副身體，滿目瘡痍，丑陋至極，也沒什么不能讓人看的。</br> 蕭邕極盡溫柔地給她涂抹著藥膏，“原以為太子會因為你的相貌而多寵愛你幾分，誰知...他竟如此虐待你。”</br> 玉笙簫道：“他就是個惡鬼，他瘋起來，東宮里的奴才都不夠他折磨的。”</br> 蕭邕道：“阿嬋，我對不起你。”</br> 玉笙簫身子僵了僵，轉而眸中蓄滿了淚水。她在蕭邕面前是忍不住眼淚的，因為蕭邕會寵著她，依著她。</br> 她有委屈，有傷痛，可以盡情地哭出來，蕭邕不會覺得煩，只會耐心地哄。</br> 蕭邕就像是一個踏實可以避風的港灣，她可以在里面盡情地宣泄自己。</br> 蕭邕知道她哭了，從懷中掏出一顆蜂蜜做的糖果來，“這是你最愛吃的蜜糖，我隨身給你備著的。”</br> 玉笙簫破涕而笑，“你還記得？”</br> “當然。”蕭邕給她涂完脊背上的藥膏，將她翻過身子，雙眸溫柔又癡戀地看著她，“關于你的我都記得。”</br> 玉笙簫臉頰微紅，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身子，偏開頭不敢看他，“你...你轉過去，我自己來...就好。”</br> 蕭邕道：“長大了知道害羞了，幼時你在我府中落了水，死活不讓下人給你洗漱換衣，非要我來，你忘了？”</br> “那不一樣。”</br> 蕭邕只好把藥膏遞給她，轉過了身去。</br> 玉笙簫看著自己青青紫紫的身體，神傷道：“我是不是很丑？很難看？”</br> “好看，你什么樣都好看，我都喜歡。”</br> 玉笙簫知道蕭邕是哄她開心，她知道自己現在什么樣，臉也腫了，身體也傷成這樣，哪能好看。</br> 她自己涂抹了胸上和腹部的藥膏，轉而拿著衣裙穿上，“你走吧，別在這里久待，要被太子發現了，咱倆都得死。”</br> 蕭邕轉過身來，突然將她壓在身下，“我真不想他碰你，明明你是我的，從一開始你就是我的。”</br> “你怪不了誰，是你自己不回來。”</br> 蕭邕雙眸充血，已經有些紅，“我沒收到那封信，我沒看到你寫的那封信，如果我看到了我死都會回來，我爬也會爬回來！”</br> 玉笙簫知道自己寫的那封信可能被自己父親玉連霄給截了，所以信壓根兒沒送到衡山學塾。</br> 她嫁給太子是必然之事，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br> 蕭邕見她不言，言語激動道：“你信我，阿嬋，我真的沒看到那封信。”</br> “我知道，我相信你。”</br> 蕭邕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你知不知道我得知你嫁給太子的時候，我快瘋了，我恨不得殺了太子，不顧一切帶你走。”</br> “說這些已經沒用了，蕭哥哥，我們注定有緣無份。”</br> 蕭邕憤憤道：“什么叫有緣無份？我們可以在一起。”</br> “我都這副樣子了你也要嗎？！”玉笙簫不信蕭邕不嫌棄她這副被父子倆都玩弄過的身體。</br> “我要，你什么樣我都要，你殘了瘸了瞎了瘋了我都要你。”</br> 玉笙簫眸中震驚，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br> 蕭邕在她額心落下一吻，“不管你是什么樣我都要你，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br> 他的吻落在她耳垂，“真想把你帶回我府中去，讓你日日和我待在一起。”</br> 玉笙簫啟了啟唇，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蕭邕拿過一旁的藥膏，“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涂。”</br> “不要看，求你不要看，我臟...”</br> 她好臟。</br> 蕭邕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自己臟。</br> “不臟，嬋兒在我心里永遠是最干凈的。”</br> 蕭邕的身子往下移，推開了她的裙子，拿著藥膏給她涂抹。玉笙簫又哭又羞，閉著雙腿不想讓蕭邕碰，可是蕭邕常年學武，輕輕一分開，她就沒法再動彈。</br> “蕭哥哥我求你...別這樣。”</br> “阿嬋，我碰過之后，你就只屬于我了。”</br> 玉笙簫的身子愣在榻上，心里暖如春和，她又哭了，如果當年她如愿嫁給蕭邕，日子不知多幸福。</br> 是她的父親母親，毀了她一生。</br> 蕭邕給她涂完，見她流淚，俯身給她一點點吻干，“阿嬋別哭了，哭多了傷眼睛。”</br> 玉笙簫縮在蕭邕懷中，聞著當年那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薄荷香氣。蕭邕喜歡這個味道，所以常令下人用薄荷熏衣。</br> 玉笙簫覺得心安至極，聞著聞著她竟然睡著了。她很久沒這么踏實地睡過了，每夜每夜都在擔心太子會不會突然發起瘋來，然后又折磨她。</br> 她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身邊已經沒有蕭邕的身影了，她知道，他已經走了，他何時再來，她不知。</br> 她希望他每夜都來，又希望他永遠不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