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篝火比白日燃燒得還要旺盛,火光幾乎照亮了整個駐扎地。</br> 夜宴上的飯菜比午時要好上許多,宋婉分到了一塊兒烤兔肉,她嘗了一口,發現還不錯。肉質細嫩,咸辣適中。</br> 今日儕王獵得最多,更獵到了一只黑熊,二十幾只雪貂,十來只雪兔。</br> 頭籌是儕王拿的,蒼月大弓自然歸他。</br> 儕王道:“此弓乃是太宗之物,原是皇家之物,微臣只是臣子,不敢授此賞賜。”</br> 江盛道:“給你就拿著,一把弓而已,好弓配梟雄,正合適。”</br> 儕王不好再推脫,“那微臣便多謝陛下了,陛下萬歲。”</br> 張角命兩個小黃門抬著蒼月大弓到了儕王跟前,儕王伸手拿過,掂了掂,倒也還算稱手。</br> 奉紀出聲道:“這大弓自太宗之后再也無人拉開,儕王力大無窮,不如今夜給大家展示展示?”</br> 沈策也附和道:“是啊,讓大家也開開眼。”</br> 儕王見眾人擁和,也不好拒絕,于是拿起大弓,蓄上力氣,試著拉了一下。弓弦是被拉開了一些,可立馬就彈回來了。</br> 儕王知道這弓不好拉,于是使出了全身力氣,臉頰都被漲紅了,可還是只把蒼月大弓拉開了一點,待他氣力耗盡,弓弦又再次彈回來,他再也拉不開了。</br> 奉紀道:“想不到這弓弦竟然這般緊,連儕王都拉不開。”</br> 越重的弓,弓弦越緊的弓,射程越遠,殺傷力也越強。當年太宗就是憑這把弓,射殺了無數戰場敵雄,成為霸主。</br> 儕王搖了搖頭,“本王老了,這弓也拉不開了。”</br> “儕王老當益壯,算是在您這個年紀里,最年輕的了。”奉紀看了眼末座的宋婉,“下官都還沒覺得自己老,還如弱冠時般年輕呢。”</br> 儕王道:“奉老心態不一般。”</br> 江盛看了眼正在咳嗽的江愍,那江愍此刻裹著大氅,面色蒼白,身形很瘦,下巴都是尖尖的,但面目卻生得不錯,看起來十分俊雅。</br> “不知今日哪位世家女子獵得頭籌?”</br> 江盛此話一出,竟然無人答他。</br> 江愍自嘲地笑了笑,沒出聲。</br> 江盛面色慍怒,拍案道:“難道今日眾縣主、眾貴女一個都沒有獵到獵物嗎?”</br> 女眷那里,仍舊鴉雀無聲。</br> 即便是有一身好本事的女子,也不敢在今日嶄露頭角,誰也不想嫁給一個病秧子,廢了好好的一生。</br> 江盛目光落在女眷處,一一掃過這些世家貴女,世家貴女都低下了頭。最后,江盛的目光落在末座的宋婉身上,他指向宋婉,“你,出來。”</br> 江寂握住酒杯的手悠然握緊,正要起身說什么,江越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稍安勿躁。”</br> 江寂深吸了口氣,咬了咬后槽牙。</br> 宋婉起身出列,跪下身道:“臣女宋婉,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江盛道:“抬起頭來。”</br> 宋婉直起腰身,抬起了頭。</br> 江盛就是見她模樣生得好,才叫她出列,他看向江愍,“愍兒,她你可喜歡?”</br> 江愍見宋婉氣韻端莊,面頰嬌嫩如花的樣子,點了點頭,“若父皇把她指給兒臣做正妃,兒臣也是愿意的。”</br> 江寂按捺不住了,想要起身,誰知奉紀此時出聲道:“陛下,這宋家小女看著瘦弱,像是也常服湯藥的樣子。</br> 微臣與宋寺卿經常打交道,得知他的嫡女從小就身體不好,年歲大些養到木蘭夫人膝下,就是想讓木蘭夫人帶著她舞劍強身。</br> 她已是湯藥身,若與愍王殿下相配,到底是誰來照顧誰?</br> 婚事原本就該是喜事,她若嫁進王府不久就去了,原本就指著她沖喜的,她反倒去了給殿下帶去霉運,豈不是得不償失?”</br> 江盛聽此話覺得有理,忙嫌棄地拂了拂手,讓宋婉坐回去。</br> 宋婉叩頭行了個禮,退回了自己座位上。</br> 江愍道:“父皇,您就別操心兒臣的婚事了,兒臣這副孱弱身,說不定哪日就去了,兒臣也不想拖累別人。”</br>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退宴。”</br> 眾人散去,宋婉也回了帳篷。</br> 喜兒道:“剛剛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官家真要把姑娘賜給愍王為妃,幸好奉大人出言救了姑娘。”</br> 宋婉可知道奉紀出言替她解圍可是另有目的。</br> 那老匹夫對她根本不安好心。</br> 宋婉坐在榻上,“饒是他不出言,我也自有辦法替自己解圍,咱們日后見了奉紀,記得繞道走。”</br> 喜兒見宋婉臉色不好看,知道她定是討厭奉紀,當下也不敢問為什么,只得去帳外打了熱水來,讓宋婉梳洗。</br> 宋婉簡單擦了擦身子,泡了會兒腳便窩在衾被里睡了,鳩山很冷,即便帳篷里燃著炭火,宋婉也覺得冷。</br> 天色越來越晚,外間又紛飛起了大雪,起先駐扎地還有些人聲,后來逐漸便沒有了,到了后半夜,更是靜謐無聲。</br> 宋婉在榻上睡得熟,渾然不知自己帳篷里進來個男人。</br> 男人當自己家似的,剛進來就想鉆宋婉被窩,他才剛剛實施動作,宋婉便醒了。</br> 兩人四目相對,宋婉知道男人是誰,低聲道:“你瘋了,這是鳩山皇家獵場,王孫貴爵、高官嫡女都駐扎在這里,被人發現就...”</br> 江寂褪了身上的蟒袍,進了宋婉被窩。</br> 衾被里都是宋婉身上淡淡的香氣,軟玉嬌身在懷,江寂氣息都亂了好幾分。</br> 他將人密密實實壓在身下,“本王來為婉婉暖床。”</br> 他向她雙腳摸去,觸手的冰涼,“睡了這么久還是一點都不暖和。”</br> 江寂吻向她粉嫩嫩的耳垂,“該做點運動,一會兒就暖了。”</br> 宋婉身子一陣酥麻,她捂著嘴不敢出聲,駐扎地會有士兵來回巡夜。被人聽到她就慘了。</br> 江寂身子往下移,分開了宋婉的雙腿。</br> 既生又死的感覺再次襲來,宋婉心里不斷罵江寂混蛋,可是她又不敢罵出聲,只能任由江寂宰割。</br> 她眸中隱隱有淚,她不是難過,是喜悅,她就是控制不住身體帶給她的陣陣反應,而紅了眼眶。</br> 江寂的動作幾乎快讓宋婉死過去,原本就嬌軟的身體此刻在江寂這兒更是軟成了一灘爛泥。</br> 床太小了,對于江寂來說也不夠結實,外面巡夜的士兵武藝或許不怎么樣,但聽覺絕對比常人靈敏些。江寂不敢像在山洞那晚放肆索取,只能側身抱著宋婉慢慢地磨。</br> 饒是如此,宋婉也被折磨得不輕。</br> 吃飽饜足的人抱著宋婉的身體正摩挲她的脊背,那掌心的繭子磨得宋婉并不舒服,甚至有些疼。</br> 江寂在她耳邊道:“今夜可嚇死本王了。”</br> 差一點宋婉就是江愍的王妃。</br> 宋婉睡在他臂彎里,輕撫著他的臉道:“難怪剛剛咬我咬得那么疼,六郎怕失去我?”</br> 江寂將人緊緊抱著,在她發頂落下溫柔一吻,“嗯,本王很怕失去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