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聞舟瞬間就不動了,像被他扛米袋子似的扛在肩膀上,一直走到住處也不曾停下來。
裴衍的腳步在岔路口處一頓,抬腳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走的似乎是小路,一路上竟也沒有碰到人。
他推開房門,反腿將門掩上,把檀聞舟放在凳子上,又在架子上翻了翻,翻出一個小瓷瓶,隨手揀了支凳子坐在她面前。
“抬腳。”
他命令道。
檀聞舟認命地抬起腿,裴衍一把撈起,擱在自己的腿上,小心而又緩慢地脫下她的鞋襪,另一只手取出瓷瓶中的藥酒,在掌心搓了搓,搓得溫熱后拊掌在她的傷處。
“嘶——”檀聞舟有些吃痛的想縮回去,卻被裴衍握住腳踝,他溫熱的手掌在她的崴傷處打著圈,一下一下,不過片刻,竟讓她覺得痛楚減緩了許多。WwW.ΧLwEй.coΜ
“這些日子就呆在床上,不要下地走動了,不然會腫得更大。”裴衍低眉淡淡道。
他手上還殘留著藥酒的水漬,藥酒特有的味道彌漫在兩人之間,他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裴帥,我自己走回去,您送我實在是太麻煩了。”檀聞舟扶著凳子站起來,沒走半步,就被裴衍扯住,他嗤笑一聲:“你就想這樣從我屋里蹦回去?這里離你的院子,可是很有一段距離。”
他似是嘆了口氣:“我抱你吧,不會有人看到的。”
話音未落,他俯身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像是抱小孩一般,單手將她抱在了手臂上坐著,感覺到臀下緊實的觸感,檀聞舟臉色通紅,雙手掩面,欲哭無淚:“不要吧,萬一被人看到了,我真是丟臉死了。”
裴衍看起來高大威武,實則確實高大威武,一手托起檀聞舟走在路上竟然也不喘一聲,他另一只手扶住檀聞舟的后腦,翩翩長袖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若不是走近細看,誰也不知道他手上抱著的是誰。
裴衍比檀聞舟高出一個頭來,此時這個姿勢抱著她,檀聞舟的臉正好距離裴衍的臉不足兩寸。
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廓上,惹得她心中小鹿亂撞。
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了。
“把手放我肩膀上。”裴衍淡淡道。
他似是能讀出她心底所想一般,好看的鳳眸斜瞟了她一眼,檀聞舟扶住他的肩膀,手心微微有些潮濕。
“怎么還沒到......”檀聞舟縮在他鬢邊,喃喃道。
裴衍不說話,那路程檀聞舟明明記得沒這么多彎彎繞繞,興許是晚上天黑的緣故吧,不得不說,這樣被人抱著搖搖晃晃甚是舒服,她偷偷打了個哈欠。
“到了。”裴衍停下來。
檀聞舟抬起埋在他脖頸間的臉,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裴帥你就把我放在門口好了,我叫她們給我開門......”
“不必了。”
話音未落,裴衍推開窗戶,跳了進去。
......
檀聞舟心里很好奇,為什么這人總是不走大門,非要走窗戶才開心不成。
看她面色有些生硬,裴衍不以為意:“驚動了你那些人,呼呼喝喝的又有不小動靜。”
檀聞舟點了點頭,低下頭,看著從窗棱透進來的月光,等著裴衍離開。
等了半天,那高大的人影還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黑黢黢的佛像,檀聞舟絞著衣袖子,低聲道:“今夜有勞裴帥了,裴帥早點回去休息。”
說罷就要起身打開門,好方便他出去。
雖然說門開不開并沒有什么兩樣,但是送客的意味就出來了。
裴衍走到門邊,將門重新掩上,看著坐在榻上的檀聞舟,他的面色格外柔軟,像是今晚朦朧的月,撩人心弦。
他忽然單膝跪了下來。
檀聞舟咬唇道:“我已經做過的決定絕不會再改變,我不可能為了......”
“聞舟,我已經向陛下上奏,留在京城了。”裴衍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眉眼彎彎,眼底是淡淡的笑意,“那夜你關門的突然,我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怎么說,我回去后想了很久,我想試試,哪怕以后可能會出變故,哪怕他們都不認可我們,但是沒關系,我就是想試試。”
檀聞舟腦海中如遭悶雷,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睛問道:“試試......什么?”
裴衍抬起手,輕輕地撫上她白凈的臉頰,在手指觸摸到臉頰的一瞬,方向一轉,輕輕地揪住了她的耳朵,揉了揉那小巧精致的耳垂。
“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留在京城。”
檀聞舟有些不敢相信:“你不回嶺南了?”
“不回了。”
“那你從前跟著你的武將們怎么辦?”
“陛下自有安排。”
檀聞舟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四處亂撞,又像是一只兔子,不停地跳來跳去。
“今天不早了,先睡吧。”裴衍把她的被子鋪好,看著她屁股一挪一挪地往里移,譏誚道:“跟個鱉似的。”
檀聞舟紅了臉,想打他卻奈何手太短,只能干瞪眼。
裴衍為她掖好了被角。
“閉眼。”
“我還不困!”
“閉眼給你一百文。”裴衍輕飄飄開口。
檀聞舟眨了眨眼。
“二百文。”
檀聞舟有點心動,正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只聽裴衍無奈道:“三百文,不能再多了。”
“此話當真?”檀聞舟興致更高,忽然坐了起來,看他臉色不像開玩笑,趕緊又躺下,閉上眼睛道:“我可記住了,明日給我三百文。”
這一夜睡得實在太沉,翌日,日上三竿,檀聞舟才醒了過來。
洗漱時摸到頸上墜著一個東西,雖說不上很沉,卻足以讓她注意到。
她伸手將那根線從里衣里掏了出來,是一枚平安扣。
質地瑩潤,種水透亮,看得出來是一塊好玉。
一旁的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頭寫著幾個字:“手中暫無現錢,先拿玉佩抵押。”
她笑了笑。
檀聞舟睡得足,心情也好了許多,一打開門,綠蕪一臉曖昧地進來收拾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