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含含糊糊地應了,夜色朦朧著,叫人頭暈眼花,跟坐船似的,晃悠悠。
紗幔被吹開一條縫隙,隱隱約約能看到天外黑綢一樣的夜幕里,寶石珍珠似的星河,她忽然想起一句詩,覺得很應景。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裴衍眉頭輕輕蹙著,像是犁地的牛,吭哧吭哧,看見檀聞舟竟然在出神,有些不滿地扳過她的下巴,正對著自己。
“想什么呢?”男人動作有些野蠻,聲音卻低沉如水。
“我突然想到一句詩。”她一雙眼中水波瀲滟,眼角唇邊帶著魘足的笑意。
“什么......詩。”他低頭,在她嘴上啃了一口,低聲問道。
“不告訴你。”
銀鈴似的笑斷斷續續傳來,帶著耀武揚威的嬌蠻,讓男人無可奈何又欲罷不能。
“求我......我就告訴你。”
一粒晶瑩的汗珠從裴衍的眉心滑了下來,劃過鼻尖,落到檀聞舟白精致的鎖骨上。
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可是檀聞舟就是喜歡這樣,男人也不一定就非要知道她剛才到底想到了哪句詩,兩人享受的,不過是言語間你拉我扯的糾葛罷了,借著這樣的由頭,她又多了一個撒嬌使性子的機會,而裴衍,喜歡的就是她對自己使性子的樣子。
遠山一樣的黛眉婉轉秀麗柔媚,雙目秋水蕩漾,只需要看他一眼,便能叫他失了魂,那張對自己說起話來得理不饒人的櫻桃小嘴亮晶晶的,顯然是有些腫,卻越發讓人想狠狠蹂躪,咬幾口。
他虔誠地低下頭,吻上她嫣紅的唇,低聲道:”求你......“
檀聞舟心思得逞,滿意的舔了舔嘴巴,道:”其實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詩,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你聽過么,我覺得很襯現在的景。“
”嗯。“他離她近,兩人許久沒有離得這樣近,他跟小狼崽一樣往她懷里再拱了拱,又伸鼻子蹭了蹭她的眉眼和臉頰,最后薄薄的唇停在她的耳垂邊,撒嬌似的在她耳邊哼哼道:”親親——“
他太明白什么樣的神態和語氣能讓檀聞舟魂丟骨酥,更毫不吝嗇的使出渾身解數討好她,事實證明,很有成效。
檀聞舟雙手捧住他的臉,撅嘴用力地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男人果然更溫順了,像只被順毛的大犬,緊緊地依偎在她身側,交頸而臥。
沒過一會,檀聞舟就實在是累的不行了,她有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白日里在馬球場上應付了許久,晚上又要應付裴衍,她抬手掩嘴,又打了個哈欠。
“先別睡。”
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讓她別睡,這人怎么這么不體貼人呢,她瞇了瞇眼,睨了精神正好的男人一眼,點了點頭敷衍道:“好,我堅持會。”
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很誠實,不一會,就漸漸沒了意識,遁入黑甜夢鄉里。
夢里她正坐在船上,船停在一片荷塘里,接天蓮葉間粉荷迎風而舉,漫天星辰映在水中,船夫拿著櫓,立在船尾,劃一下,船就劃一步,搖搖晃晃,顛得她想吐。ωωω.ΧしεωēN.CoM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她是被太陽叫醒的。
陽光透過窗扉,灑在房間的地上,一半落在了床幔上。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渾身酸痛的靠著床頭坐了起來。
望著中衣妥帖穿在身上的自己,床上里側的褥子也平整的鋪著,絲毫不見凌亂,她有些怔愣,急忙掀開紗幔,望著房中依舊如昨的陳設,心里忽然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難道昨日的裴衍是一場夢么?
她跽著鞋子走近銅鏡前,直到看見自己脖頸間交錯的吻痕才微微放下心來,可是馬上又不淡定了。
衣服下青青紫紫一片,簡直慘不忍睹,她忽然有些生氣,這人,一聲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說一聲,當她這里是哪里?撫仙居么?
”你可真是越來越偷懶了,方才我來時,你身邊的綠蕪還說你沒起來,還好現在起來了,不然又要我白跑一趟。“一聲清亮的女聲傳來,未見周云其人卻先聞其聲,檀聞舟一把扯過架子上的乳云紗對襟立領衫,兜頭穿上,待到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那些曖昧痕跡后,才見周云施施然地從屏風后走了進來。
一見她,周云眉眼含笑:”昨夜干什么去了,今天這樣晚才起。“
她的眼睛在仍有些迷糊的檀聞舟身上轉了一圈,忽然道:”不對。“
檀聞舟心漏了一拍,將衣服裹得越發緊了,警覺道:”哪里不對。“
”你不會是在想溫家二哥哥想得睡不著吧?“周云眼中滿是揶揄,還覺得昨日里看溫行云對她的熱乎勁,十分有意思。
她松了口氣,坐了下來:”沒有的事,你吃了么,沒吃咱們一塊吃點。“
周云撫掌道:”就等著和你一塊吃呢。“
綠蕪招呼著小丫鬟開始擺飯。
一罐用砂鍋細細煲好的雞絲香菇粥,廚房又用酥油炸了一疊果子,配上用蘿卜黃瓜還有花生米和藕片腌好的咸菜,再蒸了一籠皮薄陷厚的蟹肉包子。
周云大快朵頤,檀聞舟卻吃得有些心事重重,吃著她最愛的蟹肉包子時,也一口一口慢慢地咬。
只有綠蕪和墨麒跟著她一塊過來,藍蕊和阿秀她們還在京城,一來府中剛辦了自己的喪禮,藍蕊若是一起跟著來了,有些惹人注目,便讓她們晚些再來,這段時間綠蕪便忙得很,大事小事都要她一人盯著。
綠蕪忙進忙出,飯菜擺好后開始收拾房里的東西,檀聞舟的貼身用物一向都是綠蕪親自動手料理的,她收拾著書案上的東西,忽然“咦”了一聲。
檀聞舟尋聲看去,半透明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后,綠蕪正低頭看著桌上放著的一樣東西,檀聞舟開口問道:“怎么了?”
綠蕪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周云,又看了看她,道:“沒什么,小姐,您寫的字要收著么?”
什么字?
檀聞舟眉頭輕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