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瞧見,每人的手里,包括燕王面前的書案上,都放著同樣一包喜糖。
大家也都被大理司直的喜悅感染了,氣氛很是松快,檀聞舟也朝他道喜:“恭喜董大人了。”
其實所有人都匯報完了,只等著檀聞舟,她開口道:“殿下,今日臣有兩件事情要稟奏,一要檢舉蕭世子十五項罪名,二,北地瘟疫情況日益嚴重,不得不重視。”
話一出口,余下眾人皆是一驚,面面相覷,元修沉吟道:“聞舟,這兩件事可以再緩緩。”
他揮手拚退眾人,獨留聞舟。
他溫聲道:“我知道你心里著急,但是這件事情急不得,我們可以先解決蕭越的事情,北地的事情,現在還做不到。”
檀聞舟直接問道:“為什么?”
元修走出來,解釋道:“陛下不是置之不理,朝廷的銀錢已經撥下去了,只是成效不大,除了官員貪污的問題,針治瘟疫的方子也沒有做出來,宮中的太醫也為這事成宿的呆在太醫院,陛下也沒有辦法,只能先讓北地的百姓呆在原處不要四散走動,可是還是有人跑了出來,你也是看到跑到京城來的流民了吧?”
檀聞舟沉默。
元修嘆了口氣道:“陛下確實也有私心,如今皇后驟然有孕,是大喜,瘟疫的事情自然是能壓便壓。”
連元修可能也沒注意到,自己方才說的是“驟然有孕”。
“殿下也覺得皇后這一胎,來得不是時候么?”檀聞舟仰頭,看向他:“殿下,你有餓得快要死的時候嗎?”
元修一愣,并沒有怪罪她的大不敬,溫聲道:“當然......沒有。”
檀聞舟道:“殿下,我曾經感受過餓得快死卻沒有吃的東西是什么感受,很難受,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成,所以我看到那個從北地一路餓過來,家里的人都因為瘟疫死絕了的人,我能感受到他一半的痛苦。”
元修心里一驚,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有些虛,半天沒有說話。
他嘆了口氣,卻認真道:“好吧,我同意,但是聞舟,我保證,北地的百姓我一定不會不管,因為現在,京城馬上要發生更大的事情,比北地的事情大一百倍。”
檀聞舟有些不明所以,直覺卻告訴她,事情沒這么簡單。
檀聞舟聽取了元修的意見,將瘟疫的事情稍且擱置,五日后,便是會審蕭越的日子。
眾人好整以暇,等著看蕭家如何將檀聞舟和燕王好好的修理一頓,卻只等來了景徽帝的諭旨。
罰俸一年。
全篇沒有任何嚴厲詞句,只說是沒有好好教養世子,來蕭家宣讀詔書的孫堯平靜道:“老侯爺年紀也大了,好好休息吧,陛下還是念著舊情的。”
蕭老侯爺眼中精光一現,苦笑著點點頭,在蕭越和蕭家子侄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起身。
鳳儀宮中,魏如臨垂首跪在鳳榻前的地上,給皇后揉捏小腿。
皇后闔著狹長的丹鳳眸,靜靜的聽著廊下的風鈴聲,忽然道:“父親有消息進來了么?”
魏如臨躬身道:“侯爺擔心娘娘懷孕辛苦,話里囑咐了幾句讓娘娘注意保養身子,家里人都好著。”
皇后又道:“明嬋和她的夫君可還好?可惜本宮在宮里,也不能隨意出宮去瞧瞧他們了。”
蕭明嬋是蕭婼的侄女,年齡卻與蕭越相仿,去年嫁了指揮使張代,魏如臨笑道:“都好,二小姐也市場記掛娘娘,前些日子不是還送了自己釀的酒么。”
她點點頭,打量著手上剛染好的指甲,道:“下個月陛下要去太廟祭祖,待會去和陛下說一聲,本宮胎象還不穩,就不去了。”M.XζéwéN.℃ōΜ
“是。”魏如臨點頭道。
皇后忽然想起什么,瞇起眼睛,看著帳前的九轉纏枝蓮花燈,道:“這些日子,陛下對本宮冷淡了不少,怕不是聽了那些人說越兒的壞話,因此和本宮生了嫌隙?”
魏如臨道:“娘娘母儀天下,皇上和娘娘伉儷情深,豈是那些人幾句話就能污蔑的。”
皇后扯出一抹譏笑,道:“什么母儀天下,知道本宮懷孕,你沒瞧見當時臉色便變了?”
魏如臨知道說的是誰,他不知說什么,只能安慰道:“娘娘到底是中宮皇后,誕下嫡子是國家之幸事,就算陛下......娘娘的家人還有臣民們,也會為了娘娘和皇子祈福。”
皇后偏頭一笑,恍若蓮華初綻,鳳儀萬千,她笑道:“是啊,他再不愿意又能怎樣呢,還不是氣壞了自己。”
“太子今日心情怕是不太好,昨日見他來請安,也是神色揣揣,讓東宮的人多照看些。”她拈起一顆櫻桃,繡口微張,感受著果肉在自己唇齒間迸裂出甘甜汁水,繼續道:“聽說史更衣那孩子有孕了?”
魏如臨道:“是,已經快三個月了。”
皇后點點頭:“多送些補品過去,女人家懷孕不容易,可要萬事當心。”
太醫揣著袖子從殿外進來,他跪在地上,恭敬道:“皇后娘娘鳳體安康。”
皇后悠然道:“自然安康,有許太醫在,哪里會不安康?”
許太醫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娘娘折煞微臣了。”
“請太醫來也沒事,本宮就是想問問陛下的病如何了。”她溫聲道。
許太醫正色道:“陛下是外為風寒濕熱,內為勞倦內傷,加上年歲漸長,舊疾......”
魏如臨打斷他道:“許太醫就不要掉書袋了,直接說。”
許太醫趕緊點頭道:“陛下的病,和換季關系很大,只要按時用藥,便沒有大礙的。”
皇后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許太醫見狀急忙繼續說道:“不過這病要好也不是容易的,臣自當盡力而為。”說著他深深拜下。
皇后嗯了一聲,便讓他過來請平安脈。
請脈后皇后詢問了幾句該注意的事情,便沒有了,等許太醫出來時,等在殿外的藥童問道:“師傅,皇后娘娘說什么了,您的衣服都汗濕了。”
許太醫搖搖頭道:“不該問的別問,做好你自己的事,否則,腦袋都給你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