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妙音推門而出，只聽一聲聲抽泣聲從藥房隔壁的屋子中傳出。
    那里，應該是熬藥所用的房間。
    云妙音循聲走去，只見一個丫鬟坐在爐火旁，一邊哭泣一邊攪拌著砂鍋里的藥。
    “你這是為小少爺熬的嗎？”
    丫鬟轉回頭，看見是云妙音，擦了擦眼淚道：“是，太醫說小少爺可能一個時辰都熬不過去了，可是，奴婢為他熬了八年的藥，還想為他再熬一次。”
    云妙音心里一揪，才十歲的少年卻喝了八年的藥。
    若是生命就此終結，那真的是老天不公。
    濃濃的藥味彌漫開來，丫鬟見已熬得差不多，便將藥從砂鍋倒進碗中，接著，從一旁的罐子里舀出一勺淡黃色晶瑩的液體放入，輕輕攪拌。
    云妙音眸光一聚：“你這個......是蜂蜜？”
    “是的，云姑娘，這是紫云英蜂蜜。”小丫鬟點點頭，“小少爺怕苦，奴婢之前問過太醫，這藥里加蜂蜜不會破壞藥性，所以，一直都是這么加的。”
    周禮之顯然之前對此并不知情，不過，想了想那藥方，卻也點點頭：“沒錯，為小少爺治哮喘的藥與此的確不沖突。”
    小丫鬟聞言放了心，微微行了禮便離開。
    云妙音卻激動地拉住了周禮之的胳膊：“周太醫，紫云英蜂蜜！紫云英！”
    忽然間的接觸讓周禮之一愣：“云姑娘......”
    “你那三種毒物的解藥中，只有一種添加了紫云英花粉！我之前就奇怪以小少爺的身體狀況，那三種毒不管哪一種，只要極少的量就可以輕易要他的命，為何他還能撐這么久，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因為他剛好服了這花粉釀成的蜜！”云妙音腦海里仿佛撥開烏云見到了明月，就差沒跳了起來。
    “這......”然而，周禮之卻蹙起了眉，“的確有這可能性，但，這只是推測。”
    云妙音也冷靜了下來，沒錯，這只是推測。
    連本身是否真的中那三種毒都是推測，這推測基礎上的推測更是無法讓人信服。
    如果還有時間，她倒是可以去實驗一把。
    可是，剛剛那丫鬟說了，太醫們診斷，小少爺可能撐不過一個時辰。
    太醫們幾乎是這時代最頂級的大夫，她相信他們的判斷。
    那如今，唯一的做法就是......按照她的理論，賭一把！
    看著她雙眸中躍躍欲試的目光，周禮之臉色一變：“云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此事太過冒險，若是判斷失誤，就是下毒，連你的性命都沒了。”
    “我知道。”云妙音點了點頭，“除非讓他們同意我這么做。”
    “不可能。”周禮之搖搖頭，“你所有的判斷都來自推測，不懂醫術的人不會明白，懂醫術的太醫們就算明白你的出發點，也無人敢支持你。”
    云妙音的眼神一黯，是啊，涉及到自己的性命，誰會愿意冒這個險？
    可是，她對自己的判斷有著九成的信心。
    九成救回的希望對著一成的性命危機，她就這樣放棄嗎？
    就因為怕連累自己，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這樣消失？
    她的眸光閃爍，有猶豫，有糾結，有彷徨，最后卻還是化作了堅定。
    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
    她不想自己的每一個決定將來后悔。
    抬起頭，看向周禮之：“周太醫，你相信我嗎？”
    周禮之一怔：“我當然相信你，只是這件事......”
    “那就好。”云妙音微微一笑，接著，卻是忽然將手抬起，朝著他的后頸一個手刀打了過去。
    周禮之面色一變，卻來不及反應就倒了下去。
    “抱歉了，只有這樣你才能脫得了干系。”云妙音迅速關上熬藥間的門，朝著藥房走去。
    其實周禮之的態度并非很堅決，或許到最后，他會同意。
    可是，沒有時間了。
    而且，這是她的決定，由她一個人承擔更好。
    看到是云妙音取藥，藥房的配藥大夫雖然詫異，但也不會拒絕。
    也許到了最后一步，每個人都想再努力一把。
    所以，云妙音很順利地拿到了周禮之之前所說的配置解藥所需要的草藥。
    藥草本身并不罕見，小少爺又常年生病，這藥草府中自是齊全。
    而配藥不難，這也是她敢打暈周禮之的原因。
    所以，大概半個時辰后，她便端著制好的小半碗藥，匆匆走進小少爺的房間。
    床邊，少夫人拉著小少爺的手，哭得已經聲音沙啞，幾近失聲。
    老將軍雙眼無神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已經經歷過一次，如今，卻又面臨第二次。
    云妙音深吸一口氣，終于還是坐在床邊，掰開小少爺的嘴，強制把藥喂了進去。
    看到是云妙音，少夫人沒有阻撓，她知云妙音醫術高明，大概是想救她的楠兒，只是如今，她也不報任何希望。
    藥自喂入起，云妙音便一直把著小少爺的手腕，時刻注意著他的脈搏。
    終于，片刻后，她眼前一亮！
    然而，小少爺卻忽然痙攣一般地抽搐起來，嘴角還滲出黑血。
    少夫人臉色大變：“你給他吃了什么？”
    “是解藥。”云妙音來不及說太多，趕緊伸出雙手按在小少爺的胸上，沿著穴位為他推拿。
    解藥有用，她需要盡快讓它發揮作用，把毒逼出！
    而小少爺的身子卻抖動地更加厲害，嘴角的黑血也流得越來越多！
    “你住手！你是在害我的楠兒嗎！”少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拖住她不讓她繼續動作。
    云妙音急得滿頭大汗，下意識便想直接將這少夫人敲暈再說。
    可是，已經走到身邊的齊老將軍看到她目光里的意圖，當即出手，一把將她制住！
    “云姑娘，老夫請你來治病，你卻想要加害于人？”
    “我不是......”
    云妙音還未解釋完，卻聽齊老將軍大喊道：“太醫，去看看那碗里是何物！”
    太醫們一直在外守著，聞言趕緊一擁而進。
    有醫術精湛者只是對著碗里剩余的藥汁聞了聞，便判斷出來，大驚道：“這里面有毒！”
    “你害我兒！我和你拼了！”少夫人聞言大怒，用盡全力朝著云妙音撲過來，但情緒大概太過激動，身子又很虛弱，竟是在半路直接暈了過去。
    齊老將軍目呲欲裂，一把掐住云妙音的脖子，緩緩收緊！